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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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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直喉咙又干又涩，屯口唾沫都是铁锈味，终于在太阳的暴晒下倒在了垃圾堆里。
在倒下时，手被玻璃碴子划出了血，不经意的往裤子上抹，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家在百年前也算得上个小家族，如今家道中落，只有一些老家具了，不知值几个钱。
几天前，他把家具挂到了某平台上，今天有人会来看，他居住的废弃工厂是在镇上，坐车回去需要半个多小时，慌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好，离和买家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个多小时，来得及。
郁直缓慢的爬起，拖着身后的一麻袋瓶子，往废弃工厂后的河流走，胡乱喝了口水，洗了洗还在渗血的手，撩起衣服擦干。
把水瓶拖去废品站卖掉，赚了五块四，郁直去买了一根白萝卜，花了一块四，美滋滋的想，这两天伙食又搞定了。
坐上公交开始赶路，酒足饭饱后，小县城的居民懒散的走在路上，他们不似在市里打拼的年轻人那般，匆匆碌碌加班加点的忙工作。
到了站后，郁直拿着破旧到包浆的马达走到村门口坐着，静静等待买家的降临，家具如果顺利卖出，就能解决一段时间的饭钱了。
从下午一点钟，等到了六点，他已经疲惫不堪。
想必买家是失约了，浪费了两块的公交车费，明早还要从这里回到镇上才行。
刚打算提着马达回家。
“轰——”
“轰轰——”
穷苦的小山村，出现了一辆不合时宜的跑车，是敞篷，车身被闪亮的碎钻包裹，在莹白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浅蓝色的光芒。
那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车子，停在了村口。
萧执穿着一身白色的工装服从车上下来，显得格外贵气，只见他把墨镜摘下：“这进不去了。”
路上都是大石头，车的底盘实在是太低了，根本过不去。
陆乔也从副驾驶上下来，徘徊在四周：“导航位置也近了，车扔这，走一段吧。”
郁直一眼就认出了萧执和陆乔，白衬衫衬得陆乔比今夜的月光更皎洁。
他大抵早已不记得自己了吧，毕竟只是个过路人，郁直比起住院时，现在的样子好看了许多，虽日子过的苦，但看起来脸上多了点肉。
郁直主动走上前去打招呼：“您好，你们是来买家具的吗。”
萧执打量了一下郁直，嗯…怎么形容呢…衣着有些老旧，五官眼熟的很…但一时想不起他到底像记忆中的谁。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他可能知道关于家具的线索。
萧执：“对，你知道位置？带个路吧，给功劳费的。”
当惯了上位者的人，话语说的直白。
郁直却丝毫不在意，了当的点头：“我就是卖家具的人，你们跟我来吧。”
走了一段坑坑洼洼的路，终于走到了。
萧执皱眉看着眼前的大门，木门很高，哪怕经历了岁月的沉淀，木头上依稀还可以看到精美的纹路，推开门入目的是雕刻精美的照壁，绕过去是一方杂草丛生的前院。
一路走过才来到殿堂，殿前的匾额上歪歪扭扭的挂着“明镜高悬”四字，匾额已经生了许多蜘蛛网。
伴随着晚风，还有土渣从房檐落下。
萧执喜爱收藏古物，看到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感慨：“这在百年前也算得上富裕了，没想到后人竟如此落魄，造化弄人啊。”
陆乔：“这位公公触景生情啊，快进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吟诗一首呢。”
萧执：“我就感慨一下，怎么就变公公了。”
这要别人听了或许会不高兴或者愤怒，郁直丝毫不在意，这里从他出生起就没留下过什么好的回忆。
“我家祖上是商人，比起普通人也确实算得上富裕，但是从我太爷爷起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说着，走进了殿堂，门“吱呀——”被推开，尘土翻飞，家具杂乱的摆放了一地。
“所有完好的家具都在这里了。”郁直用干净的抹布擦了两个椅子让他们坐下。
静静等待着估价。
陆乔巡视了一圈周围，见萧执对家具爱不释手的样，就知道肯定会买了，开口介绍。
“我叫陆乔，这是我朋友萧执。”
男孩子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些北方少年特有的利落，令人喜爱。
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红色碎发之中夹杂几缕银丝，舒缓的微风吹起他的发梢，身材比例完美，薄唇微微抿起，总体给人一种贵气，优雅的感觉。
郁直抬起脸，眼眸熠熠生辉，回应他的话：“我知道，我是郁直，我们住过一个病房。”
可能是中午中暑的原因，他的声音带着一点低沉的沙哑，但眉眼十分秀气俊逸。
陆乔饶有兴致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是你啊，刚刚你一直低着头我都没认出你。”
萧执认真地在殿堂研究，好一会儿，最后拍板决定：“三千万，这里的家具我们全部带走，不同意就没的谈了。”
“！卖！！我卖！”
郁直震惊过后，很果断的卖了。
萧执直接把卡递到他手里：“没密码，到时候你可以自己转到别的账户。”
“好。”
郁直一路把他们送到来时的村口，心中还有些怅然的不真实，家具明天会有人来取。
到了村口，陆乔回眸望着他：“郁直是吗，我记住你了，有缘再见。”
郁直低着头，视线所能看到的是少年反光的皮鞋和萧执锃亮的马丁靴，还有……自己带着浓浓污渍的破旧帆布鞋。
把宅院的钥匙交给他：“有缘再见。”
今日如果来的不是他们，而是别人，自己或许就会被蒙骗，将这价值连城的家具卖个几十块也说不定。
陆乔笑了笑，看出了他的少许不自在，摸着他的头发宽慰。
“俗话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可宋代诗人陈与义说过，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说完陆乔就上了车，跑车带着轰鸣声疾驰而去。
