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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这一年 腊月梅② ...

  •   和相当一部分联军一起消失的,还有撼天阙。苍狼和李霸地来到嚓哈雷的营帐探风,意外地发现嚓哈雷竟然守在龙虎山。
      “一般来讲你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李霸地说,“我说真的,死荒劫确实很厉害。”
      李霸地指的是死荒劫的内力流动轨迹。他发现了,越高级的武功内力运转就越复杂,像破空千狼影那样一点化多的招式毕竟在少数。死荒劫的原理有点像李霸地自己悟出的长虹如歌,但侵略性更强,覆盖范围更广,内力流动得也更迅速。嚓哈雷使招时,银色光流迅捷地沿着主要脉络遍布全身,让李霸地想起银光闪闪的大树。
      嚓哈雷虽然败于苍狼和李霸地手下,但他也很高兴自己的武学受到夸赞:“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当年撼天阙打败我的时候,他可都没用真功夫啊!这次他没让我去,想来是觉得我不适合打伏击。”
      伏击?李霸地和苍狼对视一眼。苍狼问道:“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打仗?”
      嚓哈雷想了想:“他没说太详细。只是点了几个擅长阵法的部族,和他一起去。对了,他们临走的时候,我听见撼天阙是这么动员的:‘此番战斗乃是重任,务必一举擒杀竞日孤鸣!’”
      苍狼和李霸地回到了空旷的龙虎山大殿。擒杀!好大的口气!但想来他应该是有必胜的把握才那么说。如果杀了竞日孤鸣,他的脾气会不会好点?
      苍狼接过李霸地去厨房拿来的烧饼:“看来我们即将搬离龙虎山了。”
      李霸地说:“开心吗?你马上就要报仇成功了。然后只要修身养性,活得比撼天阙长就行了。但我看他那个脾气,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自己气死,然后你就可以去当苗王。啊,到时候我怎么办?我没当过官,更没务过农,要不你给我点钱让我去中原转转?”
      苍狼咬了口烧饼:“恐怕没那么简单。竞日孤鸣谋略无双,你不是也着过他的道?他会有那么轻易给撼天阙杀死吗?”
      李霸地拿起腰间的葫芦喝了一口,也咬了一口手上的烧饼:“我希望他们两个同归于尽啦。到那时候你再振臂一呼,铁军卫哪还有不跟你的道理。”
      苍狼笑了一声:“哈,你的想象力倒是丰富。可这毕竟只是假设,眼下我们只有等待结果。”
      李霸地没应话,他只是一边咬着饼一边看着空空如也的铁椅。苍狼看看椅子又看看李霸地:“你在看什么?”
      李霸地咽下一口饼:“你想坐坐吗?”
      两个人一起在铁椅上坐下,相互挤着解决手里的饼。苍狼干脆撤出一条胳膊,搭在李霸地肩上:“原来撼天阙的视角下,大殿是这样的。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将每一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霸地也揽上苍狼的脖子:“那倒不一定,你看他老眯缝着眼睛,说不准其实眼力不济,啥都看不见。哎哟!这上面怎么还有刺啊?”
      李霸地收回想去搭扶手的手,食指指腹已然被扶手上的尖刺划伤。苍狼抓过他的手指吹了吹,被李霸地挣开,随手把血蹭在衣服上:“小伤小伤,没事啦。我还不会劈柴的时候,手上那个水泡才吓人呢。是不是有人来了?”
      脚步声随着一阵阵的回音近了,是奉天闯进殿来:“所有的人赶快——怎么是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等大王回来你们哪还活得了!”李霸地跳下椅子走过去:“你不说不就没事了!怎么了,这么着急?”
      奉天喘了两口气,稳住气息才重新开口:“我是来搬救兵的。大王给竞日孤鸣坑惨了!”
      “什么!”苍狼跑过来,“你详细说!”
