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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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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2,植树节。
实验小学在H市东郊的茗林山上,组织植树造林活动,自清晨起,一辆辆私家车就竞相自山底盘旋而上,炸响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重重打破春晓。
温汐一早就陪同季嘉述,开车侯在山脚,直等到最后一道尾气也渐次消失,才在后视镜中看到要搭顺风车的一家三口。
“呀!这怎么还有人呐?”
子铭妈径直打开副驾,见里头已然坐了个人,立时便皱眉商量:“嘉述啊,你看阿姨平时都坐副驾,这突然坐后头,指定是要晕车的,你就把位置让给阿姨,到后面去跟子铭一起玩怎么样?”
“……”季嘉述小脸沉沉,心说不怎么样!
可当着温汐的面,他也不太敢发作,最大的抵抗不过是多磨蹭了一会儿,就“乖巧”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后头,又被父子两以“不坐窗边也会晕车”为由,理所当然地给夹在了中间:“……”
子铭妈钻进车时,温汐正安静坐在驾驶位。
一贯素净的妆面上只薄涂了一层唇膏,墨色中发被鲨鱼夹尽数绾起,从而露出一截纤白的脖颈,身上是再简单不过的白T与牛仔。
不论气质或打扮,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泊模样。
再低头看自己一身华丽装束,不免就有点用力过猛的意思。
子铭妈嘴角一抽,语调阴阳:“我们家车送去保养了,还麻烦你载我们一趟,没等太久吧?”
温汐垂着眉眼,安静等人说完,才轻轻发动车子:“没有。”
“沃尔沃啊?”子铭妈顺势看清方向盘上的Logo,不由嚯了声:“这车不便宜吧?”
刚才在外边她就觉得这车不错,这会儿看内饰,配置似乎也是拉满了的。
当然,她并不认为这车会是温汐凭真本事买的。
虽然这钱对“大老板”来说也就九牛一毛,但她站在原配的立场上看,只要是男人给外头花的钱,有一毛算一毛,全都恶心至极!
这么想着,她下意识就扭头,扫向后座的子铭爸。
后者会错意,以为这就进入了攀比环节,立刻熟练接茬:“还行吧,也就几十万,比咱家的保时捷还是差点,性能啊、设计啊、包括舒服度,区别都还是很明显的……”
全然忘了,这会儿正为了省事蹭着别人的车。
温汐没打断两人说话,只抬眸看了眼后视镜,松开手刹平稳起步。
安静温吞的模样,看着不仅没什么攻击性,甚至还有点儿逆来顺受的意思。
可夹在中间的季嘉述却很无语!
你们家车那么好,怎么偏偏就在要上山前送去“保养”了?
正不爽着,边上的曾子铭又突然发难:“妈妈,我想吃零食。”
子铭妈抽空回他:“在包里,吃什么让你爸拿。”
季嘉述眼见着他从包里挑出一袋薯片,太阳穴突跳了下:“你晕车就别吃东西了吧?!”
曾子铭撕开包装袋,噘着嘴唔了声:“可是我吃了零食心情就会好,心情好就不会晕车了呀。”说着就伸手抓出来两片,放进嘴里咔嚓一下,吃进去一半,掉车上一半。
“……”季嘉述看着车上越来越多的碎屑,烦不胜烦地抽出平板,想玩一会儿游戏分散注意。
谁知游戏声效才刚响起,那只抓过薯片的小肉手就径直伸向屏幕,黏哒哒地点了几下,声音还颇有些得意:“这个我会!”
季嘉述睁圆了眼,视线缓缓从屏幕上的手指印瞪向边上那满是油渍的脸,沉默震耳欲聋:“……”
曾子铭却浑然不觉,还挺大方的把薯片往前一递,想跟他换平板:“你吃这个吧。”
季嘉述很想说你给我舔干净,想了想那个画面又有点不耐受,半晌才咬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吃!”
曾子铭晃晃薯片袋:“真的不吃吗?很好吃的哟。”
季嘉述憋着火:“说了不吃听不懂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呀!”子铭妈闻声,偏过脸来呵斥:“子铭好心让你吃东西,你凶他做什么?”
说完又扭头看向温汐:“嘉述妈妈,这你可得好好管管——”
季嘉述本来还能再忍忍,一听这话立马炸了:“是小姑!”
“……”子铭妈显然是平时编排多了这两人的关系,才会惯性脱口而出,这会儿当着正主的面说漏嘴,多少也有点尴尬。
“是小姑是小姑。”她稍愣了下,最后也只敷衍地摆摆手:“阿姨可能是有点晕车了吧,脑子都开始混乱了。”
温汐默了一路,这才有了点反应,却也不过掀了掀眼皮,淡然提了句:“有晕车药,需要吗?”
