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之路走岔了》碛里沙

42、第042章 绾婉

　　故宫博物院五点关门，王师道流连忘返，一直待到六点，随着工作人员一起走出。王师道出得大院门外，又见到了偷窃项链的那位小姑娘，她在不远处正盯着自己。王师道向其招手，小姑娘真就走了过来，故作老道的样子说道：“你还真稳，一直躲在馆内，以为我会误以为你早已溜了，你是太小看我穿云燕了。”
　　王师道看着小姑娘没有说话，小姑娘耐不住接着说道：“江湖规矩，咱们做高买行当的，的确是见者有份，你至少也该分我一半珠子呀。”（注：偷盗行业中自称为高买。）
　　王师道明白了，原来是把自己当成同行，要分一杯羹，不觉笑了，双手一摊，说道：“捉贼见赃，捉奸捉双，你现在才想起来要，我哪里有你说的东西。”
　　穿云燕心中来气，是气自己，当时怎么就被对方吓住、断了思绪，傻傻地全交了出去呢，最多也是交一半呀。穿云燕现在已是确定对方就是此行的高手，自己的家门可是台北翘楚，台北的同行高手都认识，这人一定是外来户，怎能让其在自己的地盘上横行，不服之气顿生。
　　穿云燕早就注意到王师道手腕上的大金表了，揶揄说道：“看你穿戴华贵，一副富人摸样，但你骨大指粗是掩盖不了的，你的金表也一定是假的。”
　　王师道没想到对方小小年纪观察还挺仔细，觉得有些意思，不禁开导道：“小姑娘乳臭未干，还是多观察少断言。”
　　“不要叫我小姑娘！” 穿云燕最反感叫她小姑娘了。
　　“那我也不能叫你穿云燕啊，外人一听就知你是捞偏门的。”
　　穿云燕被王师道说得没了脾气，没好气道：“叫我荣绾婉。”
　　王师道听说过偷窃行当的人有自称为荣某的，看来这个荣姓是假的，但绾婉这个名字有雅趣，应是真的。遂说道：“绾婉，你敢与我赌这块表吗？”
　　还真被王师道猜中了，熟人都叫其绾婉，小姑娘听着耳顺没觉有异，随口问道：“怎么赌？”
　　“你我都肚子饿了，就赌这块表的真假，谁输谁请客吃饭，当然是吃最好的。”
　　“一言为定。” 打这个赌绾婉可是自信满满、心中不虚。干这行讲的就是把假的扮成真的一样，她才不会被对方唬住呢。
　　绾婉说到跟我来，带着王师道拐过街角，没走多远来到一处钟表行，抬眼看向王师道，心想：“没想到这么近就有钟表行吧。”
　　王师道依然云淡风轻，没等绾婉发话，走进店内，摘下手表递给店员，“你看看这块表值多少钱。”
　　店员是个年轻后生，一眼看出这是瑞士名表---江诗丹顿，但不知客人何意，谨慎道：“我们只卖表，不做评估。”
　　王师道说道：“不估值也成，说说真假就可。”
　　店员也不细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摇头道：“这个我可看不出。”
　　王师道不耐烦了：“那你就赶紧找懂行的出来，若是连块表的真假都不能鉴别，这个店就别开了。” 王师道语调提高，彰显威严。
　　一个五六十岁的人走了出来，对王师道笑脸相迎，“我是店长，客人有何要求，本店一定尽力。”
　　王师道看出年轻人与其长得很像，想到这家的招牌叫徐记钟表行，对其说道：“你应是年轻人的父亲，这家店应该是父子传承多代了，由你来鉴定这块表，我信得过。”
　　“多谢抬爱。” 店长看出客人不俗，也不推诿，接过王师道递来的手表，前后仔细看了一遍，心中松了一口气，就怕有人拿来假货让他鉴定了，肯定地说道：“这是江诗丹顿真品无疑，保守估值也在二十万台币以上。”（注：五万人民币以上，1元人民币≈4元台币。）
　　王师道收回手表，掏出一张一千元台币递给店长，店长摆手不收，“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王师道将钱放在柜台上，“这是你应得的。” 转头对绾婉说咱们走。
　　绾婉看王师道表演、一副大人物的摸样，看得新奇刺激，对其心服口服，跟着王师道走出店外时已经想好对策，不等王师道发话，就说道：“愿赌服输，这顿饭我请客。”
　　王师道看到百米开外的高楼上的霓虹灯闪亮着‘云林餐厅’的字样，估计餐饮不错，指向那里说道：“就去云林餐厅。”
　　绾婉听了直咬后槽牙，那可是五星级餐厅，价格必定极贵，心道反正你还欠我一半项链呢，怎么也值几万元吧，豁出去了。
　　绾婉跟着王师道走进餐厅，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到一张洁白桌布的方桌前坐下，王师道从容温雅，侍者恭谨亲和，绾婉作为王师道的伴当感到面上有光，心情兴奋。绾婉左右看去，男士都是衣着端庄，女士个个珠光宝气，自己不由挺胸昂头，让自己尽量显高一些。
　　绾婉与王师道相对而坐，侍者站在旁边等候吩咐，绾婉坦然等着王师道发话，却见王师道笑眯眯看着自己说道：“既然你请客，客随主便，你来点餐。”
　　绾婉头次来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哪会点餐呀，但架不住脑筋快，将菜单一推，“当然你来点，长者优先。”
　　王师道拿起菜单翻看，点了两份雪花牛排，一只龙虾，一盘青蔬沙拉，又对侍者说：“来一杯果汁，一瓶上好的葡萄酒。”
