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怪和玩家同临的世界有救吗》奇遇木偶

96、第九十六章

　　虽然有万千感慨，思绪有些走神，庄斯还是稳稳当当的来到了市中心的妲己道场，这个时候就不用太担心有玩家蹲守在附近，看到比较可疑的人进入大楼就刷“灵眼”技能。

　　在悬赏榜单上，庄斯的名字挂在最高的地方又闪又亮，实在像是一个吞下去就能天下无敌的香甜果实。

　　若不是庄斯的灵魂真的独一无二到被世界意识欣喜的唤为“救世主”，他恐怕死上一百次都不够。

　　“这至少也算是一项好处了。”庄斯自言自语着，把电动车停在了路过，连钥匙都挂在了上面任人自取。

　　他大步走向那栋依然光鲜的大楼，发现和自己同一目的地的人并不少。一段时间不见，这里的“香火”鼎盛极了，称得上游人如织，外围甚至有辅警在巡逻和维持秩序。

　　只是之里又和传统的宗教场所又大相径庭，人们穿着各异甚至奇装异服，作风相当之大胆前卫，祈祷形式也各式各样没有定式，配上这极具现代化特色，被玻璃和灯光点缀的大楼，恍惚间有一种赛博朋克感。

　　真正的赛博朋克的定义当然是和眼前的画面是完全不同的，只是对于这还算新潮的概念的浅薄印象，让庄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词。

　　不然他就只能说这简直是在群魔乱舞，若是他在聊斋世界认识的剑仙燕大侠看到了，怕不是立刻就要提剑来斩妖除魔。

　　在这个操蛋的时代，人们好像更奔放更尊崇于内心了。

　　庄斯都不用走入人群，就能听见人们都在祈求一些什么玩意，天上多出来的太阳当然是他们惦记的首要对象之一，都有人用粘土捏了被箭射中的三足金乌——要他说手艺是真的好，捏得很有艺术张力，金乌被射杀后那种濒死的痛苦扑面而来——供奉到了妲己的神像前，对那轮太阳的憎恨和畏惧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也有不少人秉承着及时行乐的精神，对着妲己娘娘祈求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反正是有些挑战庄斯的想象力的。

　　老土的金钱财宝，老公老婆都已经不能满足现代“文化”熏陶出来的年轻人了。

　　“娘娘有时也会满足一些有趣的愿望，但这种事情并不常有，也保证不会干扰社会的正常运行，这也是和官方协议的一部分。”有人走到庄斯身旁慢条斯理地说道，常着一种很官方的味道。

　　庄斯当然感觉到了有人刻意的靠近，因为没有恶意他也没有去在意，现在扭头一看，他发现站在那的中年人看着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下后，他才有些惊讶的发现，那是风叮当的原本残疾的父亲。

　　但是现在，这个中年男人脸上已经褪去了很多命运折磨的痕迹，当然最让人震撼的是，他原本已经失去的双腿正完好的呆在裤腿里，呈现出来的线条甚至看得出来，身体的主人有着健身习惯。

　　庄斯脸上的表情可能太明显了，风爸爸扯着脸部肌肉笑了笑，又深深地向庄斯鞠了躬。

　　“感谢您对我们一家人的恩情，鄙人永生不忘。”他的语气平淡，但庄斯却能感觉到里面的真心实意，这让他有些别扭。

　　“请放心，除了我女儿和岳父，没人，我是说没有普通人，知道我曾经……”中年男人随意地用手在腿根的位置划过，他看上去已经摆脱了阴影，谈起残疾的过去也没了忌讳，“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像是明白庄斯的忧虑一样，用词十分直白。

　　庄斯在看到中年人身上的奇迹时，的确有一瞬间的心脏紧缩，让一个完全失去双腿的人重新长出白骨，覆盖上血肉，再完全站起来，这简直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情，如果泄露出去，所有人都会为之发疯。

