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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玉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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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踏浪鹰的形容，玉衡派是个鹅一样的帮派——见人就叫唤，叫唤不过就撑开翅膀，成群结队撑场子。不论是刁难海衡派还是鱼肉乡里，他们一直就是这么个做派。
“盟主肯定以为，我不走是不愿意放弃这一亩三分地……”
酒壶里的酒，大半都进了踏浪鹰的肚子。李霸地看武敛君忙着记录，没喝几口，就用自己酒杯里的酒给他添了一半。
“哼，我可是胜邪封盾出来的！地，老夫确实放不下。更重要的是，没了老夫，被玉衡派欺压的百姓何处申冤！这地方的县太爷就是玉衡派的人，让他们往哪里去告！老夫的女儿……”
他又倒了一杯。酒壶空了，他随手搁在一边。
“老夫的女儿浣琼，可能就是在主持公道时被看上的。那家苦主是孤儿寡母，儿子上学路上不小心踩了田边的禾苗，就被玉衡派刁难！幸得我女旁观全程，据理力争，才没叫那可怜孩子平白遭上牢狱之灾。”
踏浪鹰端起酒杯啜饮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要说胜邪封盾哪点好，就是让我发现，我家浣碧原来这么能干。以前只觉得她没天赋还要舞刀弄剑的，实在烦人。没想到给胜邪封盾带了一阵，有时候还真能说出点道道来。等哪天我退下来，这个帮派，叫她带也挺好……”
他的声音弱下去，慢慢低下了头。在李霸地几乎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踏浪鹰猛地直起身子，朝桌上又是一下狠拍：
“玉衡派的狗贼，休想打我女的主意！以为踏浪鹰在黑风寨是白混的！甭管玉衡派使什么手段，我都叫他们竖着来，横着走！”
李霸地说：“您消消气，人家本来就是横着走的。这玉衡派有多横我们是知道了，那里面具体是什么人在耍横，您清楚吗？”
踏浪鹰面上已显出些醉态，他倚着桌子，轻捋长须：
“都是些小喽啰和墙头草，不值一提……嗯，对了，他们有一个管账的，面皮白嫩，心黑得很。我们和他们因为领地起纠纷的时候，往往是这个管账的出来平事。他叫……我想一想……”
“叫平椋昕啦，阿爹。”
自小院深处屋后走出一女子，圆脸桃腮，眼睛亮亮的。她朝李霸地和武敛君分别行一礼：
“吾名浣琼，见过副盟主，右武魁。”
武敛君站起来，挪来一个石凳让她坐下。踏浪鹰在她身后一拍脑门：“就是那个凭良心嘛！叫的是凭良心的名，做的是没良心的事！”
浣琼转身顺了顺踏浪鹰的背，他长长舒了口气，径自调息，不再言语。浣琼见踏浪鹰安静，这才重新转向李霸地二人：
“阿爹容易醉，又爱饮，叫你们见笑。但平椋昕的确是难缠的人物，海衡派数次和玉衡派交锋失利，都是因为他。”
李霸地笑道：“没有的事，不如说你现在出来，反倒叫我心里踏实一些。除了平椋昕，玉衡派掌门实力如何？是什么样的人？”
刚才他巡视过浣琼经脉，细弱粗疏，确实没有什么武功天赋。如果玉衡派掌门颇有武力，或者人多一些，李霸地就不得不考虑亲自保护浣琼。
浣琼仔细思量后，面上有些愁容：
“我实在不知。听闻在魔世到来以前，玉衡派掌门曾率领全派极力对抗西剑流，博得不少名望。胜邪封盾，也曾考虑过联络他们，共同抗魔。
“可是魔世到来之后，有一天，掌门就忽然闭门不出，派门内部也乱糟糟一片……到最后，就成了现在的模样。阿爹他以前还跟玉衡派掌门聚过几次，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就只有骂他们了。”
“该骂！”踏浪鹰终于解了酒气，咬牙切齿，“玉衡派既然不是以前的玉衡派，海衡派自然不必客气！”
听起来两家渊源颇深。李霸地搓着下巴，将武敛君记下的笔记还给他。
“也就是说，换了人之后的掌门深居简出，连你也没见过几次面，更无从判断实力？”
踏浪鹰哼了一声，浣琼只轻轻点头。
看来有必要上玉衡派去一趟。自己本来就是为玄之玄的任务去的，作为副盟主，身份理由都正合适。
而武敛君就不方便一起跟去了。
