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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一线 ...

  •   黑白郎君让李霸地接着跑步。
      “喘成那个样子,就是因为你缺乏锻炼!”他找了块石头往上面一坐,“我已提前设置好标志,你沿着标记的路一直跑就是了。”
      李霸地趁着黑白郎君念叨的功夫把气喘匀,伸展一下四肢。
      “凡对阵,必有气力用尽之时。若是练习时只在舒服的地方偷懒,怠惰于探索自身极限的话,在战斗中便会因为错估自身实力而落败。”黑白郎君说,“所以,你只管跑下去。我不准你停,你就不许停。”
      李霸地又抻了抻腿,才摆起架势开始跑步。他听见黑白郎君在他身后嚷:“将你最好的能力通通发挥出来!”
      跑步能发挥出什么能力,李霸地不懂。反正自己的内力已经被黑白郎君封了,要再说什么能力,无非就是之前练武打下的一点基础。而跑步要用到的……
      那就跑快一点?
      李霸地加快了速度。
      黑白郎君设定的路线很绕,这是李霸地在见到同一棵红叶子大树第三回的时候发觉的。
      只是每次他见到这棵树时,它出现的角度都不相同:有时它从左前方迎来,有时它在右后方闪出。并且,路线上的变化也多种多样:偌大一个雀鸣林,黑白郎君竟然硬是找出了上坡、下坡、丘陵、平地、湿土和碎石等诸多地形,并且将它们一一加诸于李霸地脚下。
      而要在这样变化多端的路面上保持速度,那别提多难了!上坡费脚尖,下坡耗脚跟;丘陵叠石爬高上低,平地草深标志难寻;湿土黏滑难施力,碎石硌脚阻人行。一顿冲刺下来,腿脚还没怎么样,鞋底先开裂三分。
      然而,双腿的酸痛只是一时,更折磨人的还是充斥体内的冰冷空气。临近三月,但气温爬升得缓慢,早晨刮来的春风仍留着一缕寒意。李霸地呼吸得急促,这湿冷春风在肺里扩张、凝结,逐渐将丹田也冰起来了。再跑两步,被风刮得干裂的嗓子便是一阵刺痛,连带着小腹也隐隐抽搐起来。
      抬腿,迈步,李霸地追寻着一个又一个画着方向的标志,到最后小腿肚简直像石头一般,麻木又沉重。渐渐地,眼前浓绿丛林由密转疏,峰回路转间,黑白郎君和他坐着的那块灰石终于重又出现在李霸地的视野里。
      他看见李霸地注意到他,扇子往身后指了指,意思是继续。
      李霸地的心和他绷紧的横膈膜一样痛。他只好努力打起精神,越过舒舒服服坐着的黑白郎君,寻着之前看到过的标志而去。黑白郎君没有起身,他的声音稳稳地从李霸地身后传来:“速度不是必要,但不许停!”
      好吧,不停就不停。但李霸地总算可以慢下来,舒缓紧张的四肢。今天湿气大,林子里起了雾,黑白郎君的木片在浓白的晨雾里更加难以辨识了。李霸地在原地打了两个转,看到黑白郎君不知何时出现在雾中。
      “跟着我。”他只扔下这三个字,便自顾自向前迈步走去。李霸地抬腿就追,却发现追不上——无论怎样加速,黑白郎君总能跟他保持相同的速度,两人的距离一直没有拉近过。不知不觉间,李霸地又注意到那棵熟悉的树了。
      黑白郎君要李霸地专心:“那棵树与你不相干!专心跑你的,若是跟丢我,我不会老实等你追!”
      李霸地便提步跟上。黑白郎君的背影始终锚定在浓雾的一角,不论李霸地是跌跌撞撞地撵还是磕磕绊绊地跟,他仍然在那个位置,不曾接近,也不曾远离。当李霸地再一次看到那红叶树肆意伸展的枝条时,他意识到:黑白郎君站的地方是标志所在!
      这下李霸地心里有了谱,他开始回忆之前印象比较深刻的地形:这里有块石头,那里有道沟;那个地方不小心滑过一跤,这个山坡上有一大丛草可以借力……
      浓重的晨雾拦在李霸地眼前,要在注意到这些地形的同时跟上黑白郎君,颇有些难度。不过对李霸地来说,这都是可以克服的。一心二用的事以前他也没少干过,比如一边玩电脑一边听老爸下班时的脚步之类的——
      更难捱的,果然还是体力的流失。腿脚最难受的阶段已经过去,倒不如说是大脑早已感受不到那段神经;这会它们都软绵绵的,能够动起来靠的都是腿骨的支撑和韧带的拉扯;胸腔又冷又胀,咽喉干裂的刺痛牵着疲惫的肺不停鼓动。脚步的挪移靠的已经不是向前的意志,而是本能——
      进一步,再进一步。还没到停下的时候!
      脚尖遇上的一处磕碰打乱了李霸地的步伐,他歪歪斜斜地踉跄了好几步,终于膝盖一弯趴在了地上。土地的触感很凉,干的;有一层沙,只带一点雾的水汽。
      黑白郎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还没说停。”
      对,还不能停。还得再向前……
