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予绿枝『番外』（第三人称男主视角） ...
-
方乾之在附炎皇宫内听见晏槿枝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他开口想要同晏槿枝说不要害怕，不要流泪，只是那时的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朝她笑。
正如他们初见时，那样灿烂美好。
方乾之第一次见到晏槿枝时，他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读书人，身边也并未有一个知心好友，他总是独自一人。
是晏槿枝第一次让他感觉身边有个人说说话，也挺好的。
于是，在那之后，方乾之与晏槿枝的关系越来越好。
他们总是无话不谈，总是分享给对方自己的喜怒哀乐，总是会互相鼓励，也会一起成长。
方乾之记得宣庆十九年新春，他在远处看到的晏槿枝。那一幕，方乾之应当是永远都无法忘却了。
晏槿枝站在光中，也站在了方乾之心上。
因为知道晏槿枝喜欢鲜花馅饼，方乾之就给她带去了许多。
这一年的新春，依旧是方乾之先对晏槿枝说出“新春快乐”。在方乾之的心里，先说出口的祝福，更有意义。
方乾之没有想到，接过鲜花馅饼之后，晏槿枝会进屋给自己拿新春礼物，因为对方乾之来说，能和晏槿枝一起度过每一个新春，就是最好最好的礼物了。
刚好在晏槿枝进屋之时，屋外来了一个贩卖绿枝的老人。
老人对方乾之说：“小伙子，要不要买一支绿枝？你看我这些绿枝都十分有生命力，也都有着极好的寓意，送它们于人，可是能将好兆头传递下去的。”
方乾之望着晏槿枝的背影，没怎么犹豫，便点头道：“好，那我便买下一支。”
方乾之选了一支最好的。
晏槿枝从屋里出来时，方乾之刚好与老人结束交易。
他接过晏槿枝手中的桃和梨，很快便发现了夹在中间的平安符。
方乾之从身后拿出绿枝的时候，其实有些担心晏槿枝会不喜欢，但幸好，晏槿枝接过去的时候挺开心的。
方乾之也就放下心来，朝着晏槿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因为需要准备科考，方乾之与晏槿枝见面的机会并没有先前多了，但方乾之总是会在一些空闲时间去找晏槿枝。听父母说晏槿枝近来一直在为街坊邻居作画，他也想去瞧瞧。
当然，若是真能为他作一幅画，便更好了。
方乾之正是怀着这种心思，在一次散学后去找了晏槿枝。
晏槿枝对任何事情都十分认真，当然也就不会拒绝方乾之的请求。
方乾之一直都记得那时的晏槿枝坐在光中，望向他的眼神是那样温柔。
方乾之十分珍视这幅画，只是他一直都在想晏槿枝为何要将他原本的青衣画成白衣，他也知道原因自然不只是晏槿枝自己所说的那个。
方乾之给晏槿枝递了一张纸条，上头写着他很喜欢的一首诗，“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方乾之不知道晏槿枝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但他想同晏槿枝说的是，不论她在何处，他都会送出最真挚的祝愿。
将纸条递给晏槿枝之后，方乾之准备教她学诗。
这次方乾之问了晏槿枝想学与何物有关的诗。
晏槿枝说想学与“红豆”有关的，方乾之便立刻想到了“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相思这件事，方乾之似乎每日都在做。
或者这只能称作思念。
因为方乾之不知道晏槿枝内心的想法，不知道她是否也如此思念着自己。
方乾之想试着了解一些晏槿枝的想法，便问她是否知晓红豆的寓意。
当方乾之听晏槿枝说出“红豆不单寓意着相思，它还表达着不可言表的，却又无比强烈的爱”时，他内心便有一种冲动，在晏槿枝说完这番话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是在设想着同晏槿枝的以后。
他希望晏槿枝以后可以过得更好，也能去做自己喜爱之事，于是才会去问晏槿枝关于画坊考核的问题，同她说明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希望她能够做出对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当然，最后结果是很好的。
方乾之对此感到十分庆幸。
倒是方乾之自己，那次未能当上榜首，心中总是不太开心的。
毕竟，方乾之希望晏槿枝看到的，是那个最好的他。
在晏槿枝等画坊考核放榜的那段时间里，方乾之最期待的便是晏槿枝来到他家里，同他作伴。
后来，方乾之给晏槿枝讲了“杞人忧天”和“伯虑愁眠”的故事。
