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停电后》花嫁公子

19、母女之间的坚冰

　　大多数人都逃到乡下去了，食物当然是都带走了，各种家当也带走了，但是总有一些用的东西她们没有带走。林秋就在收集购物车的时候同时收集到了一些洗护用品。现在算不得什么废土时代，只不过是没有电罢了，没有交通工具罢了，实际上到处都是资源。只不过许多人已经忘记了如何在乡村生活了。中国大地上，自古以来最辛苦的就是农民。以前古代有士农工商的排名。现在看似是工农为基础，但是工人和农民却是最为人所看不起的。

　　工人和农民形成了一个富有蔑视的称呼。农民工。就算是现在，也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农村人。上个世纪的运动，只不过是让脱产的读书人在农村种地，就开始各种伤痕文学了。林秋从小到大，插秧、种地、用牛耕地，广东狭小的田地注定不能够进行机械化种植。可以说中国除了很少的地方可以采取大农庄类似于美国那样的种植方式。丘陵、山地。这些地形无法像是美国的五大湖地区那样。用无人机播撒农药，大规模的收割。

　　科技从来不是有温度的，它只会把跟不上的人狠狠甩下去。

　　如果没有农民，中国养不活十四亿的脱产人员。农民可以靠着自己的产出养活自己。林秋家乡宗法观念很重，以前的宗法观念是不好的，是一种支配和压迫。因为族老可以代替法律，但是现在的宗法制只有一个核心，那就是团结。

　　林秋盯着火堆，她从来不是田园牧歌的鼓吹者。农村哪有什么田园牧歌，水田里面的蚂蝗，炎炎夏日中收水稻划破你的皮肤，田埂上面的树枝掉进田里。把你的脚戳破。

　　那个农民不是平时种地，闲时干活。什么时候不劳动的人可以对劳动的人产生蔑视。食利者高高在上的姿态真是令人作呕。

　　或许全球停电是一件好事吧，就算是武器可以用，但是火车的修建、现在还有人会修建以前古老的帆船吗？或许，这就是苏联的休克治疗法呢。

　　林秋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喂喂！！秋秋！！”林秀的声音渐渐的钻进了林秋的耳朵里面。

　　“快去洗澡吧，我喊了你半天了，我来处理这个兔子，你快去快去。”林秀挥挥手，像是赶蚊子一样赶着林秋。

　　林秋欸了一声。然后提着自己的短裤和短袖洗澡了。林秋有一套睡衣，很轻薄。因为晚上睡觉很热，所以她晚上就穿这个，不像是白天穿得很严实。

　　用带着艾草味道的热水洗过澡之后，林秋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滚烫的热水，真是一件会让人觉得很美好的事情。

　　本来还嫌弃外面热，但是洗过澡之后，只觉得外面凉风习习。林秋用毛巾把帕子裹住。她用洗衣粉把衣服洗了。林秋倒洗衣粉是很省的，她只用一丢丢。虽然说带着这些洗护用品真是把人都给累得半死，但是林秋认为这是不得不带的。

　　带了帐篷，可以让人有一处遮蔽之处，雨天，帐篷可以挡雨，晴天，帐篷可以遮阳。而且帐篷其实并不如何重。主要是林秋舍得花钱，她打工的钱都花这上面了。碳纤维，轻但是结实。

　　洗护用品则更为重要了，每天风尘仆仆的。热水可以很好抚慰受伤的肌肉，但是光是用热水是没办法清洁污渍的，就像是舒肤佳说的，它可以清除百分之九十九的病菌，如果用热水的话。能清楚到那里去呢？而且在中国虱子一直是林秋心中的痛。林秋小时候是留守儿童。小时候野得不得了。

　　那个时候真是泥猴一样的人，骑牛、骑猪、骑鹅都不在话下。外婆每天忙着农活，脸擦干净就行了，还管其他的吗？所以林秋最后就长了虱子。这玩意农村孩子基本上都长过，物质条件决定了大家没有那么高的精神素质。每天忙得不了，林外婆现在买洗发水都会买什么飘洁、海菲丝之类的存在。

　　所以林秋为了不长虱子。先是把自己的头剪很短。而且是越剪越短。从最开始的齐肩可以扎一个小啾啾，到男生头，再到寸头。这样的好处是凉快，而且洗头发不费洗发水，基本上和男生一样。一块香皂搞定所有。