      竞日孤鸣在龙虎山附近养了一片毒林。那毒林是中谷大娘——害李霸地中毒的那个红衣女人亲手栽培的,专门克制撼天阙的功力。撼天阙曾想用八方伏龙阵困杀竞日孤鸣,他也的确差点成功了,可进入毒林后,越是运功毒性便入体越深。撼天阙独木难支,奉天才想起来龙虎山的后备部队。“再不去啊,大王就真没命了!”
      李霸地转头看苍狼。“该你选了,”李霸地说,“竞日孤鸣并不是毫无防备,撼天阙不死也得脱层皮。”
      苍狼低头盯着地砖,他在思考的问题和李霸地提出的一样。
      “该去帮他吗?”
      ——————
      除了一些留守士兵,苍狼把剩下的联军都带了来。李霸地喘着粗气:“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跑,居然撵得上带着队伍先走一步的嚓哈雷。”
      苍狼拨开草叶:“你说得对,我还有撼天阙。他若死,我才是真正无依无靠。而且这样一来,便是他欠我人情。撼天阙在那里!”
      苍狼信手一指,李霸地随即看去,不由心惊。那毒林当真恐怖!撼天阙眼角血管全都变成了黑色,眼白充血泛红,远远看去形同鬼魅。他嘴角还挂着乌黑的毒血,却兀自奋战不休。李霸地从没旁观过撼天阙打架,想看看他是如何运功,这一看却让李霸地不由呼吸一滞。
      好美!
      李霸地一时间只想到这个词了。那是一片灿烂地流转着的银色网络,内力随着撼天阙的动作时快时慢地运转,时而迸裂如烈火,时而潺潺如河流;既如流星跃银河,又如灿阳燃荒原;动,烈烈若狂风席卷八荒,静,沉沉若深海暗流涌动;快似闪电夺人眼,慢似眠龙待惊蛰;放如晴日当空使人掩目而避,敛如黑云压境令人胆战心惊。
      他身上脉络交汇的节点也随着内力不间断的流动而闪烁着,像无月之夜整片夜幕闪烁的星空,也像太阳投射下的粼粼波光。
      李霸地正出神间,苍狼看准时机冲了出去。李霸地慌忙跟上,迎着撼天阙嘲讽的眼神挡在他前面。还是人命要紧!
      撼天阙突然笑了。他笑得放肆而悲凉,像哭。随着竞日孤鸣那句“这是他流不出的泪”走出的身影,俨然是那个神出鬼没的蓝衣服老头。老头手腕一抖,便甩出一道银光来。
      李霸地看他利落的动作,知道这不是个好惹的主,连忙把苍狼一推,腾开位置让老头和撼天阙斗在一起,自己去挡开其他杀上来的士兵。李霸地没有武器,左右支绌间乍然想起自己的新招,当即一掌拍在一个扑上来的士兵心口,将内力层层灌注进去:“长虹如歌!”
      士兵被弹开了。与此同时,涟漪一样层层散开的内力也震走了一小圈围上来的士兵。李霸地这才得了喘息的空,再一看,撼天阙和老头的刀死死地抵在一起。
      撼天阙的内力仍然耀眼,可老头身上却丝毫没有内力的痕迹。李霸地疑惑地上前一步,奇怪,老头能和撼天阙对刀,怎么可能会没有内力?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不是没有,是完全的隐藏!这老头也不是一般人!
      老头和撼天阙分开了。竞日孤鸣摆手要老头下去,但老头没动。
      战兵卫没动。他站在那里,看苍狼在混战的士兵中间左冲右突,看李霸地一次又一次地用内力轰开涌上来的苗兵。
      可两个少年终究力有不逮,撼天阙也从不屑于依靠他们的保护,三人各自为战,却是一副捉襟见肘的架势。撼天阙每运行一次功力,他的脸色就铁青一分,但他仍然强撑着,没有倒下。
      就好像他从不会倒下。
      战兵卫按住刀。眼前的场景,与三十年前那场大战又有什么不同?那一次,他受制于族人性命,不得不拔刀面对天阙孤鸣。虽然以自身性命留下他的生机,换来的三十年牢狱却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天阙孤鸣感受到的痛苦,自己又何尝不是日夜咀嚼着呢。
      战兵卫凝起神。他看着哪怕与苍狼反目,也没有抛弃他,甚至用那种奇妙的方式与苍狼暂且和好的少年。
      少年的名字自然是竞日孤鸣告诉的,玄土元天,这个不知道运气好还是坏的小家伙。若说坏,三次刺杀,次次他身旁都有撼天阙,让自己不得不提防,使得竞日孤鸣采用间接的栽赃手法;若说好,他又怎样会来到这荒郊野岭,心甘情愿被呼来喝去。
      竞日孤鸣说他是孑然一身,现如今的自己,不也是吗?天阙孤鸣在眼前又挨了一刀,血流如注。自己要像三十年前那样旁观吗?