方乾之其实想跟晏槿枝说的是，不管前方有多少荆棘，他都会陪着她一起走过去，然后一起迎接灿烂的朝阳。
因为要去书院，方乾之错过了陪晏槿枝一起去看榜的机会，但他一直坚定地相信，晏槿枝一定可以做到的。
结果也如他所想。
只是在开心之余，他们又要有好几日见不到面了。因为放榜没多久，晏槿枝便很快就收到了启辰皇帝的进宫诏书。
方乾之十分为晏槿枝感到高兴，因此，他也更加努力地投入到学习当中。
在晏槿枝进宫的那几天里，方乾之也时常会拿起晏槿枝送的平安符，看着它，方乾之便感觉十分安心。
方乾之没有想到晏槿枝回家之后，会对他说“想你了”这种话，内心深处总感觉生出了些异样的东西。
方乾之很珍惜和晏槿枝独处的时间，特别是她同自己说在京城的所见所闻时，那种认真的感觉，都让他不自觉地想要露出笑容。
-
之后晏槿枝便去到书院任职了，方乾之自然是十分开心，因为此后他们几乎每日都能见面，要是运气更好一些，他们还能一起用膳，一起散步，一起温书。
光是想想便觉得幸福。
在书院里，方乾之第一次念了一句与“爱情”有关的诗给晏槿枝。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方乾之是望着晏槿枝念出这句话来的，可能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的眼神当中到底蕴藏着多少爱意。
只对晏槿枝一人的爱意。
对于晏槿枝突然问出口的“什么是喜欢”，那一瞬间，方乾之脑子里全都是她，也只有她。
“喜欢一个人，大概脑子里全部都会是她，只要她不在身边就会无比的想念。”
方乾之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只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对晏槿枝说出口。
方乾之也问了晏槿枝同样的一个问题，但她似乎还没有想好。
不过没关系，方乾之想，毕竟他们来日方长。
-
自从晏槿枝来到书院，给方乾之他们传授作画的知识之后，大家都十分喜欢晏槿枝这个画师。
方乾之时常在同窗好友口中听到夸赞晏槿枝的话，这时，他心中也会感到很高兴很骄傲。
方乾之准备了很久，终于等到了第二次开考。
他十分认真地进行答题，结果当然也不会差。
考完试之后，方乾之得知前方交战状况并不好，内心也十分着急，不知道他可以做些什么。
但在考虑这些之前，方乾之想要找到晏槿枝分享他考试的心得。
林画师说晏槿枝被叫回家中了。
此时方乾之知道，事情定然不简单。
他只能等着晏槿枝回来。
-
晏槿枝回书院收拾行李之时，方乾之内心十分难过，但他仍然故作镇静地问晏槿枝。
直到晏槿枝同他说，她是公主，她要进宫。
方乾之从未设想过这个结果。
但他不想再增添晏槿枝的烦恼，于是他说，让晏槿枝不要难过，在皇宫中也要好好生活，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他。
让方乾之最震惊的是，此时此刻此地，晏槿枝说她喜欢方乾之。
是真的喜欢。
方乾之没忍住笑了出来，而后便将晏槿枝拥入怀中。
就算他们很难再见面，但只要他们得知了彼此的心意，互相挂念着，这样就足够了。
方乾之最后说，他会带晏槿枝去藏书阁，会去找她。
这真的不是玩笑话，方乾之已经下定了决心。
方乾之不知道晏槿枝在宫中生活得如何，有没有好好用膳，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被宫中之人欺负，光是想着这些，就已经让方乾之辗转难眠。
“晏槿枝，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我！”方乾之对着平安符如此说着，希望平安符可以将祝福送至晏槿枝身边。
因为方乾之第二次的考试名字顺利到达榜首，所以启辰皇帝下诏召他进宫。
方乾之十分开心，很快便收拾好了行李，只等马车。
刚好此时晏槿枝偷偷回去了，碰上了已经准备好了的方乾之。
“我们不会分开。”是晏槿枝想说的话，同时也是方乾之心中所想。
你看，命运都不愿将我们分开。
-
方乾之很认真地听晏槿枝说完这些日子她在宫中的所见所闻，也对皇宫略微有了些了解。
马车到达皇宫时，城门口站满了人，似乎都是来一睹方乾之芳容的女子。
方乾之看出了晏槿枝内心的不开心，他竟然庆幸了一瞬，说明晏槿枝很在意他。
而后方乾之才对晏槿枝说，除了她，眼里心里早就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想让晏槿枝放心，也想让她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晏槿枝问他，他们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吗？
