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雁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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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李霸地看到眼前站着的红色身影时，还不太敢确定那人是谁。
直到他开始说话。
“英雄，总是伴随着孤独与黑暗。”
来者的脚步一点点逼近，他黑色的眼睫遮挡了大部分眼神，叫李霸地看得有点不舒服。
“纵然如此，你也要做英雄吗？”
李霸地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他和苍狼对视了一眼。
“你说什么呢，我现在不孤独也不黑暗，状态一级棒。但是听这个声音，难道你是——”
雁王直起身子，将手一背。
“中原的盟主知道我，我却未必了解盟主。你在龙虎山之前的经历，真真假假，不止瞒过你这位好兄弟，也瞒住了我。”
他丝丝缕缕探过来的内力，和他说话的语气，以及其中挑拨离间的意图，全都让李霸地提起十二分警戒心。站在轮椅后面的苍狼，很明显也是这样想的：
“这位侠士，你我之前从未谋面，却在质疑孤王识人眼光吗？尽管是荒郊野外，此地仍属苗疆地界，还望侠士谨言慎行。”
雁王笑了一声，却不答话，只是朝李霸地走得更近。苍狼攥紧轮椅把手缓步后退，李霸地抬起胳膊拍拍他的手，自己推着轮椅，向前，主动暴露在雁王居高临下的目光之中。
他朝雁王笑了笑。
“我的身体条件就是这样，如假包换。你如果动手，苍狼要护着我，肯定敌不过你。结果已经明确的战斗，对你来说没意思吧？你还是先说说看，找我们做什么。”
雁王说：“找你，找他，都不是。我来找的，是一个真相。”
李霸地问道：“我的过去？”
雁王略微弯腰，将手摁在轮椅靠背上。他抬起眼睛，看着疾步过来攥住轮椅把手的苍狼，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
“是你的未来。”
李霸地开始按捺不住烦躁：“你们这种人，把话说清楚能要命吗？我的未来又怎么了？你如果想找我斗智，那可真是找错人了，该去找俏如来才对。”
雁王不接李霸地的话。他只是说：“你很想回家。”
李霸地说：“出门散心就遇到你这种变态，我是挺想回家。”
雁王说：“你的家不在这里。”
李霸地心下只道又一个因为异界出身对他感兴趣的智者，说道：“不然呢？在你心里？”
雁王说：“百家姓中大姓甚多，张王李赵遍地刘。大隐隐于市，这是你改名换姓的资本。”
他不等李霸地接话了。他只是把腰弯得更深，附在李霸地耳边轻声道：
“也难怪。李霸地这个名字，确实不好听。”
冰冷，自五脏六腑灌向四肢。李霸地紧紧攥着轮椅扶手，不管指关节被坚硬的木头硌得发疼，死死盯住雁王冷漠的眼睛。
那也是金色的。
心脏在意识到之前就跳得很快。不得不说，这招示威对他来说实在管用。就连龙晓月都不记得自己本名的现在，雁王——百分之一百的金光原住民，他是从哪知道的？
难道是天道？
不，现下还是以摆脱他对自己的威慑为先。李霸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就这一会的功夫，雁王已经退了回去，依然背手站着。
苍狼转过来查看他的状态，李霸地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搪塞过去。
他抬起头，对雁王说：“你说的这些，跟我的未来和真相又有什么关系？”
雁王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会亲口告诉我，关于你所在那个世界的一切。胜邪封盾是有意思的组织，但还不够趣味。我要了解你的家乡，你的过去。若否……”
苍狼截住雁王的话：“不必口出威胁！有孤王在此，你什么话都别想撬出来。还是说，一定要逼得孤王送客？”
他一步迈出，起手运起星辰变，庞然内力霎时间威压四方。雁王的发丝被劲风掠过，却只是低头笑了笑。
“年轻的狼，不必急于一时。哪怕没有你的这个朋友，你的人生也足够精彩。但你有没有想过，即便现在，你也可以撇开他，独享众人的所有目光？”
苍狼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那些东西，对我毫无用处。”
雁王不紧不慢：“你们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在这里截住你们吗？这里是尚贤宫的入口，俏如来推着一个坤仪载星进去，你推着一个坤仪载星过来。人，有可能同时出现两个吗？”