      夙迈出一步。他再次拔刀,直直劈下去——砍断了女暴君鞭子的攻势。
      李霸地忙于轰走士兵,只觉耳边清脆的一声钢铁碰撞,才来得及扭头看上一眼。这一眼见到的内容却是精彩:女暴君舞起鞭子扑了过来,那鞭子在她手中宛如活物,银身如蛇,长针如蝎;蓝衣服老头闪电般伸出手去,只一掼便将女暴君的鞭子扯来手中。
      那可是女暴君啊!以苍狼的说法,她一手钢鞭变化莫测,只论鞭术,天下无人能与她匹敌。可那老头只一招就……
      李霸地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是终于站立不稳的撼天阙跌跌撞撞地后退,不知不觉间靠了过来。他伸手去扶,却没碰着,是那蓝衣服老头扔了鞭子,将撼天阙拉过去让他伏在自己背上。
      撼天阙嘴里仍嚷嚷着“不需要叛徒”之类的话,蓝衣服老头只当听不见,一抹嘴角扛起撼天阙,举刀自人群中杀出一条路去。
      李霸地跟着蓝衣服老头跑,刚看见撼天阙拽住一个过来拦路的红衣服八字胡,转身瞧一眼苍狼在哪的功夫,那八字胡就没了影子。李霸地随着蓝衣服老头跑过去,只觉这边的一团空气好像特别暖和。
      行至毒林外,苍狼和嚓哈雷随着援军一同杀到。混战中李霸地没看仔细,原来苍狼是去接应嚓哈雷了。李霸地和苍狼对了一下眼神,一齐杀向尚在毒林内的苗兵。竞日孤鸣带来的苗兵连战带毒,又逢对方援军,很快溃败。竞日孤鸣在女暴君的掩护下退去,临走前他幽怨的一眼让李霸地心里一冷。
      就差一点。竞日孤鸣念叨着。就差一点。
      ——————
      撼天阙中毒了,但他的嘴没中毒,还会往外撵人,可怕得很。苍狼和李霸地看着那蓝衣服老头搀着撼天阙进殿,紧跑两步想跟进去,只听撼天阙一阵“叛徒”“走狗”“快滚”的嚷。
      这下两个人都没胆子进了,等蓝衣服老头出来,殿里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接着声音弱了下来,只能隐约听见“无所谓了”的喃喃自语。这又是哪一出?李霸地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想探身瞧瞧动静,被苍狼拉开。
      那蓝衣服老头又回来了!这次他端了东西,一个茶壶,一个杯子,还有一张叠好的纸条。李霸地看看苍狼,抱着胳膊往墙上一靠。等吧,还有别的办法吗?
      直到日上西山,月朗星稀,殿里安静得只剩呜呜的风,李霸地才和苍狼一齐探头向殿内窥视。撼天阙不在,看来是回去休息了。
      椅子上只有一个罐子,和一张纸条。李霸地左右看看没人,才踮手踮脚进去。罐子一股药味,应该是解毒用的。那纸条嘛……李霸地前后翻了翻,嘿嘿一乐,招呼查看殿内情况的苍狼也来看。苍狼仔细一瞧,不由轻笑出声。
      纸条上有四个清俊工整的字:
      “我会陪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这一年 腊月梅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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