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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我怎么就不能懂 ...

  •   第一个月体能训练结束了。特训兵要北上,从内陆的北荒营地辗转到北海营地,由海陆混训过渡到深海特训,最后,在次年二月参加春征考核,通过的人正式加入海征军。
      三陆海征军是一支世界军队,不分国籍,从各国最优秀的兵里进行二次选拔。能被选上来的都是人精,而统领这些人精的更是非人。
      总军馥远棠,三陆海征军最高统帅,全世界各国首脑都惧着的人物,在特训营北上之前来营地视察了,准确讲,是来见总军夫人的。
      慰问大会上,一向低调看着软弱的总军夫人南樱,开腔起调,举着讨罚大旗,矛头指向擎教官,把这一个月受到的委屈全在总军面前讨要回来。
      擎朗被总军罚了,教场跑圈儿,跑不动为止。这意味着,要累瘫在教场,这场体罚才算结束。而让擎教官耗尽体能,那得需要两天时间。
      总军早带着夫人先行北上,两天后特训营开拔,十几辆军车载着全营兵将浩浩荡荡上路了。
      已经腿软到不能自理的擎教官是被常与同抱上车的。被总军罚不丢人,丢人的是自己还要被一个孩子照顾,这让擎朗感觉不太好。
      路上,车里还有司机,也不好多说什么,擎朗一直闭着眼睛,把自己的腿交给常与同,这孩子按摩的手法还真不赖,很快就能缓解乏累。
      “你在杏林院学过?”擎朗有气无力地问。
      “这种小技法东陆人都会。”常与同握着擎朗的小腿,手指按在足三里的穴位上。
      “把你们东陆人厉害的。”擎朗嗤声笑着说,表情很不是屑。
      “真的。”常与同用拇指在足三里的位置上揉起来,“老祖宗的东西传了几千年,但凡识字儿的都会两手,咱是外行,治不了病,给教官解个乏还是手到擒来。”
      “呃,轻点,轻点。”擎朗没敢大声叫,但确实疼,就小声央着。
      “轻了不管用。”常与同拍拍擎朗的腿,“侧过来,换这边。”
      擎朗居然听话照做,换了条腿搭常与同腿上。由着别人的手在自己身上蹿来蹿去,竟也不觉得怎样,这对擎朗来讲是头一遭,像破了戒一样。这之前,除了父亲母亲妹妹,他接受不了任何人碰他,连从小陪他长大的师弟也不行。他神经太敏感,随便被人触碰一下都心惊肉跳,硬碰硬的对抗搏击没事儿,就怕这种额外的肌肤之亲。可能是眼盲的缘故,他对陌生人有很强的防备心。
      他现在认为,大概是心里接受裳凛,才不反感常与同对自己上下其手。可他实在想不到,这种不反感根本不是因为裳凛,而是常与同用很巧妙的方法一步一步试探,一点一点换来的。孩子气,喜欢女人,受伤的可怜相,自然而然暴露的身体,常与同在擎朗面前表现的所有,都是他用来消除美人戒心的手段。
      这孩子城府很深,手段高明还远不止这些。常与同不会在时机不对的时候做不该做的事,虽然,他现在有机会怀着不轨之心摸一摸,但他不会这样做,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不能毁在冲动下。他的手要安放在穴位上,尽职敬业,不能跑偏。
      “擎教,你的眼睛也是通过穴位治好的吧。”常与同挑了个比较严肃的问题,压着心里正在上蹿的火。擎美人的腿搭自己腿上,这个姿势太诱惑,也太折磨人了。
      擎朗半睁开眼睛“嗯”了声回答说,“心眼通穴法,冯老师讲过,说这种古法传承有一千多年了,最早是由一位号称十指神医的人创立的,医典里记载,第一位病人不是眼盲,而是生来就有一只血眼,通过研究这个病例,才总结出这个医法。”
      常与同搭话说,“医法是有,许多医师也会,但应用到具体病例上,就不是谁都有本事治好每一位病人了。擎教有机缘结识冯老师,真是很幸运。”
      擎朗哼笑了一声,“你这话说得老气横秋,跟总军一样,还机缘,你才多大,懂什么是机缘。”
      “我怎么就不能懂。”常与同斜睨他,反驳说,“有些事小孩子比大人更懂好不好。机缘,拆开来就是机会和缘分,东陆语很多词都能拆开讲,合是一个意思,分又是另外的意思。有缘分,把握住机会,就能得机缘。就像你遇见冯老师,是缘分,把握住治疗的机会,眼睛就好了,这就是机缘。而在此前的二十七年,不认识冯老师,就没有这个缘分,不是吗?”
