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为人知的救赎》旷野小花

20、又见千纸鹤

　　The heart was made to be broken.
　　心是用来碎的。--王尔德

　　那天吃完馄饨，就着摊上老伯微弱的灯光，杨睿写了三本研究生要考的科目，通信原理，高等数学，数字信号处理。姜绍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每天早上大家都在睡觉，她就去早自习了。晚上在教室看书到11点30，回到宿舍黑咕隆咚中就上床睡觉。一开始还会带一下蓝丝带，后来就忙忘了。她觉得自己情绪越来越好，通常一整个星期她都和同宿舍的人不照面。真好。然后周末还得去咖啡厅帮忙。家教没时间做了。那个小姑娘还去咖啡厅玩过，埋怨她叔叔，要不是你，老师还会继续教我的。小姑娘非常善良，实际上她的英语已经跟的上趟了。在班级经常考第一名呢。奇怪的是后来一直没碰见杨睿。国庆的时候，学校放假了，姜绍想现在去找杨睿，应该没怎么打扰他吧。她想告诉他，发带很好用，学习有进步。情绪也稳定了，她再没睡树洞了。

　　“杨睿杨睿”她在楼下喊。三楼靠花园这边的窗户推开了，一个陌生的男生出现在窗前“谁找杨睿？”
　　姜绍愣住了。“杨睿在吗？”
　　男生：“你等会儿”
　　男生下来了，跟姜绍说：“杨睿出国了。去美国读研究生去了。”
　　“啊？他没跟我说啊。你是他？”
　　“我叫朱一程，是他同学，都是巫老师学生。”
　　“啊，那，你有他地址吗？他去了哪个大学？”
　　“没有。不知道。他没打招呼，谁都没讲，是巫老师告诉我们他出国了。”
　　“奥，谢谢啊。”

　　姜绍蔫头耷脑地在西花园老松树下坐着，脑袋乱糟糟的。
　　咋回事？
　　怎么就出国了？
　　“杨睿，我觉得我们是朋友了。我是有点傻乎乎，可是，可是 我的感觉错了吗？我们是朋友啊。你怎么出国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这么走了？我都没来的及告诉你这个蓝色额带很酷。我再也没有因为那些小心机烦恼了。可你怎么就走了？”
　　“杨睿，这是你给我上的课吗？你说的冷静 冷漠是这个吗？可我做不到啊。”

　　姜绍满脸泪，她也不想擦。任它流着。
　　“我还想告诉你我这次期中考试通信原理考了85分。很不容易的。我觉得你在这里，我心里就踏实，想考个好成绩和你分享。原来这是一场空。”

　　我不配吗？不配拥有温暖的家庭，室友的关爱，甚至来自你的告别？
　　我就那么差吗？我已经这么乖这么乖。。

　　姜绍抹了一把眼泪，扒着树洞边沿，熟练地爬进了树洞。
　　“等等。”她惊奇地发现，树洞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只千纸鹤，比上一只大多了。这次全是纯蓝色。是“杨睿给我的。”

　　读完了那三封信。姜绍久久不动。然后拿出了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撕下粉色的封皮，在背面写起来

　　“杨睿，你知道吗？我知道那个丝带没那么大作用。我去图书馆查过了。因为情绪由大脑中的杏仁核、脑岛及外侧前额皮层等区域一起参与到了情绪的加工过程。有一个真实的事情是一个人大脑被钢筋打穿，取出钢筋后性情大变。那是击穿了脑中干的杏仁核。要真的丝带一带 烦恼全没。那你这可是几百亿的生意啦。所以你看，我一点也不介意啊，光看着它我就开心啊。这是你送我的。关心我才送我呢。”

　　“你说我笑的那么开心。可是要是我不笑，我就更没有机会了。问老师问题，你得笑着。因为教师节别的同学都有钱买礼物给老师，我没有。我就只能努力学习然后给老师个大大的笑脸，让老师开心。对父母笑，希望他们能少吵架打架，少点烦恼。去找兼职，你得笑着，人家可能会觉得这个小姑娘蛮乖的，给她个机会。和室友，我得笑着，这样也许冲突会讲到最低。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笑。我笑的脸上的肉都扯的痛。我不想乖，我也想来一句姐们不干了。这就是我的位置，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可我不能。因为我就像落在沙漠上的鸟儿，茫然四顾，无枝可栖。没有人跟我来一句：“你觉得不公，只管上。大不了不读了，咱们回家。”没有。好像没人关心过我你吃的饱吗？有没有和同学去看看电影？逛逛公园？书难不难？每次回家，让我越来越乖的话千篇一律“你得好好学习，和老师同学搞好关系。妈妈什么也没有，只能靠你了。”

　　她们凭什么不自己也努力呢？别人的妈妈会绣花，赚点零用钱，她就会借钱，所有亲戚借遍。理由是孩子没有吃的，太可怜了。可你是母亲啊，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可以穿着体面的干净的衣服，而你的家就这么家徒四壁，即便这么，那没了柜门的破破烂烂的橱柜里的二锅头从来没断过啊！ 杨睿，你看，我也不敢接近你啊。我的背后，是我装乖蹚出来的路，我的未来，是被蛛丝缠住的蜘蛛。可我真的好喜欢你的样子，酷酷的，冷冷的，对着这个操蛋的世界，竖起中指，来一句：“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来啊，有本事来咬我呀。”

　　你看，其实，杨睿，你也是我的光。我试着向你学习。别人施加给我的压力，为什么不能来一句你行你上。哪些唧唧歪歪我的助学金的人，不就是看不惯我穷还成绩好吗？管你屁事，有本事去找老师反映。我已经发觉，我即便对老师笑的再甜，成绩再好，获得上大学推荐名额的是老师的子女也不是我。所以你看，杨睿，我的乖没用。而只有实力才可以碾压。我上的大学比那获得推荐的同学上的还要好。那么，如果没有后盾，我自己做自己的后盾！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来考你导师的研究生，然后研究额肌电压差问题，看能不能解决对视觉听觉的影响。所以，杨睿，不要怕，你我都加油。等我有力量了，我就去找你。
　　--姜绍。
　　写完信，姜绍把它叠成了一个粉色千纸鹤，放在蓝色千纸鹤所在位置。
　　然后跳下树，对着洞口说：“你的安静不言让我倍加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