　　如果可以肢体再生，那么长生不死呢，有多少人能抵御这样的诱惑，现有的社会形态必定会变得脆弱不堪，再难以维持这样正常的秩序。

　　玩家的到来已经冲击了人们的世界观，让不知道多少人心生妄念，最终做出恶事，那些伪神也时常降下神迹，让人精神振奋，身体舒畅，但都没有到□□重生的地步。

　　但庄斯了也知道那样的日子也许不会远，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被入侵者完全把玩，获得更强大的操控权，再操纵所有人就变得轻而易举。

　　这完全是不需要世界意识告知他的事情。

　　庄斯又盯了人家的双腿一眼，很快又礼貌的挪开，把诸多想法暂时按下去，清了清嗓子问道：“我想知道，那么代价是什么？”他刚问出口就觉得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两年前经常在外国报纸上出现似的，哦，现在也时不时会出现，因为这片土地根深蒂固的对神明的傲慢——那些来自别国的说辞。

　　风爸爸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具体说代价是什么，只是说道：“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他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一种商人的精明来，那股带着锐利感的精神气，让他好像比当初见到时年轻了十来岁。

　　庄斯也没有过多追问的想法，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就和风爸爸道别，向大楼里面走去。

　　他不知道妲己现在在大楼的哪个位置，但他也不用分辨方向，就像是一种灵性上的指引一样，他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妲己所在的地方。

　　说起来他其实有段时日没有面对面见过这位了，也许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对琢磨不透的生命的敬而远之。

　　和庄斯的刻板印象不同，他没有到达一个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一看就如同异度空间的地方，他眼前看上去就是一间普通的会客室，只是和当初在寿仙宫看到的喜好一样，软柔而多彩的织物恰到好处的装点着整个空间，任何会被肢体触碰到的地方则满是毛绒绒的毛毯，看上去非常的温馨舒适又带着一种古拙的美感。

　　他之所以断定这里不是大楼中的某处房间，而是更玄幻的地方，是因为巨大的窗子外面，是原始森林一般的场景，他甚至能闻到丰富的，来自于大自然的味道，听到了无数鸟鸣兽吼，努力求生的声音，让人有一种已经置身其中的感觉。

　　而庄斯之所以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而不是礼貌的和这里的主人打招呼，其实并不是他真的多么关注千岁神兽的生活环境，实在是他有些接受不了他第一眼看到的一切，明明通过邀仙录联系时没那么明显。

　　论礼乐崩坏的现代社会对人的腐蚀作用。

　　一进入这个空间，他就看见美丽的妲己娘娘穿着满满现代元素的衣裙，手上是闪亮的美甲，正歪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手奶茶一手炸鸡，笑意盈盈的在看综艺节目，就像一个放假时宅在家里的都市丽人。

　　各种电子产品和一些好用的小玩意铺满了房间，让人觉得这里的主人已经深陷了消费主义陷阱。

　　庄斯在看到这个场景的一瞬间，就有一张十分生草的表情包映入大脑。

　　地铁？老人？看手机？

　　虽然他这样想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但他之前酝酿起的一丝紧张情绪还是消散无踪，甚至想要也卧进沙发里来瓶快乐水。

　　“娘娘？”庄斯唤道，他甚至背着手掐动了法决，好判断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幻象。

　　“来来，坐，坐到这里来。”妲己上挑的凤眼向他这边看了一眼，便意犹未尽似地关掉了视频，示意庄斯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热情得就像邻家的姐姐。

　　庄斯感觉到妲己表现出来的态度和形象都变得……用现代化这个词显然有些不太合适，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这位的现状，只能无言地坐到了沙发上，坐姿都有些局促。

　　其实就像哪吒，已经就像一个现代少年，还会玩直播，但放在妲己身上，庄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诡异，大约是那些故事和传说让他有了深刻的先入为主的印象。