“玄之玄不把我的行踪告诉你，肯定有他的考量。”李霸地给武敛君整整衣领，“既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那就先按他的意思办吧。你还在原来的地方蹲守，尽量不要表现出和我接过头，好吗？”
武敛君称是，踏光离开。他的武功好像进步了一些。李霸地辞别踏浪鹰和浣琼，来到玉衡派门前。
这次不用他敲门，玉衡派的大门顺滑地向他敞开。里面迎出的男男女女衣着华贵，李霸地一步都没有动，早有人把迎客的脚垫铺在他脚底下，茶和茶点也在一旁托好，等他取用。景致优美的院落中吹来带香薰的风，侍从们在他面前俯首，没有一个人的头顶敢越过他的视线。
迎接他的人，是平椋昕。
李霸地用内力悄悄封住南溟广虚说过的几个穴位，以免吃食当中真有什么药物。接着，他端起茶杯将茶水饮下。
眼前的平椋昕是个看起来十分斯文的青年，甚至斯文得有些懦弱。然而那双锋利而薄的唇瓣，还是让他有了些许刻薄相。看到李霸地当着他的面喝了茶，平椋昕微微地笑：
“真想不到，副盟主能喜欢在下准备的茶叶。本以为副盟主身份尊贵，该看不上这等粗茶才是。”
李霸地看着平椋昕没有一丝笑意的眼底，决定单刀直入：“你是玉衡派的掌门？”
平椋昕的表情僵了一下。
自己猜对了。但李霸地的神情没有动摇，只是看着平椋昕视线略微垂下，再抬起，换成一副全然温润的无害笑容：
“不，我是玉衡派的账房。外面风大，副盟主进来用饭如何？”
李霸地踏进门去。身后侍从将沉重木门关闭，高门大院，更显玉衡派气派十足。
“副盟主看不上玉衡派的生意，这我知道。有好几个客户，就是副盟主的阶下囚。”
李霸地跟着平椋昕，在一张宽大的桌子旁落座。桌上早已布好菜肴，平椋昕起身，为李霸地倒茶。
“但玉衡派的生意，可全是为了尚同会。战乱时的贷款坏账率太高，这生意银庄不做，便有玉衡派做。不过多收些利息弥补损失，怎么就至于逼死人呢？
“副盟主今日来此，想来也是对玉衡派有要求。您要什么，玉衡派都有，只求副盟主的雷霆手段，不要用在玉衡派身上啊。”
李霸地对平椋昕笑了笑，叫他放松。
“你一片忠心，盟主都知道。这次我来，也不是为了刁难你。是前段时间盟主给我下发任务，叫我拉拢海衡派加入尚同会。两次啊，我去了两次，结果那掌门油盐不进，全不听我的。”
李霸地懊恼地摇头。
“我打听了一圈，听说玉衡派和海衡派曾经颇有渊源，两家掌门还认识。所以想来拜访一下掌门，看他能不能出面劝劝海衡派。不成想……”
李霸地看了一眼平椋昕。
“掌门是出门了吗？”
平椋昕朝他笑了笑。
“掌门不曾出门，而是闭关。魔世入侵前，他的武学已臻四境，因而闭关，准备出关之后再诛恶魔。可不曾想，在他闭关之时，派门发生动乱。幸而不才尚有些威望，这才叫玉衡派延续至今。”
看来两年前的玉衡派之乱，平椋昕有可能就是幕后推手。
“后来，我就以账房之名支撑玉衡派，直到现在。昔日动乱的起因，是玉衡派为对抗西剑流散尽了家财，部分弟子起了歹心，打算分家，这才有此一劫。平椋昕深知贫穷苦处，早决定不论如何，一定不能叫玉衡派再落到那般境地。”
所以才做高利贷生意吗？李霸地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鲜嫩爽滑，厨子手艺不错。
“而这生意做到现在，血债累累，怕是早入不了海衡派掌门的眼。经此一难，事到如今，旧人去新人来，副盟主要的劝告，恐怕不能有了。”
啊？这就没了？李霸地觉得这顿饭不能白吃：
“别呀，这次海衡派护城有功，不费一兵一卒叫胜邪封盾改道，盟主正等着我将他拉进尚同会，届时连封带赏，双喜临门呢。麻烦账房再想个办法，怎么说，你也是玉衡派的老人，对这片地方比我熟多了。”
平椋昕细细思量后，为难道：“这……可就要委屈一下副盟主了。”
从玉衡派里出来，李霸地看着玉衡派宽阔的大门，无奈地摇摇头。踏浪鹰对平椋昕的评价，可真是一点不假。如果真按他说的做，岂不是连自己都利用了？
“副盟主既然打听过消息，那应该知道，海衡派一直嚷嚷着我们玉衡派占了他的地。”
当时的平椋昕，是这么说的。
“既是如此，还请副盟主劝他们去尚同会一趟，叫盟主做主。盟主有意封赏，此事顺水推舟，我也好在从中做人情。倘若盟主无意，那……”
平椋昕一摊手。
“平椋昕只好凭良心做咯。”
李霸地想起来，只冷哼一声。拿自己做投石问路的石子，真是钱烧坏了胆。他是既要探明玄之玄真正意思，又要调海衡派掌门离开领地，方便他动作。
路上一颗大小正好的石子被李霸地勾在脚尖，甩上手心。
这一石二鸟，说不定能叫他截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