      常与同的话平平常常,却句句扎在擎朗心上。他又闭上眼睛,回到黑暗里,逃避一样。
      是啊,能遇见冯晤恩治好眼疾是天大的缘分。可这缘分又是谁给的呢,没有总军带自己去杏林院,引荐冯老师,也就没有机缘了。盲了二十七年,得见光明,冯晤恩是擎朗的恩人,总军更是。
      擎朗被常与同的话牵着,断断续续想了许多,有点困倦倚着车座睡着了。
      北上途经上节镇,车队需要补给临时停驻在镇外。大概停留一个小时,多数人都下车了,方便的,活动筋骨的,不听话的兵还会偷偷跑去镇里小逛。
      擎朗还没歇过劲儿,下车方便后,准备回车上接着睡。远远的来了个人,喊他一嗓子。
      “擎院长。”是个女人的声音,低沉得像个男人。
      一听就知道是谁,海征军孤杀号舰长巴雅那塔,人称雅爷,三大陆的速度女王,擎朗眼中,唯一比自己快的人。
      在军外,她好穿长衫,取向漂亮女人,身边总会跟着一位,走到哪儿都是光鲜亮丽,气势逼人。论资历,雅爷排在老洛之下,擎院长之上,又是个女人,总军平时都让她三分,就更没旁人敢惹。
      擎朗迎两步上前招呼着,“雅爷,这么巧,在上节镇遇着。”他转眼看雅爷身旁的女人,够漂亮,这位应该就是雅爷跟擎朗提到的新得手的“家里人”。
      擎朗决定来东陆特训营之前,收到过雅爷的虫信。说要带“家里人”去极寒大陆玩儿几天,擎院长只放了个小口,允许她在西北港口近海处游玩,不能越军界。极寒大陆是军用之地,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按规距,军外的人不能登陆,雅爷自己来没问题,带家里人还要深入,就得请示总军了。
      当时,雅爷跟裳凛一样,刚被总军记过处罚,擎院长再让她请示总军,可是说了句得罪人的话。雅爷气着,再不搭理擎院长了。
      不过,擎朗倒是通过那次言谈得知总军寻了新欢,刚刚迎娶了一位夫人,才十九岁。总军三十八了,老牛吃嫩草,找个比自己整整小了一倍的,可是够嫩的。雅爷说时,擎朗还不大信,后来在特训营见着南樱,还真是,雅爷的话一句不掺假。这次,总军前来视察,营地都没走完,就把视察工作扔给了手下人。总军带着新夫人驱车北上,离开禁淫的军中之地,想干什么能干什么,成年人心里都清楚。
      亲眼见着,总军被一个年轻的□□吸了魂一样,擎朗更觉得裳凛受罚实在是总军偏私不公。
      带着这样的情绪,如今见着雅爷,再想雅爷受罚或许也跟裳凛一样无辜。孤杀号舰队全军顶尖,海训司权力最大,两处最好的地方两位长官同时被罚,看来,老总军真要以权谋私,为了捧新夫人其他人都成草芥。
      擎朗心性直爽,不高兴就写在脸上。雅爷可不像他,嘴角常挂笑,难辨喜怒。
      雅爷问擎朗,“擎院长,这是要北上?”