　　侍者问：“七六年的拉菲干红如何？”王师道点头同意。
　　侍者走后，绾婉摸摸自己衣兜，有六七百元（台币），请吃肯德基倒是富富有余，在这里恐怕是不够了。绾婉小声问道：“这些菜得多少钱？”
　　“龙虾一千、牛排两千，沙拉的价格可以忽略不计。” 百数的零头被王师道自然忽略了。
　　绾婉睁大眼睛，心道债多了不愁，反正付不起，一千三千都一样。绾婉奇怪：“牛排怎么比龙虾还贵？”
　　王师道道：“是日本进口的顶级牛肉，你吃的时候可以品鉴一下，看看好在哪里。”
　　侍者拿着红酒过来，尚未开封，双手托着请王师道过目，颇有仪式感。王师道不看酒瓶上的贴标，而是看向侍者，随意道，“开开吧。”
　　侍者打开木塞，给王师道的高脚杯倒了一个杯底停下，王师道用手指下点桌面两下，即表示谢谢，也示意接着倒。王师道不看酒标，不先试品尝的系列动作，不是不懂红酒就是洗尽铅华，侍者看出了眼前客人的随意、根本不把这瓶红酒当回事，是真贵客。
　　侍者接着倒酒、倒到半杯，然后看向王师道，不能确定是否给对坐的小姑娘倒酒。王师道脆声说道：“她喝果汁。” 一句话断了绾婉的念想。
　　绾婉看着王师道摇了摇酒杯，然后一口喝掉了一半，动作潇洒，有些眼馋，问道：“这酒多少钱？”
　　“一万多吧。”
　　绾婉再度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王师道说道：“我吃饭也不全都这么讲究，麦当劳肯德基也吃，今天是有红颜相伴，故而以红酒相佐，相映匹配。”
　　绾婉被王师道的风度雅言所迷，有些未饮先熏，伸过自己的空杯，“给我一点尝尝。”
　　“不行，喝酒是成年人的事，我不能放纵小孩子。”
　　绾婉被拒，有些尴尬，见王师道自顾自饮，心中来气，小嘴噘得老高。侍者端着龙虾上桌，全须全尾的一只花纹大龙虾静卧盘上，足有一尺多长。绾婉心道，你自己独享美酒，那我就独享大虾，伸手就将整只龙虾拿了过来。
　　绾婉生气，王师道看在眼里，除了觉得有些萌外，根本不在意，见伊将整只龙虾抢了过去，哑然失笑：“那是空壳，虾肉已经全部剔除，在盘子里。”
　　绾婉这才注意到盘子里还有一滩白白的东西，但输人不输阵，辩解道：“我就是拿来看看它有几条腿。”
　　“那你慢慢看，我先吃了。”
　　绾婉被气得没脾气，赶紧放下龙虾开吃，一大口入嘴，有点像白斩鸡丝，只是更嫩更细，味道清淡，也不觉有多好吃。
　　一会儿，黑乎乎的牛排上来，绾婉切了一块入嘴，牛肉滑嫩的好似入嘴就化似的，香汁满口、饱满浓郁，过瘾极了，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绾婉心中大赞，看着不起眼的牛肉就是比龙虾贵得值。
　　绾婉喝了一口果汁，空出嘴来说道：“这个牛肉叫什么来着，果然好吃。”
　　“雪花牛肉，产自日本神户的和牛，生肉时呈现红肉白纹，故而称作雪花牛肉。全世界好牛肉的产地有许多，但日本和牛绝对是头把交椅。”
　　绾婉听了王师道的介绍，更觉好吃。沙拉上桌，青菜的清香和鲜奶的醇香融合，袅袅飘扬，脆口的青菜嚼咽下肚后，呼出之气仿佛都是清甜的。
　　二人把所有的菜肴吃个精光，绾婉吃到胀饱，放下餐具，看着王师道手中的最后小半杯红酒，蓦然想起，他是要用我的一半项链抵偿这顿大餐吧。绾婉怯怯地问道：“那条珍珠项链值多少钱？”
　　王师道随口说道：“十万以上吧。”
　　绾婉松了一口气，这可比自己的估值高多了，对方若是说值三万，一半的价钱正好抵偿这顿饭，那自己也只能认了。
　　王师道将绾婉的小心思看个通透，温声说道：“干你这一行的都是招子明亮，你我接触这么长时间，应该看出来我就是富人，我怎会贪图项链，我当时是碰巧看到，不想让你因此入狱，因此拿来还给原主了。”
　　绾婉愣愣听着，脑袋又开始发懵，不知如何是好了。王师道叫来侍者，递过信用卡结账，招呼绾婉，“咱们走吧。”
　　绾婉晕晕地跟着走出餐厅，听到王师道说道：“与你共进晚餐很是愉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此分手吧。”
　　绾婉告别离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三步一回头，看到王师道站在原地招手，一辆出租车过来停下，绾婉转身跑了回来，“等一等！”
　　绾婉迎着王师道的目光，有些怯懦地说道：“我现在相信你，但就怕明天一早醒来后悔，后悔被你用一顿饭又给骗了。”
　　王师道见伊六神无主的样子，觉得小姑娘这回是真可怜，摘下手表说道：“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用手表为证，你拿着手表明天到义仁经纪人公司还给我。这样一来，你我都有一份担心，就扯平了。”
　　绾婉的心田被王师道的温柔话语暖化，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接过手表，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