　　林秋的头挺圆的，所以刮成寸头倒也不是很难看，白天带着遮阳帽。林秋的遮阳帽剪发之后，就可以遮住头了，毕竟是两式的，寸头被太阳晒着那是真受不了，头上烫得能煎鸡蛋了。

　　林秋又生得白，所以寸头的感觉，倒也有一种野气。

　　每天晚上，是她们最忙的时候，林秀在一边把皮给剥下来，那样子看着像一个杀人狂魔。毕竟皮脂和肉之间是很紧密的，但是如果要烧毛、再刮毛，那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所以林秀果断舍弃了兔子皮。

　　再锅里面用各种香料、花椒放再一起焯水。奶锅足够深、一路下来真是劳苦功高。

　　林秋就在一边洗衣服，桶可真有用。林秋如果不是嫌麻烦，她还想拿一个桶。

　　夏天的衣服是很好洗的，林秋她们并没有到那里去，所以只需要浸泡一会，拿起来搓，然后再清洗一遍就可以了。话说回来，袜子才是重中之重。

　　小狼就趴在中间，一会看看林秋、一会看看林秀。然后合上了眼睛，一副别来找我，我要睡觉的样子。

　　洗过衣服之后，找一处并排着的树木，然后用绳子拴在两棵树的中间，把衣服拧干，挂在上面就可以了，不用衣架，一个绳子就可以了。所以绳子真的很万能有没有。一般来说晚上一会就干了。拧干了的衣服，在夏天，晚上一两个小时就干得透透的了。

　　锅子里面的兔肉也卤好了，香料混着盐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弄得林秋觉得自己又饿了捏。

　　用干净的树枝插上去，就可以做成烧烤的支架了。大夏天的吃烤肉，实在是给人一种有病的感觉。虽然说没有兔皮，味道稍逊一筹，而且兔肉显得有点干，但是这毕竟是肉啊。林秋她们只能吃点什么午餐肉、什么广味香肠。这味道再怎么好吃，也不是货真价实的肉，况且就算是午餐肉和广味香肠也不是想吃就能吃，还只能偶尔吃一吃。

　　因为兔子肉早就就已经煮熟了，所以现在烤起来的速度并不慢。林秋只需要把兔子考好之后，往上面丢一点辣椒面就行了，只不过这样吃起来会很干。

　　虽然说早就已经煮好了，但是要让兔子肉有一种木柴燃烧着之后的烟熏的效果，还是得慢慢的烤。林秋和林秀分成了两个部分，分着烤，人成为了一个固定的烧烤机。

　　不停的转动着，林秋和林秀静默着。木柴燃烧会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她们目前看上去是一对和谐的母女，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林秀固然对林秋很好，供她读书，养她长大。但是林秀的性子过于急躁，急躁的人会有一个什么特点，就是对于别人口不择言，或许对于自己的孩子是这样。

　　这是林秋最为厌恶的一点，林秋就是林秋，林秋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是在林秀这里，林秋不拥有个性，林秋就是她的财产，林秋永远受到林秀的支配。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就算是林秀来了成都，林秋已经很少去她那里。她想要做一个人，做一个被尊重的人。

　　林秋听过很多话啊。什么“你吃的是我赚的，喝的是我的水，你把衣服脱掉，你的衣服也是我买的这种话。”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林秋，疯狂的想要远离。因为自己没有赚钱，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属于她的。

　　林秋想了想，开口道。“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都忘记是什么事情了。反正你就是要把我拉出去，让我滚。哈哈”林秋干涩的笑了笑。

　　她或许永远忘记了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那种窘迫焦急甚至愤怒的心情一直压在了心底。

　　小狼本来在一旁睡觉，此时哀戚的过来，靠在了林秋的腿上。明明是夏夜，但是一想到当时的感情，林秋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抖。

　　“对不起。”

　　“哈？？”林秋瞪大了眼睛，用一种看到怪物的眼神看着林秀。

　　林秀四十岁了，因为这些日子的劳累，所以显得很憔悴。她认真的说道。“对不起。”

　　林秋偏了偏头，心中没有任何的波动。她只是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这种小事谁还记得。你不要一直在我面前说个不停好不好。我养你还养错了吗？”

　　在林秀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层晶莹的泪。她并没有真正的感到抱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或许只是因为现在的环境，所以才道歉。林秋并没有感到快慰，反而心中激起了一种无能的愤怒。

　　两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坚冰似乎刺痛了彼此。

　　小狼依旧安慰着林秋。林秀坐在一旁，嗫喏的不知道说什么，她张了张嘴，显得整个人局促极了。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林秋鼻子一酸，“我不吃了。”

　　她把凉席放平，拿开衣服做成的枕头，开始低低的啜泣着。直到精疲力竭的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