      擎朗“嗯”了声问,“雅爷南下?”
      “是啊,带家里人随便走走。极寒大陆去不了,又被总军撤了职,就只能在东陆瞎混。”雅爷还在挑理,这是前面那话茬儿还没过去。
      擎朗陪笑说,“雅爷,你可别再挖苦我了。谁也不比谁好,我不也刚被总军罚了。”
      雅爷叹着气看擎朗下半身,问他,“腿还能走?”
      擎朗一愣,“你知道?”自己刚被罚过,雅爷就知道了?她不是在休假吗?消息还这么灵通。
      雅爷撇着嘴神气得很,心里在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但她嘴上却说,“总军今天早上刚刚离开上节镇,打了个召面儿。”
      擎朗心里咯噔一下,受罚本就不光彩,还要见人就说,总军这只老狐狸究竟在耍什么花招,雅爷又为何会刚好出现在上节镇。
      擎朗想问个究竟,却不知如何开口,正犹豫着雅爷倒提起一个人,是擎朗极不愿意听到的名字。
      雅爷问他,“擎院长,潘帅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潘仁驰。”擎朗咬着嘴念出这个名字,“他去哪儿我怎么会知道。”
      “哦,我以为你知道,之前他不是陪同总军去北荒营地视察嘛,怎么这会儿没见他跟着你们车队。”雅爷说。
      “你要找他?”擎朗问。
      “是啊,我专程在这儿等他,见到你们来了,我以为他也会跟着,才过来瞧瞧。既然没人,我先走了。”雅爷说完就要走。旁边那个漂亮女人一直没说话,乖巧得很,雅爷走她就跟,雅爷停她也停。
      擎朗唤了声,叫住雅爷,“借一步说话。”
      雅爷跟着擎朗多走几步,寻了棵树,四下无人,擎朗问雅爷声音压得很低,“总军,是不是要对付潘仁驰?”
      雅爷倒吸口气说,“擎院长也关心这个?”
      擎朗笑两声,“我不掺和这些,只听说东陆政局不稳,潘仁驰野心不小,看样子是要发动武装政变。这事儿,总军能不管?”
      雅爷嘴角一横,没笑出声,“东陆谁当家,总军谁来做,擎院长都不用担心,你的位置没人能动,谁也没你这本事,撤谁的职,也不敢撤你,今年年底,在北海不是还有一场大战嘛,需要你。”
      雅爷推了推眼镜框,留下个笑转身迎向那漂亮女人,那女人识趣,牵手挽臂紧随雅爷脚步,一看就是个贴心人。
      擎朗目送两人离开,仍在想雅爷的话……总军谁来做……这句话意义深远。雅爷在上节镇专程候等潘仁驰,难不成她有心借东陆之变篡夺总军之位?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要是跟潘仁驰联手,再利用雅爷最后帮裳凛上位,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知不觉,擎朗杀心又起,每每想到裳凛,总像欠他一样,不帮他心里难受。裳凛是他拥有光明后,第一个看上眼的人,第一个喜欢的人,不知道算不算爱,但一定非常喜欢。这第一个,真就烙在心上过不去了。如果,再能得一丝半点的回应,为他杀人,为他忘恩负义,擎朗为他做什么都会没有底线。
      回到车上,常与同侧身睡着。这孩子因为裳凛没少被优待,连行军北上都坐在教官的私车里。擎朗刚坐稳,常与同睡梦中把手搭到擎朗膝盖上。擎朗轻轻拿起他的手想移开,被常与同反手抓住,哼哼哧哧倚靠过来,小孩子睡得香,嘴里咕哝着,也听不清说什么,只在那儿“厌厌厌”,也不知道他讨厌谁。脸放在擎朗肩上,车开了还没醒,一直这样睡着,半边脸压出皱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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