“啊?”子铭妈又哪里是真的晕车,当下表情更加尴尬:“……不用了,也没那么严重,我吹会儿风、吹会儿风就好了。”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季嘉述却不爽地撇了撇嘴:“我们又不晕车,哪来的晕车药?”
“是吗。”温汐偏头打了半圈方向,缓缓过弯:“可能我也有点晕车,记错了吧。”
子铭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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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出尴尬,车里总算消停了一阵。
可时间一久,子铭妈又觉得太闷了,不安分地俯身,随手伸向中控台:“外面风景还不错,放首歌应应景吧。”
!
季嘉述还没来得及阻止,音乐前奏就已经在静谧的车厢内响起,不消几秒,舒缓的男声便也悄然入耳。
这是首慢调的爵士乐,背景音下的声质清冷,音色偏低,很有磁性。
缓慢的旋律拉扯出的迷离感,浸染着一丝道不清的抒情,幽深地似在人耳边低语、呢喃,给人一种近在咫尺的错觉,却又残酷地恒梗着无法跨越的银河。
温汐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
平稳心跳骤然失衡。
“怎么是江声啊?”子铭妈嫌恶地切了歌,可一连切了几首,不同背景乐下的声音,依然只属于一个人。
她鄙夷地看向温汐:“怎么都是他的歌,你是他粉丝啊?”
江声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有一种乍一听随性,又在幽微处潜藏着厚积薄发的力量,极难模仿。出道多年的成绩斐然,知名度也早已打开,大街小巷、商场酒吧,他的声音总是无处不在。
时常有店家不知该放什么歌,就会把他的歌单拉出来反复循环,总不会出错。
听一耳朵就认出他的声音并不奇怪,同理,歌单里全是他的歌也不算稀奇。
“随便下的。”温汐垂着眼放慢车速,神情没什么波澜,却早已不似方才松弛。
“哦。”子铭妈见她上山这么久,也没有要主动放歌的意思,估计真是平时不怎么听,随便跟风下的:“那就好。”
她站在制高点上:“他这人,也就几首歌能听一听了,人品根本没法深挖。”
季嘉述紧张地看着温汐,立时便有种护短似的应激:“你又不了解他,怎么知道他人品怎么样!”
“就他干的那些事,还用得着了解?”
子铭妈睨他一眼,也转头对上温汐:“明明就一渣男,还老喜欢卖弄深情,就他格局大情怀高,不肯唱情情爱爱?最后怎么着,还不是靠女人写的情歌翻的身?”
“那首《情书》你知道吧?就是向媛写给他的!他倒好,唱火了就翻脸不认人!白瞎向媛没名没分跟了他这么多年,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在一起了呢!”
“人大小也是个影后,漂亮又有实力,哪里就配不上他了?一点担当都没有,我看他连个男人都不算,还天王顶流、创作才子呢,谁知道那些歌到底是不是他写的……”
温汐这个人,看着就是一副逆来顺受、软弱可欺的模样,鲜少有发表意见的时候,更别提是去和人争论什么。
季嘉述却知道,她也不是全无禁忌。
她目视前方,声色如旧:“未经证实的事,不要随意散播。”
“怎么就未经证实了?”而子铭妈显然是那种接受不了反驳的人:“那他要是敢作敢当,谁还能平白无故冤枉他不成?连我这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这些,私底下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再说了,言论是我的自由,他江声做都做了,我还不能实话实说了?”
车轮刮过山路。
温汐一脚刹车缓缓到底,声线平直:“下车。”
子铭妈一愣:“……怎么了这是?车坏了?”
“没有。”
“那下什么车,这不还没到呢吗?”
“言论是你的自由。”温汐没答,只是说:“要不要让你在我的车上发表言论,是我的自由。”
子铭妈瞪大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就这么把我丢在这半山腰,让我自己爬上去啊???”
温汐的眸色沉寂如死水,却已不乏有了送客的意味。
“至……至于吗?”子铭妈干笑一声,这才摆正了点有求于人的姿态:“不是,你又不是他粉丝,我说他两句又怎么了?那既然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要在这把我们丢下车,我得上哪儿打车去啊?”
温汐无动于衷:“那也是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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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嘉述趴在后车窗上,幸灾乐祸地看着后头灰头土脸的一家三口,直到精彩画面彻底消失才回过身来。
可坐定之后,撞见前方愈渐冷凝的侧脸,笑意却还是缓缓淡了下来。
车里音乐还是继续。
温汐没关。
他神思紧绷,很想劝说:江声哥哥才不是那样的!他一定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才会让你这么在意。
但是不行。
有些人在她这里是不能提的。
恶语不行,好言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