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路走岔了》碛里沙

57、第057章 虞世南书帖

　　王师道聘请的律师见到钟毓秀拿来的请愿书，喜出望外，如此一来一切都好说了。律师立刻请见法官，当面呈交，并提出鉴于受害方已经撤出所有指控，希望能与检方达成一致，撤销起诉，无需再开庭审理了。法官看过请愿书，同意律师的说法，安排他们双方面谈。
　　律师带着王师道再次来到法官办公室，这次检察长也来了。王师道作为钟鸣的家长首先表态，表示对儿子的粗野行径极为震惊，教训深刻，愿意承担任何责任。
　　检察长和律师、法官都是熟人，双手一摊说道：“你看看你们已经是做得面面俱到，我若坚持不撤诉，即使打官司也会败在金牌大律师手上，还浪费公共资源，我只好现在撤诉了。”
　　王师道的心可算放下，高兴地向检察长伸手相握，“谢谢检方给我儿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代表儿子衷心感谢！”
　　检察长笑道：“你的大名我以前听我妹提过，讲你们一起参观故宫博物院，说你温文尔雅，今日一见果然与印象相符。”
　　“哦---，敢问令妹是谁？”
　　“班珍珝。”
　　王师道想起来了，是在台湾偶遇的商贸总长夫人，还帮她追回了被偷的珍珠项链呢。王师道向检察长要了班珍珝家里的电话，准备回头打电话问候一下。
　　大家达成一致，很快将结案的手续办完，谁都省事，皆大欢喜，像朋友一样握手告别。

　　王师道和钟毓秀接钟鸣出狱，回到酒店，晚上在酒店餐厅吃饭。王师道说：“明天一早钟鸣回曼谷，我直飞印尼，我本应和钟鸣一起回曼谷的，实在没有时间啊。” 王师道正与王启楼争斗的如火如荼，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钟鸣知道自己又惹了大祸，乖乖少言，老实多了。钟毓秀知道义父是在百忙之中挤出了这么多天，也不提挽留了。王师道吃完晚饭，看到这个时间点正好，拨通了班珍珝家的电话，想要礼节性地问候一下。
　　班珍珝喜爱书法，刚刚购得了一幅唐初大家虞世南的书帖，正在欣赏临写，接到王师道的电话，一下想起其人可是古书画的鉴赏大家，当即告知自己得到一幅虞世南的真迹。
　　王师道的前身宇文士及可是与虞世南同殿为臣的熟人，一听是虞世南的真迹，一阵惊喜，当即提出：“我明天一早回印尼，现在可否方便让我看上一眼？”
　　“当然了，能请到你到家做客，是蓬荜生辉。” 班珍珝爽快应答，有行家前来掌眼，当然好了。
　　班珍珝就住在城内，王师道立刻出发，乘坐出租车前往，二十分钟就到了她家楼下，乘坐电梯上七层，这是每部电梯每层只对一家住户的高档楼盘，走出电梯就到班珍珝的家了。
　　班珍珝向后扎拢着散发，身着宽松宅袍，脚踏拖鞋，热情相迎，“我当你是熟人来家，就不重新上妆正服了。”
　　王师道随口应道：“娇美无格自然好，浓妆淡抹总相宜。”
　　班珍珝听得高兴，心中暗赞好文采，口中道：“不敢当，你可真会说话。”
　　走过廊道，在客厅落座，班珍珝亲自给王师道沏茶倒水。王师道奇怪问道：“怎么家里就你一人，连个佣人都没见到。”
　　班珍珝道：“我与丈夫都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没有请佣人，再说我也喜欢这份清净。”
　　王师道明白，这就是现代人的作风，这在古代，对于大富大贵之家，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王师道点头赞同：“我也喜欢这种简单的生活方式，碗大鼎炉承香火，一榻之地足安身。”
　　班珍珝笑了，“你怎么出口就是佳句，让我都不好意思张口了。”
　　王师道哈哈一笑，“偶得而已，大可宽心。” 王师道又问：“你丈夫呢？”
　　“他参加公务宴会，需要晚些回来。”
　　王师道放下茶杯，“我对虞世南书法特别喜爱，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哇。” 班珍珝领着王师道走进书房，书房内全是古式木制家具，墙上挂有书画，书桌上铺展有书帖，在旁边的案桌上还放着纸笔砚墨。王师道感到一种熟悉的书卷之气扑面而来，不由又张嘴开挂：“文房四宝俱全，书香氤氲满屋，金屋银屋不如此屋。”
　　王师道看到虞世南的书帖就在书桌上，抢步上前细细端详。这是《汝南公主墓志》，汝南公主是唐皇李世民之女，由嫔妃所生，十五岁夭折，李世民痛惜不已，下旨秘书监虞世南书写碑文。王师道细细端详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许多细节一一浮现。
　　班珍珝见王师道观察许久没有动静，担心问道：“这幅字可有毛病，是否不真？”
　　王师道从沉浸中醒来，“这幅字来自哪里？”
　　“据说出自敦煌莫高窟，是民国时期在第三百七十四号洞窟发现的，辗转流传至日本，被三井世家收藏，最近被我丈夫买下。”
　　王师道一下子想起大将军宋成，是他在唐初收复敦煌，并控制那里，使得敦煌佛教蓬勃发展，成为唐朝信佛民众心目中的圣地，许多大家族在那开凿石窟，作为私家供俸之地。后来内地战乱不断，虞世南的书帖流传那里被保存起来完全可能。
　　王师道感叹：“这是真迹无疑，一千多年过后还能见到虞老的真迹，太不可思议了！” （注：虞世南是宇文士及的父辈，在人活七十古来稀的唐朝，虞世南写这篇墓志铭时已年近八旬，依然精神矍铄，堪称奇人。转年虞世南善终，享年八十一岁。）
　　班珍珝只觉得王师道全情投入、满怀真情，没有注意到其人的语病（称虞世南为虞老），请教道：“此书法如何？”
　　“意和笔调，字秀色润，然而合含刚特，谨守法度，柔而莫渎，如其为人也。”
　　班珍珝暗暗叫好，既为其精彩评语喝彩，也为其言词凝练、颇有古风而震动。班珍珝说：“我不是太懂，怎么觉得有几处笔墨不足，笔尖不锋呢。”
　　王师道抬头看向班珍珝，“好眼力，能挑出毛病，可见你的书法已入境界。同样是笔墨不到，别人是笔法欠缺，虞老是随心所欲，意和笔调。”
　　“虞老后期书法不需好笔，也不在乎纸张粗糙，只强调执笔时身姿端正，不同的纸笔，写出的字迹不同，但都是好字。你仔细看这篇书帖，这句话是一气呵成写就，中途没有蘸墨顺笔，从浓到浅更显笔意完整。虞世南的书法好就好在他并不刻意想要作为范本，自然天成。”
　　王师道特意指点一个字说道：“再有，看这个字，笔锋秃顿，是藏锋不露、深得隶书之精也。”
　　班珍珝听得如饮琼浆、如开天眼，顿觉眼前书帖增添了色彩，变得鲜活起来。班珍珝感觉上来，在案桌前按照王师道的说法，端正身姿进行临写。王师道走到跟前观看，看出班珍珝笔锋尚嫩，有些写得好，时不时出现些许败笔，看得饶有兴致，静默不语。
　　班珍珝写完一贴，换上一张新纸，将笔递给王师道，“你也写几个字呗。”

　　（注：关于敦煌宋成的故事，请见本人在息壤中文网发布的长篇小说《隋末府兵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