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日光之上的少年》探晚

3、上海来的同桌

　　初中入学那天，我拖着行李艰难的迈进了学校，入学手续，宿舍用品，铺床整理，弄的我焦头烂额，顾这头顾那头，但我还是很激动。我看着别的同学的爸爸妈妈，又是拉行李，又是弄床铺，忙前忙后，鼓捣了一阵之后就带自己的孩子外出吃饭了。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里，看着自己薄薄的褥子，简单的用品，心里开始嘀咕马上入冬了，肯定会冷，早知道就多准备一个了。
　　天色渐晚，校园内平静下来，大家都去上晚自习了。第一节晚自习，老师要我们做自我介绍，填学籍表。我坐在角落里开始紧张，天呐，我最害怕在那么人面前发言了，这是要我的命啊，我在心里准备台词，给自己想一个合适的兴趣爱好，正想的出神，班里突然出现一阵阵笑声，抬头一看，讲台上站着一个胖胖的男生，他皮肤好白啊，他开始说:大家好，我叫贺千昱，来自上海，喜欢街舞和滑板。讲台下一片哗然。大家开始起哄，可能是因为这个小镇里，来自上海这种大城市里的人很少。不过，我可没心情起哄，自己都要吓死了，因为下一个就是我，那个叫贺千昱的就是我同桌，他介绍完了就是我，不过看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紧张，他一脸平静的表演街舞，虽然他胖胖的，可他跳起舞来，还是能看出很专业的。大家起哄的更大声了，还有一些男生吹口哨，弄的我更紧张了。该死的自我介绍终于结束了，最后我怎么从讲台上下来的我都不知道，脑子一片空白，肢体僵硬。
　　我的同桌是个男生，他叫贺千昱，名字真好听，一听就是文化人起的，不像我的名字，“桔子”一听就很普通，甚至有点奇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很爱吃桔子呢，哎。跟同桌坐在一块就像两个黑白无常，他长的真的很白，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喜欢跟男生坐同桌，让我很不自在。不过第二天，我这个同桌就不来了，听说是刚来这水土不服，进医院了，我身边的位置一直空了两周。
　　初中生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食堂排队很慢。校服也不保暖，还老是收各种班费，男孩子都很调皮，老师也很严肃，不敢让人靠近。我每天的生活就是跟舍友一起早起跑操上课，没时间吃早餐，中午饿的晕头转向的还打不上d饭，下午晚读自习基本没什么空闲。即使时间比小学紧了很多，但大家还是会在课间十分钟里追逐打闹，玩的不亦乐乎，偶尔会在课外活动的时间里到操场上玩。不过我一直不是个活跃的人，所以基本上除了上厕所我就待在凳子子上或靠在窗边看课外书。
　　终于熬到了一周一次的放假，我真的很想爷爷奶奶了，长这么大，我从来没离开过他们，我很担心他们，坐在车上我的心飞的比车还快，一下车爷爷就在路口等我，爷爷说他向一个哥哥打听了我今天放假，特意在路口等我，我拉着他的手走回家，我记得以前是他拉着我呢，感觉他小了好多，视力下降了，耳朵也不好使了，每次跟他说话都得贴着耳朵。爷爷说他想吃我做的饭了，我笑了笑，我二年级就会踩着板凳学做饭了，学会之后奶奶几乎没做过饭，虽然每次做的不太好吃。但爷爷似乎更喜欢我做的饭，每次他和奶奶在田里干活，我都会做好饭，拿着茶杯热水跌跌撞撞的到田里给他们送午饭。爷爷特别高兴，逢人就夸，说我是他最骄傲的孙女，奶奶笑着说，你别信你爷爷的，你刚生下来那时候，你爷爷一听是个女孩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爷爷咯咯地笑，说，我这宝贝孙女不得顶十个儿子。只有在我爷爷眼里我可能是最好的，学校里有很多比我优秀的女孩子，我长这么大唯一的好，可能就是身体健康，没什么大病大灾让家里人担心，独立自理没让爷爷奶奶操过心。
　　晚上吃过饭，我给爷爷剪指甲，边剪边跟他说学校里的事，感觉在学校里一周没说的话现在都说了。两天假期很短，我洗了校服。又把爷爷奶奶的脏衣服都洗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就回学校了。走的时候邻家的刘奶奶给我送来了一些她做的小饼干，她也很疼我，时常夸我是最懂事的孩子，她的儿子和儿媳也跟我爸妈一起外出挣钱了，她和她的老伴在家，有一次她生病没人做饭，我就给他们送了一段时间的饭，从那以后刘奶奶就像我爷爷奶奶一样疼我。我感觉他们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们爱我超过自己，所以我才时常觉得生活很温暖。