　　妲己抿嘴一笑，递了一个纸袋给庄斯，庄斯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袋子糖炒板栗，粟子的香味很浓郁，他发现自己的确有两年多没吃这小玩意了，现在看到了居然挺想尝尝。

　　庄斯顺手就剥了一颗进了嘴里，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叫你过来只因为我需要你身上那宝贝的助力，才方便我施为，送你回去西岐。势态已到了如此地步，你也该去再寻些助力了。”妲己显然没有让庄斯坐在那里猜谜的意思，开门见山地道，不过这一句解释完，她没有再顺着这开场白继续说下去，反而关心地看着庄斯，托起了下巴，“看你似有心事，何不说出来听听？”

　　“我的一个……朋友，外来的朋友，失联了。”庄斯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出来，妲己之神通广大，他是见识过的，也许真能有什么办法呢。

　　也不需要解释什么，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玩家的存在与这些神话生物来说是心知肚明的，不论庄斯是否解释过这新潮的于镱。

　　妲己吸了一口奶茶，手指敲击着沙发，两人都没有说话，过了大约两三分钟，她看向了庄斯，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法子能移花接木，瞒天过海，让你去那异世走一糟，不过还需你请出此界的天道，我和他商讨一二。”

　　庄斯张了张嘴，他没想到还真有办法，不过有办法的话，他当然要去试一试了。

　　“如此麻烦娘娘了。”

　　“倒也不是我真有这通天大能，只是刚卜了一卦，有可行之道而已。”她看着庄斯的眼睛，噗呲一声笑出来，伸手在沙发底下摸索了一会，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庄斯眼前，“莫要忧心，此界有天道在此，我等分神而已，自然是守规矩的，不过我实在喜欢你这赤子之心。”

　　庄斯微微有些脸热，他的确对这些神话生命始终带着几份疑心，毕竟他也只是个人类，按捺不住“非我族类”的心思。

　　他并不为此而羞耻，但多少有点尴尬。

　　庄斯摸了摸鼻子，看向了那份文件，他听谢文彬提到过，但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经成文了。

　　《关于***的管理办法》，依托《*教事务条例》拟定，叠在一起足有一厘米厚，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

　　包括但不限于这些神话生物在展示神迹、收取供奉、实现许愿等方面的相关规定。

　　幸好当初他拒绝了参与进去。

　　庄斯翻到了后面的相关附件，看到了叮当父亲的名字，代表妲己娘娘参与了条例的拟定。

　　“活*也要按规定转世么，知道你们这的规矩，现在是不是放心多了。”妲己微笑着说道，显然并不介意。

　　妲己的此番作为，让庄斯心中依然满是新的疑问，一个一个的问号在他心里冒泡，他知道妲己并没有兴趣长篇大论，就觉得若是再次进入封神的世界，可能就能解开一些。

　　他先放下了这件事，又联络了世界意识，他的确很好奇妲己有什么办法让他联系到秦温文。

　　他和秦温文之间虽然夹杂着很多东西，还有两个世界的隔阂，但的确是有友谊存在的，不确认一下他现在的状态，他真的会良心不安。

　　[移花接木，瞒天过海？]世界意识的声音冒了出来，[听上去还挺有趣的。]

　　妲己掩嘴而笑。

　　但庄斯想不到是这么个移花接木法。

　　他现在正挤在一个玩家的身体里，或者说他就是这个玩家灵魂的一个组成部分，妲己他们就是仗着他的灵魂特殊，把他暂时拆开，又取走了这个玩家三魂七魄的一部分，把他们两个拼在了一起。

　　这简直离谱到家了，难为他们真的能让他和玩家顺利的回到了玩家现实的身体里。

　　他和这个玩家的灵魂不说互不相融，也是格格不入，像是带着相反电荷的电极，被暴力勉强捆在一起，注定会不太好使。

　　这也导致玩家从游戏仓出来后，反应有些呆傻，差点又成了一个被游戏祸害的案例，关进专门的医院去。

　　庄斯在关键时刻取得了身体控制权，把玩家的家人都忽悠了过去，不过看着玩家那些亲人的表情，庄斯打赌他们根本没有发现玩家的异常，毕竟这个家庭的几个成员之间看上去相当冷漠。