萧执把车顶升上去将座椅加热：“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没意思。”
陆乔玩着手机，对他的话毫不在意，那少年很漂亮，是自己的菜，但太寡言了些。
没错，陆乔是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乡野的夏天是丰富多彩的，满天繁星，杂草之上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如同走入美丽的画卷之中。
陆乔晃了晃手机：“停车，拍张照。”
萧执靠在车门上，为他拍着各种造型：“天天拍拍拍，哪来这么高的兴致。”
无论男人老少，只要他有手有脚，他就不愿意陪人逛街烫头做指甲拍照。
“当然要拍照啊，我又不是永远风华正茂，来合个影。”
照片上，萧执冷峻着脸靠在矜贵少年的肩上。
乡野之下的美少年门，也许是来自京城A市的贵公子。
郁直站在村口久久未回神，拿起手机搜了那句话的含义。
意思是，乌云终将散去，黑暗终将过去，光明终会重现，人生在世没有事事如意，能屈能伸，黑暗过后自有光明万丈。
郁直怔愣的躺在床上，还没有缓过神。
曾经他所期待，盼望的仅仅只是衣暖饭饱而已，身后无灯火，身前为白雾，失望到一定程度之后，反而会开出一朵花，那朵花的名字叫无所谓。
花语便是：局限的目光，渺小的希望，百倍的颓废……
哪怕连道士也无法逃脱世俗吧。
天空之上皎洁的明月被星辰包围守护，让他想了远方月光之下的陆乔，他在做什么……
他们之间，有所关联的，也许就只是这一整片天空了。
起身点燃烛台，他凝望着墙壁上自己的影子，像寂寞零落的雁影。
天亮了…郁直就靠着墙壁睡了一夜，一起身身上的骨头都噶蹦做响。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现在有三千万，无需重复从前的生活了，在路边等待着回到镇上的大巴车。
虽说是夏天，早上的风也是带着凉意的，吹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巴车上非常空旷，郁直去了最后排的角落。
看着路边一亩亩的农田远去，鸟儿在天空翱翔，脑海里回响着少年的话，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身处不同境界，不同身份，他身边的人可以随意付下二十多万的医药费不求回报，可以随手花三千万去买古董，他可以随意在跑车上欢笑。
他的前路没什么障碍能够阻挡的了他的步伐。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出生就在淤泥深处，其实也不是讨厌不公平，只是被偏爱的不是自己罢了。
自己只是一个捡垃圾的，一步一个坎，如何都洗不干净的，出生就不被待见，不被珍视。
当初自己以为，莫说登天，就连爬出泥潭都不容易，毕竟，有几个泥鳅能变成龙的……
现如今不同了，他拥有了三千万，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得不来的。
到了站，他给母亲的银行卡匿名汇款了一千五百万，然后自己买了衣服鞋子，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拿出新买的手机，插上卡，推送的第一条消息就是京城A市香山的枫叶红了。
是儿时最想去的地点，郁直转身看了一眼废弃的工厂，上了出租车。
两个半小时，顺利到达了火车站，经历了七个小时的路程到达A市，他打车一路到达了一处高档小区，大门威严耸立，刻画着精美的欧式花纹，金箔贴了一大片。
走进大楼，一位身穿西服的中介已经等候着他了。
“尊敬的客户您好，我是××房产公司的，您叫我小齐就好。”
郁直点头，两人边走边说，中介刷了电梯需要的通行卡。
中介是个大嗓门，中气十足的介绍着：“这处房源采光绝佳，主卧次卧均通风采光俱佳，南北通透，配套家具完善，可直接拎包入住，本楼层属于中层，不高不低刚刚好，前面无遮挡，视野和采光都非常好，可以看到大片的枫树林……”
郁直觉得可以定下，五环的位置，一梯三户，房屋大概一百来平售价一千来万，比起A市的富人区算是很合适的了。
“卡擦——”
隔壁的门被推开。
陆乔碎发凌乱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看到衣衫崭新的郁直愣了一下，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打扮起来倒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郁直，真够巧的啊。”
郁直有些尴尬，脚趾简直都能扣出芭比的梦想豪宅了。
又遇到他了，怎么办，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跟踪狂……
该怎么回答才显得自然。
陆乔疑惑询问：“你来买房？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饿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没等他回复，就把他拉进屋对中介说：“今天到这吧，你们回头联系。”
郁直站在门口，鞋柜上没有拖鞋，他不知该不该进去。
“直接进来吧。”萧执端着锅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他在发愣。
郁直有些拘谨：“好的。”
早餐很简单，粥，咸鸭蛋，每人一个小鸡蛋饼。
陆乔：“你来A市是打算创业还是工作？”
有点八卦又带些小好奇，县城的小少年来到京城的第一件事是要干什么。
萧执踹了他的凳子一下：“食不言，寝不语。”
陆乔本就吊儿郎当没个正型的翘椅子坐着，这一下差点摔倒：“哎呀，又没外人，搞什么规矩，直接全体摆烂OK？”
萧执：“全体吗，卧室睡觉的阿焦也要摆烂吗。”
阿焦是只牧羊犬，是很久之前收留的了。
陆乔嘴角抽了抽，暗自掐了萧执大腿一把：“是，都摆烂了，连盘子里这摊熟了的鸡蛋，都变成活蹦乱跳的小鸡摆烂了起来。”
萧执的目光在陆乔身上停顿了一会，没接话茬。
气氛沉默起来，却不尴尬。
吃完饭，陆乔也不起身，而是打量的眼神，肆无忌惮游走在郁直的脸上。
出乎意料的，面对他的审视，郁直的表情不曾变动过一下，只是耳朵微红。
早饭结束，萧执端着用过的碗筷放进了厨房的洗碗机，又洗了洗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