　　回了一次家日子就没那么难熬了，我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上课都有活力了，同桌回来的那天，我刚和同学从小卖部回来，他抬头看见我冲我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住院的原因，他的脸有点苍白，精神也不太好，整个人清减了不少。我坐回位置，将手里的果汁递给他，他摆着手说不用，我没在坚持。马上上课铃响了，一上午的课下来，我感觉要晕了，上课犯困，还听不懂重点。我看那个贺千昱也好不到哪儿去，上课蔫蔫的，估计也没听懂。早晨的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暖暖的，好舒服，不一会我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迷迷瞪瞪的，数学课简直是我的克星啊。叫醒我的不是老师，是旁边传来的低沉的笑声，我抬眼就看到贺千昱正冲我笑，估计在嘲笑我的睡姿，不过他笑起来真的好好看，抿着嘴，肉肉的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笑意更深时，就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真的好可爱啊，我也回了他一个笑，真奇怪，我一向是个不善交际的女生，多跟男生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紧张，但跟这个肉乎乎的男孩相处起来，我反而觉得自在。
　　也许是青春悸动，班里的女同学经常会聚在一起谈论男同学，但贺千昱从来不在她们的话题里，比起贺千昱那些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可能更能满足她们的对言情男主的幻想，虽然贺千昱不受女生欢迎，但在男生群里他好像很有地位，每次像个老大哥一样走在中间，其他男生看起来也很喜欢他。我也挺喜欢我的同桌，他的位桌永远干净整齐，校服也是白白净净，坐我旁边的时候洗衣液淡淡的香味感觉让炎热的夏季清凉了不少。
　　贺千昱和我很不一样，我喜欢画画，看各种书，总之就是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他不一样，只要不是上课，他就不会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也不爱跟女生说话，来学校几周了，几乎没见他跟女生说话，即便是我们班最活泼受欢迎的女生都不轻易跟他搭话，可能是因为同桌的原因，他跟我说的话还比较多。
　　每天早晨都会有半个小时的早餐时间，我会把自己的早餐和小水果摆在桌上，然后准备两个杯子，一杯装水，一杯装袋装泡的那种咖啡，然后慢悠悠的吃，他笑着跟我说:你还挺会享受。他就不一样了，每天都是两个饼，三四分钟就吃完了，太油的东西他基本不吃，看的出来他可能是因为会把衣服和桌子弄脏。我们两个的桌子也是天壤之别，他的桌上干干净净的啥也没有，对比起来我的桌子就显得有些花里胡哨了，我的桌上都是我的各种手工制作的笔筒啊，日历啊，风车啊啥的，不过他倒是不介意，没事干的时候会摆弄我桌上的小风车。有一次，我在看书，是那本语文老师给我的《月亮与六便士》，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了，贺千昱指着书对我说，桔子，你天天看这个，讲了个啥呀，我跟他说，这个讲的是一个叫斯特里克兰的画家为了自己的梦想，抛妻弃子，背叛友谊，脱离物质，道德的束缚最终完成伟大创作的故事。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我可以看看吗，我将书递给他，他一本正经的看起来了，不过不到二十分钟他就抱着书睡着了，睡得真香。我戳了戳他，我想在睡下去。他可能会把口水弄到我书上，他眯着眼抱怨道:你看的这是啥，这么枯燥。说着就把书给我了，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