      李霸地支起酸痛的胳膊,要重新把身子撑起来。可他的脚腕实在没有力气,只徒劳地蹬了一下便挪不动了。
      还不能停啊……
      李霸地能感觉到黑白郎君居高临下的视线。
      他伸出胳臂,将手指抠进沙土中,抓紧,再使力将身体拖拽向前。还不到时候,不能倒在这里。还有力气的话,就再往前……一点……
      “可以停了。”他听见黑白郎君说。
      李霸地当即脱力,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腿弯像刚反应过来一般,这才开始抽搐着疼痛;心脏跳得剧烈,周身好似有一层热腾腾的水雾将他包裹起来。那大约是汗。
      不知过了多久,李霸地终于觉得能翻一下身了。他用胳膊肘撑着身子转过来,仰躺在地面上。此刻云开雾散,最后一抹雾气消逝在晴朗的蓝天中。黑白郎君仍旧坐在石头上,他的身影将刺目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诶,石头?李霸地撑起上半身仔细看了看,确实是刚开始跑的时候见到的石头。自己回到原点了?
      “有劲了?”黑白郎君翘起二郎腿,“我没让你动,躺下。”
      他的扇子尖点了点李霸地的胸口:“吸气。”李霸地照做。气流顺着黑白郎君扇子的指引一路向下,直到丹田处才被截停。
      “呼气。”
      在肺部深处盘旋过的浊气被李霸地缓缓呼出,一丝不剩。
      “以后就按这个深度呼吸。”黑白郎君收回扇子,“跑步时也一样。”李霸地瘫在地上。黑白郎君瞥了他一眼:“这当然不简单,若是轻松就能练成上乘武功,那人人都是黑白郎君!”
      李霸地慢慢地呼吸着。说来也怪,只是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疲劳褪去的速度便快上许多。只是长时间奔跑的乏力仍然使他连根指头都不愿意动弹。黑白郎君也不急,他晃着扇子,等李霸地恢复过来。
      当太阳爬升到黑白郎君的头顶,李霸地终于能坐起来了。他接过黑白郎君递给他的葫芦,刚喝了一口便几乎哽住:“什么味道又苦又辣的!”
      黑白郎君不以为意:“补身子的药草,让你喝就快喝!”
      李霸地皱着眉头喝了个底儿掉。的确难喝,但是和冥医的药比起来还差点意思。这种药汁的苦和辣褪去之后竟然有一股清甜,真是奇特。
      黑白郎君盯着李霸地将药汁喝完,把葫芦收了回去:“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李霸地抬起头,手搭凉棚望望太阳:“弟子若看得不差,应当快到午时了。”
      “嗯。”黑白郎君点头,“你已躺了一个时辰。”
      子丑寅卯辰巳午……李霸地掰了掰指头,那之前就是连着跑了两个钟头吗?他都不知道自己能跑这么长时间。
      “五百里,一个时辰,这是你体能的极限,”黑白郎君接着说道,“接下来,你要尽一切可能突破它。”
      李霸地觉得大事不好。
      “今后每天都要跑这一趟!”黑白郎君无情地下了宣判,“速度只许快,不许慢;路程只许远,不许近。”
      李霸地瘫回去了。他的确不乐意训练第二天就求饶,但是……五百里还不够吗!?金光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黑白郎君没管李霸地自顾自的小情绪。他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没一会便有一阵肉香从他的方向传了过来。
      有肉!这可比什么都提神醒脑。李霸地腾地站了起来,快步赶到篝火前坐下,眼巴巴地看着架子上金黄淌油的烤乳猪。
      “不到吃的时候。”黑白郎君解开了李霸地的穴道,“给我看看你打坐的方式。”
      李霸地就盘腿坐着,甚至像模像样地捏了个莲花指。但这些都只是他学着夙平时休息的姿势照猫画虎,甚至莲花指还是他来之前看电视剧上的道士都那么捏,觉得好玩捏着玩的。至于具体内力从哪个方向走,顺着哪根经脉……
      夙都藏得严严实实,李霸地当然学不到。
      于是他平日里心血来潮打坐时,都只是简单将内力在四肢和丹田处循环一遍,也谈不上什么疏通脉络,冲击穴位。一定要说有什么效果,是这样做的时候恢复体力快一点吧。
      这样粗略的内力循环方式自然入不了黑白郎君的眼,他越是观察下去,嫌弃的神情便越是挂在他的嘴角上,将它扯得老长。李霸地还没走完一个周身,黑白郎君便已看不下去了。他拿扇子柄敲李霸地的肩膀:“别费力气了!简直浪费黑白郎君的时间。凝神,跟我走!”