苍狼拔出了剑：“是你搞的鬼！”
雁王说：“我做事，有我的目的。你们两人在这里，当然也有你们的目的。尊敬的苗王，你可以继续想：毫无防备的俏如来，毫无还手之力的坤仪载星，苗疆崛起，在你一念之间。”
他背过身离开，留下一阵卷起漫漫烟尘的风。
李霸地说：“他想事真有一套，要是你爸，这会估计正纠结着呢。”
苍狼说：“……嗯。”
轮椅继续前行。李霸地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托着腮帮想事：
“不过你还别说，他有些话还是能听。你想，咱俩来这里是为接应俏如来，因为俏如来带着扮成我的雪山银燕进去尚贤宫了。那他怎么确认真的我在外面呢？他是不是已经跟尚贤宫里边通过气了？”
苍狼说：“如此一来，俏如来可能受伤。”
李霸地说：“我觉得雪山银燕很稳的，不过很难排除这个可能。他和银燕都是来苗疆做客，有中苗和平协议在前，也可以看做苗疆战力。现在他带着雪山银燕进入尚贤宫，如果里面有变，苗王宫兵力说不准也要调动。”
苍狼说：“已有精兵在附近接应。”
李霸地挠挠头：“嗯……”
苍狼停下了脚步。
“又要我选吗？”他的声音里添了几分苦涩，“龙虎山上，是杀与不杀。现在，是尚贤宫和苗王宫。我……我真害怕做抉择。”
李霸地安抚他道：“事已至此，凭你决断。说实在话，我觉得俏如来能说服你抽调相当兵力支援尚贤宫，肯定已经安排好后手了。”
苍狼叹道：“只怕他们或许赶不回来。”
李霸地说：“好歹是有呀！”
正在两人说话间，身旁巨石一阵颤动，通道口打开了。苍狼松开轮椅，来到黑洞洞的通道之前。砖石长廊里面的回声，有脚步，有木轮滚动的声音。他举起一只手，当来人迈向光明之时，赫然盖了过去——
在雪山银燕的注视下，落向俏如来的肩膀。
“果然是墨家人杰，如此凶险之地，尚能完好地归来。”苍狼拍着俏如来的肩膀，“雪山银燕侠士怎么坐了轮椅？莫非受了伤？”
俏如来说：“苗王太客气了。此次尚贤宫之行，全仰仗苗王大力支持，才能顺利至今。至于小弟……”
雪山银燕摸了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坐过轮椅，感觉好玩。”
俏如来笑道：“我也没推过轮椅，感觉颇有些趣味。”
苍狼返回身，推上李霸地的轮椅。俏如来也推着雪山银燕的轮椅，和李霸地并行。
而李霸地和雪山银燕，他俩一看到对方就开始笑。苍狼本来忧虑苗王宫安危，眉头紧锁，见他两人那么开心，说话也不由带了笑意：
“是什么事情，让你们笑成这样？”
李霸地说：“你不知道，来尚贤宫之前，雪山银燕专门学过我来着。”
俏如来的笑声让雪山银燕差点钻进地里。他别过头去，脸上带了红晕：“是，也是为了不露馅才那样做。我知道要模仿他十分有难度，但是为了大哥的计划不失败……”
俏如来说：“在你自报家门之前，两位九算都不疑有他。”
李霸地抬头问苍狼：“你知道他都学了啥吗？”
在雪山银燕红着耳朵的阻挠下，李霸地一边抵挡他的进攻，一边还是把凰后寄信来那夜的情况说了出来。
事实上，李霸地坐在放着粉色赛西施和信件的桌边时，笑得不比现在拍着轮椅扶手的样子收敛多少。雪山银燕，自然也和如今一般红了耳朵：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要保证，大哥的计划不会因为我而出纰漏！就算要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尽力模仿你！”
李霸地扶着下巴，尽量收住笑容：“没有啦，我没有不愿意啦！就是，咱俩性格和声音都差得太远，你要怎么办？”
俏如来说：“我会讲你染了风寒，声音有差。”
李霸地咳嗽两声，在雪山银燕严肃的目光下端正神态：“既然这样，你得先了解我才行。我先问你，面对凰后，你要做什么？”
雪山银燕沉吟道：“我会打起十二分的戒备。”
李霸地说：“你看，打这开始就有差别。如果我本人在那里，我得夸她好看！”
雪山银燕一时愣住。李霸地顺势讲下去：“女人都爱美，那样她就放松戒备了嘛！对，最重要的就是放松，你不要老绷着，来，微笑微笑——”
他伸手去捏雪山银燕的脸，雪山银燕不从。在欢声笑语和打打闹闹之间，一夜过去。雪山银燕还是戴上面具，姑且作为替身来到尚贤宫。
“至于面具的来历，还要感谢张三先生。”俏如来摸了摸胸口存放证物袋的地方，“前夜怠慢少侠，正是因为取用证物，费了俏如来好些功夫啊。”
苍狼说：“眼下尚贤宫问题解决，如果我们无法及时赶到苗王宫……”
俏如来说：“不要紧。他们会来的。”
正午天高云阔，太阳高悬，撼天阙甩着铁链，立在苗王宫门口。夙和他站在一起，掣起唐刀，对外敌严肃以对。
他们其实都没想到，来进攻苗王宫的人会是他。
铁骕求衣。
作者有话说第261章 雁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