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为人知的救赎》旷野小花

4、一碗玉米糊

　　Nothing can cure the soul but the senses,
　　just as nothing can cure the senses but the soul.--
　　只有感官才能解救灵魂，
　　正如只有灵魂才能解救感官--王尔德

　　三四月份的田野，已充满了春的气息。

　　各种野花仿佛一夜间，忽然就在大地上绽开。星星点点散布在青草间，田埂边，向远处蔓延。各种野菜也冒出地面。有荠菜，苦苦菜，婆婆丁，还有野蒜。野蒜叶子像韭菜绿油油的，刨出来时，根部簇拥着一个个小蒜头。鲜辣脆甜。最难忘的是茅草根，一般长在黄土坡上。露出地面的是不高的荒草，好像还没缓过劲来似的。它的根好长，一节一节的，有点发白，深扎在黄土下面。春天土都松了，一扯就能扯出来，就着溪水洗一洗，放嘴里咀嚼，汁水非常甜。

　　叶子和英子下午放学后背上自家柳条筐拿着小铲子就上山挖苦苦菜回家喂猪和鸡。苦苦菜一般都长在田埂上，石头缝之间，用小铲子一挖就下来了。野花也顺手掐一把，用野草绑在篮子把上，花花绿绿的，看一眼，就想唱歌，还想朝着正在下山的夕阳吼两声。还有蒲公英，对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一吹，蒲公英的种子就四散开来，有的随风飞向未知的地方，有的直接落入脚下的土地，等待来年春天。小麦也开始拔节了，有的还抽穗了。摘个麦穗在手里对着搓几下，然后吹去麦芒，浮皮，露出润绿的麦粒。这时候的麦粒不实，软软的，绿绿的，仔细咀嚼出汁水，带着大麦的清香味。摘一个尝尝可以。但不能多摘的，要留着收获。起风的时候 ，一片片麦穗此起彼伏，你追我赶，像波浪，一浪推一浪。

　　俩人一边走，一边挖。半筐苦菜，几把蒜苗，十几根茅草根。“看，槐树花”英子指给小花看。不远处一棵老槐树，枝头结满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色的槐树花，一串串层层叠叠挤在一起。槐树花可是好东西啊。用盐腌渍一下，挤掉水分，加上玉米面调活一下，分成一个个团子，再压扁，锅底水烧开，沿着锅边贴上一溜，绝对又甜又香。村庄近处的都给撸光了，一冒花骨朵就给掐走了。俩人兴奋地跑过去，好大一棵老槐树。

　　它长在山坡上，坡有点陡峭，乱石、杂草铺陈，坡下是雨水冲刷形成的水道。槐树旁是一个大草垛，由往年的玉米杆堆成。叶子英子手拉手刚好绕槐树一圈。叶子爬到树干上，岔开腿坐在枝丫根部，用手勾近处的槐树花。英子在下面接。篓子快要满了。忽然雷声从天边滚来，隆隆作响，接着天空下起了雨星。叶子赶紧下树。槐树根缠绕着在地面上凸起，俩人蹲在上面，靠着树干，把菜篮子也放在树根上。雨开始下大，尽管有树叶遮挡，但还是会有雨点沿着树叶间缝隙滴滴答答落下来。俩人一看旁边的玉米杆草垛，玉米杆呈人字形架在一起，中间有空隙，空隙还不小。应该是看山人晚上会猫在这里歇息。农村秋收的时候，农人怕自己的庄稼被偷，会钻到玉米垛里，守夜，直到庄稼被收割完。雨越来越大，俩人毫不犹豫钻了进去。地面上还被农人处理了一下，整齐的铺着玉米杆，还不潮湿。俩人兴奋地在上面还蹦了几下。顺着空隙看出去，大雨顺着玉米叶落下来，像一道珍珠水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好像隔绝了哪些穷困衣不蔽体的生活。

　　“我不想上学了。”英子说。英子没凳子。上学都要带自己的凳子。没有就站着。英子要站一天。
　　“我不想回家了。”叶子家里父母吵架打架，没一刻是安静 快乐和平和的。只有在学校里，她认真听老师说话，作业做的好，才有些成就感。

　　“要是可以，就这个洞比啥都强。”外面雨声渐渐稀少，天有点擦黑了。两人饿了，把篮子搬进洞，就着雨水把野蒜洗干净后吃了，蒜头有些辣，再就点苦苦菜，苦苦菜有些涩，有点苦。然后再咀嚼个茅草根，回味清爽甘甜。“有一碗热玉米糊糊就好了”个人笑着一边吃一边说。要回家啦。家再不好，还有一碗热玉米糊。雨停了，星星开始渐隐渐现。踩在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背着满筐的收获，俩人向村里走去，远处传来英子和叶子妈妈轮流高亢的叫喊声：
　　“英子，回家吃饭啦”
　　“叶子，回家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