      李霸地连忙将内力集中在黑白郎君扇柄所指的地方。它从丹田而起,顺着脊椎一路直冲向天灵盖;再散成四股强劲的气流,沿着肌肉冲开一些细小的穴位缠绕住骨骼,撑起四肢;最后这四股气流在胸腔汇聚起来,从脏器间的缝隙流淌下去,回到丹田处。
      他能感觉到,这套循环方式有一种自己目前还察觉不到的精妙:不仅以最短路线连续趟过几处大穴,而且当内力最后回到丹田时,正好补充上内力出发时在那里产生的缺口,形成一种周而复始的循环。
      而黑白郎君则对另一个地方很满意:“追得很快,这算是先修内力的好处,你很熟悉如何操纵它。黑白郎君不是没点拨过人,但他们都开悟得太慢!”
      李霸地想应承说那是师尊水平高,但他被意外的情况夺去了心神:在肩后,隐隐有两条经脉没被探索到。
      他不敢耽搁,立马重新凝神屏息,放出内力专心探索这两条经脉的入口。这种感觉很奇怪,像闭着眼睛摸墙行走时摸到了两处缺口,现在要重新返程,在黑暗中再次摸索缺口的位置。可是内力在肩后冲刷了一遍又一遍,缺口的位置反而在脑海里越来越淡。
      这样不行!李霸地改变策略,放出两缕内力来,一步步专心排查。比起大水漫灌,这样做效率虽然低了些,但胜在感知精确;有如引线穿针,知道针眼的位置后,线就有了方向。
      可是针眼在哪里?
      李霸地努力放稳悬着的心,一点点地摸遍每一条熟悉或不熟悉的经脉。快了,应当快了!他感到自己好像拿着一枚铜钱,指腹摩擦着铜钱表面要寻找钱孔的边缘。应当就在那里,只要再挪一点点,一点点——
      有了!
      恍然大悟一般,线穿过了针孔,内力循着经脉滔滔而去。李霸地猛地直起身子,吐出长长的一口热气。随着浊气排出,他感到奔跑的疲惫几乎一扫而空,从丹田处涌起舒适的热,四肢也轻盈起来,而且——
      咕咕噜。
      饿啦……
      他再望向架子上的烤乳猪,却发现它已经被黑白郎君取下来,摆在自己面前。
      “本来也有我的一半,”黑白郎君眯起眼睛,摇晃的扇羽掩住他微笑的嘴角,“这是奖励。吃吧。”
      李霸地却之不恭。虽然不知道肩后那两条经脉是什么,但找到了总归是好事儿!
      接下来的整个三月,李霸地除了帮忙干点杂活便是按着黑白郎君的吩咐,跑步和练习。在每天上午至少五百里(而且仍然被封了内力)的摧残下,下午两个时辰的马步直拳和夜晚的打坐显得那么和蔼可亲。李霸地曾向黑白郎君请教招式,但黑白郎君说不到时候,让他只管打拳。
      打拳也多了些规矩。自发现那两条经脉后,黑白郎君便要求李霸地在内力封存的情况下感受它们的位置,还要在出拳时应用起来。李霸地百思不得其解,内力都被封了,感知经脉有用吗?但既然是黑白郎君吩咐,应该有那么一点没法理解的作用吧……
      春风在镇安城郊吹来灼灼桃花,李霸地又想起去年三月了。嗯嗯,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他折下来一枝别在领子里,一路哼着小曲回到梅香坞。
      桃花依旧笑春风——
      李霸地在梅香坞侧门前停了下来。丛丛花影中,有道高挑人影竖在院里。他在李霸地发现他之前便察觉到了动静,此刻正转过身,抬手拨开遮挡视线的树枝。
      这不是夙吗?
      ——————
      燎原客 ####/#/# *:*:*
      我老觉得黑白郎君的下一句是

      燎原客 ####/#/# *:*:*
      人类是有极限的

      燎原客 ####/#/# *:*:*
      我不要你当人了!JOJO!

      杨柳岸 ####/#/# *:*:*
      别蹭,你起这几个名哪里有jojo

      杨柳岸 ####/#/# *:*:*
      但是说起来,荡神灭给你灌那个魔气真没事吗?有没有不舒服?原剧里就帝鬼给杀生鬼言灌过,其他的都查不到

      燎原客 ####/#/# *:*:*
      目前来讲还好,没影响我正常运功

      燎原客 ####/#/# *:*:*
      他最好别影响

      杨柳岸 ####/#/# *:*:*
      没事就好,要是冥医有个联系方式就好了……

      杨柳岸 ####/#/# *:*:*
      对了,等魔世退了你找万济医会看看,冥医在这里面干活

      燎原客 ####/#/# *:*:*
      好,我记着了,你在那边也注意身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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