方乾之拉住晏槿枝的手，很坚定很坚定地说，一定会。
方乾之同晏槿枝一起拜见启辰帝，心中还是有些许紧张。
毕竟那是圣上，也是晏槿枝的生父。
在此期间，方乾之也注意到了仪若，他已经听晏槿枝说过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因此表现得十分疏远。
当然，若是晏槿枝不提，方乾之也会如此。
方乾之对人一向比较冷。
只有晏槿枝除外。
见过启辰皇帝之后，晏槿枝与方乾之一起走出大殿。
面对吃醋了的晏槿枝，方乾之只觉得很可爱。
但他还是会同晏槿枝说，只喜欢她一个人，永远不会食言。
方乾之想让晏槿枝安心，也想让她相信，他们会走到最后。
-
在担任大学士之后，方乾之接触的书籍典籍就更多了，越来越受启辰皇帝的器重，当然，他在宫中的地位和声望也越来越高。
即使方乾之总是跟着启辰皇帝出席一些重要场合，一天下来就没有什么闲暇时间，但他仍然会在那么一点点的时间里去找晏槿枝。
总之，他们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本的轨迹当中。
不久之后，启辰皇帝在宫中举办了一场诗会。
方乾之特意等着晏槿枝从他的住处经过，然后他们便可以一起走过那一段很长的路了。
晏槿枝问方乾之为何还未出发时，他也没有藏着掖着，“在等你”想都没想就直接说出了口。
晏槿枝自然会脸红，但晏槿枝定然没想到，那一刻方乾之也很是慌乱。
来到大殿之后，方乾之特意挑了一个离仪若最远的位置，并让晏槿枝坐在身旁。
方乾之实在是不想与仪若有过多的纠缠。
等参加诗会的人大多都到齐之后，诗会就正式开始了。
诗会的规则很简单，启辰皇帝定的意象也很常见，第一轮是“春”。
按顺序来算的话，晏槿枝在方乾之前面。于是方乾之听到晏槿枝说“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之后，马上脱口而出“春雨足，染就一溪新绿。”
方乾之记得晏槿枝很爱春天，因此相信她定会喜欢春花和春雨。
那么美好。
最后一轮，启辰皇帝出的题目与“情”字有关。
方乾之静静等着晏槿枝开口。
她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方乾之想了一下，而后道：“与君远相知，不道云海深。”
他想，不管日后与晏槿枝相隔多远，就算是千里万里，只要能够彼此信任，彼此相爱，再深远辽阔的云海也不会将他们两个人分开。
对完诗之后，诗会仍在继续，他们还即兴发挥，创作了许多作品。
在诗会结束后，方乾之同晏槿枝一样，都注意到了那个进殿通报战况的将领。
战况显然堪忧，但方乾之表现得十分淡定。
在晏槿枝问方乾之“在宫中能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只想让她安心。
“我们都会好好的。”
方乾之紧紧牵着晏槿枝的手，似乎再也不会放开。
-
事情并不会如此顺利，方乾之深知。
诗会过后的几天，方乾之被启辰皇帝召见，与其他大臣商议关于与附炎战争的事宜。
在一众大臣当中，方乾之看到了仪若的身影，这时方乾之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有些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了。
“参见陛下。”方乾之行礼。
启辰皇帝身体明显虚弱了许多，声音都全无往日的洪亮。
“不必多礼，大家都知晓了，朕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朕担心的是与附炎的战事，各位可否有合适的办法制止这场战争？”
与仪若走得很近的大臣这时站了出来，说到：“臣知晓陛下是想平定这场战乱，但我们与附炎对着来定然是不行的，大家应该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或许只有和亲这一条路可以试试看。”
启辰皇帝自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当初把晏槿枝接回宫也是为此做打算。
但他毕竟作为一个父亲，总还是于心不忍。
不过他是一国之君，早就无法为了自己做决定。
其实他有选择，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方乾之立刻知道仪若想要做什么了，她想让晏槿枝替她去和亲。
方乾之心里很着急，但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能在大殿上说自己心悦于晏槿枝，求启辰皇帝不要让她去和亲吗？显然，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现下的状况。