　　这也是玩家同意妲己在他身上做手脚的原因。

　　正常的人再沉迷虚拟世界，也不会想要留在那里的，但这个玩家就是在认知方面出现了错乱，他坚定的认为他所处的“游戏世界”才是他真实存在着的世界，原世界的世界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而且他是妲己真正的信徒，堪称狂热。

　　妲己很清楚的告诉过庄斯，玩家再这样下去，可能会不自觉的把自己的灵魂全部投入到这个异世界，到最后真的会滞留在庄斯的世界，然后被整个世界排斥得粉碎，最好的下场不过就是破碎的魂魄凝聚在妲己的香火之中，如同一只家鬼浑浑噩噩的活在妲己的庇护下。

　　此次帮忙庄斯偷渡，也是在世界意识那里赚一份人情，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能落得好一些的下场。

　　这也算是是妲己对自己的信徒的保护。

　　庄斯被这件事提醒，想到出现认知错误的玩家恐怕不会只有这一位，毕竟不知道有多少玩家是因为在这个“游戏”里找到了第二次人生，得以功成名就，众星捧月，一下线就又再回到原本或平庸或窝囊的人生里，还要来回切换，又有几个人能反复承受这极大的落差。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玩家对这个游戏念念不舍，流连不去。

　　极端的人也越来越多。

　　真是游戏有风险，入游需谨慎。

　　不过庄斯相信这些隐患，秦温文一定是在网上反复剖析过的，一看就没什么效果。

　　玩家自己当然也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事实上如果妲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叫他去死，他都会毫不犹豫。

　　不过有了这个缘由，庄斯至少对于利用别人的心理负担小了一些，不过他也相当小心翼翼，务必不会让任何人，包括玩家自己，察觉到身体内多出了一个人。

　　庄斯开始潜伏了几天，默默观察周围的情况。玩家因为最初的表现，最近也被禁止进入游戏，这让他的情绪相当低落，但他强烈的眷恋异世界的那一部分被留在了“游戏世界”中，倒是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只是显得很消沉，关在房间里不愿出门。

　　他的家人也对此没有过多的反应，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倒是三餐都要记得给他送饭，让庄斯对这一家的关系有了改观。

　　不过借助他人的视角看久了，庄斯有一种自己是什么玄幻小说中经典反派的错觉。

　　怎么看都像是要怂恿他人，夺取身体的套路，

　　“哎呀，我换的身体都不知道多少具了，早就是老魔头了。”庄斯轻声说完，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确定身体的主人的确是陷入深入睡眠之后，才控制着身体小心的坐了起来。

　　他以前获得的身体都是刚刚死亡的人，灵魂已经消散了，这可是头一回控制活人的身体，他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觉得自己拿的剧本有问题。

　　而且不完整的灵魂控制身体果然不像之前那么丝滑，他穿着别人的身体，总觉得能感受到身体的重量，举手投足都有些艰难，精神上也觉得很容易疲惫，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庄斯小心的从床上走下来，一路走到电脑面前，力求不对整个房间造成任何改变。

　　他打开了电脑，又听了听房间外面的东西，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浏览起了这个世界的信息。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像，太像了，两个世界就像双胞胎一样，除了那些软件和网站的图标有些区别，在互联网的构架上面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花了几分钟他就熟练的应用起了网络。

　　像。

　　大到太阳系，小到国家构成。

　　像！

　　语言，人种，历史发展，在脉络上只能说是一模一样，只是有些细枝末节的不同。

　　庄斯看着神明复苏的游戏论坛时，已经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简直像是一种恐怖谷效应。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开始搜索秦温文的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