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亦山·山河今夕》忆执琼

2、第二章.入学

　　“喂，要开始了”季元启轻轻拽了一下花顾蓦道：“明雍书院的入学祭可不同别的地方，明雍入学祭所有在读的学子和在任的先生都要参加，算得上明雍最盛大的活动了，听说那个神神秘秘的宸王殿下都会参加。哎，小爷最讨厌这种什么活动都没有的祭典了，都是一些又老又空的大道理，小爷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话说花顾蓦，小爷听说这明雍书院的后山有不少好玩的，要不要跟小爷去看看……哎哎哎有话好好说你捏小爷干嘛！”
　　花顾蓦对着季元启的肩膀狠狠捏了一把，入学第一天就结交了这么一个大话唠。不知道算不算是出师不利……
　　话说他们跟着学侍入了明雍后，刚领了物资入住，还没和舍友见上一面，便被告知参加入学祭礼，又跟着学侍的指引，匆匆赶来明雍广场参加祭礼。
　　听师兄师姐说，开学祭礼是明雍独有的一项活动。明雍学子在广场集中，由校长也是当今渊亲王宣读学誓，发表忠言后，各自参观，熟悉明雍场所地貌，申时到学堂选课后才算结束。接下来便可自由选择回庭兰舍或是去食堂用膳了。
　　“趣味倒是没有，不过入学明志，熟悉一下也是无可厚非。某人……入学第一天就想着逃课，这若是被抓到了，日后可有得你受了。”花顾蓦拧了拧季元启的耳朵，后者嗷嗷一叫；
　　“待会有的是时间给你闲逛，季大少爷可真是讲义气，逃课都不忘拉上我，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花顾蓦看着季元启，撇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随后轻轻叹了口气，狡詰地笑道：“院长讲完话我们一起去，学校禁地嘛……不去探探多没意思～”
　　季元启嘿嘿一笑“小爷就知道你懂我，那就说好了，不过学园祭人多，以小爷的经验，肯定摸不出去。小爷我还有些私事儿要办，晚上宵禁以后，学院后山，小爷我和你不见不散。”
　　话未说完，人群开始喧闹起来，一个面容和蔼可亲，浑身上下散发着学者气息的先生上了台。花顾蓦打量了一下这位先生，莫约四五十岁的样子，身板苍劲挺拔，一只小巧的单边金丝眼镜称得他愈发矜贵斯文，嘴角时常挂着的微笑给人一种和蔼可亲却又有几分学术的庄重的感觉，想来这便是这所学院的院长——渊亲王。
　　“诸生——安好！”
　　人群慢慢安静了下来，院长顿了顿，缓缓开口：“诸生既入明雍，又是世家弟子，未来定是前途无限。然而既入明雍，无论在外身份如何，皆因时刻谨记明礼、明心、明志。明雍之内不论朝礼，只论学礼。诸生入明雍定当为求学而来，切不可本末倒置，荒误学业。明雍学子应是励精图治，志存高远，勤谨治学，忧国忧民之辈，未来的日子里，愿诸生将我今日所言牢记在心，时刻谨记。望诸生——共勉！”
　　“先生共勉”
　　“明礼、明心、明志……学生定当谨记在心”
　　“明雍不愧为大景第一皇家书院……”
　　人群沸腾起来，台下人受了鼓舞，纷纷立下了豪言壮志。花顾蓦默默注视着台上之人，来时的一点阴翳也扫荡一空。她有向来足够的自信，对自己，也是对花家。
　　院长发言完后便径直离开了，学子作鸟兽四散，各自参观。
　　花顾蓦揉了揉太阳穴，季元启那家伙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去庭兰舍收拾收拾，认识一下舍友，顺便熟悉一下学院。
　　她在荷包里掏了掏，翻出了入学时学侍发的地图……嗯，要去庭兰舍有两条路，这条似乎近一些，就这条吧，顺带熟悉一下学院环境。
　　她自信地笑了笑，对照着地图上的路线，左弯右绕绕绕绕绕……？
　　“这…是哪啊？”
　　明雍书院占地范围极广，内部结构复杂，巷路颇多，其间多为园林式建筑且大同小异。于是跟随地图指引，自信出发的花映怜……还是迷路了。
　　“咳咳，果然还是小看了明雍的地形啊。”她有些尴尬地愣了愣，扶额长叹一口气，罢了，随意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先生同砚求救罢。
　　她徜徉在园林间，明雍的景色甚是好看，牵起了她的一些回忆……思绪穿透迷雾，到达她到不了的远方。不远处的几株杨柳，傍水而生。记得那时候也是在那样的柳树下，阳光格外柔软，风里带着清甜的味道。白发少年单膝跪于小姑娘身前，握着她的手，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轻声吟诵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云心先生……”
　　花顾蓦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逐出脑海。既已来到明雍，未来自会有机会相见。只是这么多年来，花家没落，物是人非。如今故人已非当年之人，贸然拜访多少有些不合礼数了。
　　她环湖而行，一池莲花正盛，倒是有几分南塘的影子。猝然间，她听到不远处传来悉悉祟祟的声音……这时候会有人在池中么？
　　她狐疑地探上前，拨开厚重的莲叶———那是一个青衣男子。
　　舟中人一身青衣，仿佛陷入了沉睡，水色映天光，和他的衣色汇成一片。浅棕色的长发披在肩上，身形清俊，肤若凝脂，容貌就是跟那些风华绝代的女子相比，也是有过之而不及。他嘴角若有若无地带着几分笑意，少一分便看不出，多一分又显得风流。
　　河畔扁舟游，一笑胜春风。
　　“好看么？”
　　花顾蓦回过神来，面上红了红，不可置否。那男子似乎并没有太多惊讶，轻声开口——“来得，还不算太迟。”
　　花顾蓦愣了愣，那声音太轻，她回过神来时，只以为方才听到的是河畔的风声。
　　“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何处见过？”
　　那人没有回答，抬头看了她一眼，转而又轻笑道：“我于此泛舟入眠，不想醒来时，竟已飘到水中央了，不知这位学子，可否帮我回到岸上？”
　　书院之中，竟有如此随性之人么……
　　她低咳一声，见湖边置了一圈绳索，便拋过去，让那人将绳索绑于舟上后，缓缓拖舟上岸……
　　“手法不错”
　　自哥哥离开后，花顾蓦为自护家门，常跟着家中残部一同操练，数年下来，武艺倒也还算精进。
　　“多谢这位小学子了。我名唤玉泽，日后……便是你的先生了。”那人上了岸，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笑道。
　　花顾蓦稍有惊愕，她打量了一下这位极为年轻的先生，正欲开口，却被玉泽先行打断：“沿着那条路走下去便是庭兰舍，时辰不早，小学子若是想去可得快些，免得误了时辰。”
　　花顾蓦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匆忙离开。玉泽站在原地，一袭青衣如画，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去。
　　“你不该来的……”他看着渐渐远去的少女，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明的意味，清风拂过，腰间的莲佩轻轻摇曳着，思绪游离到数年前——恍惚间，他好像又闻到了南塘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