于是，他只能选择沉默。
仪若这时实在憋不住了，便开口：“父王，仪若也觉得和亲这个方法是最合适，也最有效的了。不过，儿臣年纪还小，似乎姐姐前去和亲是最好的选择了。”
紧接着好几个大臣都跟着附和起来。
启辰皇帝也不好反驳，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了，“既然如此，那便如你们所言，让槿枝前去附炎和亲。只要战争能够停止，其他的都可以再议。”
仪若心中自是很高兴，毕竟自己的目的已经不费吹灰之力便达到了。
她立马带着侍卫跑到晏槿枝的住处，说是要去传话，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过是幸灾乐祸罢了。
方乾之握紧拳头，十分生气，但又非常无奈。
-
得知晏槿枝的住处被侍卫把守，根本无法正常出入，于是方乾之立马写了一张纸条，托人带到晏槿枝手上，目的便是让她安心一些，不必担忧。
过了好几天之后，启辰皇帝终于下诏面见晏槿枝。
也只有在这里，方乾之才能够与她相见。
方乾之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人去那样遥远，那样凶险的地方。
于是他向晏槿枝问了一遍，“你当真要去附炎？”
晏槿枝知道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因此，她也不想因此拖累方乾之。
除了决绝的，伤害方乾之的话，晏槿枝不知道如何去掩饰自己的感情。
方乾之在那一瞬间彻底崩溃了，他一遍又一遍地和晏槿枝说，她不在身边了，自己根本不会幸福。
但是，晏槿枝仍然说出了“分开”的话。
这是他们在启辰，见的最后一面。
方乾之知道晏槿枝在附炎不会过得很好，所以总是试着给她写信，但是，五年里，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
或许是信从来没有出启辰，就被拦下来了。
总之，方乾之仍然坚持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信中，不论晏槿枝能否看到。
他真的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地去度过剩下的那么多日子。
而他自己，知道和亲根本不能解决根源的问题，说不定下一刻附炎就会撕毁和亲协议，又对启辰发兵进攻。
于是，他渐渐地放下笔，拿起了刀，拿起了剑，向军队内的士兵学习武功以及军事策略。
方乾之坚定地想要加入军队建设当中去，同启辰皇帝是这样说的：“陛下，我知道现下战况真的没有如设想的那样好，我们不能让槿枝公主就这样白白地前去和亲了，军队仍要坚持扩建，壮大。”
“近些日子，我都有想军队内的士兵学习武功，希望陛下可以相信臣的能力，能够让我进入军队当中，让我也出一份力吧！”
启辰皇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方乾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而后倒也欣慰地同意了，毕竟现今军队确实已经缺少了许多人手。
“朕允了。既然如此，那乾之，朕便让你担任大将军的职位，记住，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方乾之点头。
离开大殿之后，方乾之便快速收拾完行李，很快便来到军营当中。
前几年，战况确实缓和了不少，这便让他们有了许多时间进行排兵布阵，以及能够进行战略的选择。
等到晏槿枝前去附炎和亲的第五年，附炎又开始时不时对启辰开展。
方乾之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开始深入敌国进行反击。
原本启辰形势大好，已经攻进了附炎的皇城，但由于双方军队士兵人数悬殊，因此落了下风。
方乾之没有想过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能见到晏槿枝。
只不过，他真的不想让晏槿枝流眼泪，更不想让晏槿枝难过和痛苦。
方乾之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晏槿枝，笑了。
他说的是，“晏槿枝，我爱你。”
或许记住彼此，即使只有一个人，也能够继续坚韧不拔地活下去。
带着方乾之的那份。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予绿枝『番外』（第三人称男主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