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不缚》杀生鱼

1、第 1 章

　　看着挂在门上写着“准备中”的牌子，顾启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家独立咖啡馆，叫Principle Café，开在东林大学法学院附近，虽在市中心，但也闹中取静。店里的装修主打水泥工业风，但采光很好，摆了很多绿植，所以一点也不压抑。
　　顾启勋虽然已经从法学院毕业，但为了办案来这家咖啡店喝了很多次咖啡，每次都在店里坐很久，咖啡味道很不错，但顾启勋一次也没遇见目标人物。时间不多了，顾启勋打算直接展开下一步计划，虽然这个计划他现在心里也没底。
　　咖啡厅的吧台后，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正在拼乐高积木。
　　店里有很多乐高积木，原来都是老板摸鱼摸出来的。
　　男子的气质十分儒雅，外表干净，一丝不苟，面目清秀俊朗，皮肤光洁白皙，认真的样子散发着光亮至美的气息。这家店的不少顾客都是被老板的魅力吸引而来的。
　　直到顾启勋渐渐走近，男子才从积木中把头抬了起来，直视着顾启勋。
　　朗目疏眉，顾盼生辉，这样的人不论站在哪都能入画。
　　“先生，不好意思，还没到营业时间。”
　　连声音都很好听。
　　“啊，我是来找您的，沈先生，不知道方不方便。”
　　顾启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特别检察官的证件，沈荆文的目光在证件上停留了两秒，对顾启勋笑了一下，就说：
　　“方便，检察官先生找个位子坐吧，想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
　　“我的手艺可是很好呢，检察官也喝了很多次吧。”
　　过了片刻，沈荆文端着两杯冰摇放在了顾启勋的桌上，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顾启勋喝了一口咖啡，就跟沈荆文套起了近乎。
　　“沈先生做的咖啡真是一流，可惜这家咖啡店在我毕业之后才开起来，不然上学的时候肯定经常来喝。说起来，我在上学的时候就久仰沈学长的大名，非常崇拜学长，啊，沈先生不介意我在这里叫您学长吧？”
　　沈荆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喝了一口咖啡，顾启勋觉得不知怎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检察官先生也是东林大学毕业的啊，真巧。”沈荆文不知在想什么，有点心不在焉地说。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检察官先生的吗？”
　　顾启勋也不再做客套，指着窗外，正色说道：
　　“沈先生认识那个家伙吧。”
　　沈荆文顺着顾启勋的手看去，窗外的大街对面贴着一张巨幅国会议员竞选海报，上面是元盛集团董事长高绪哲的特写和他的竞选口号“走向更伟大的繁荣”。高绪哲的长相十分英俊，脸庞轮廓分明，五官非常性感，获得了不少年轻女性的支持，海报上也重点突出了这点，他的面部占据了几乎整个版面。高绪哲很善于形象管理，明明是作恶多端的人，在海报上却英气十足，和煦的笑着，但沈荆文还是觉得那双单眼皮的狐狸眼里透着股子阴狠。
　　“啧啧真是，这是拍竞选广告还是拍杂志大片啊。”为了缓解气氛，顾启勋调侃了一番，但并没有什么效果，沈荆文还是一脸平淡，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竞选海报就贴在我店门口，我当然认识他了。”
　　顾启勋看着沈荆文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凝重了起来，顾启勋笑了一下，说：
　　“恐怕不只是认识吧，沈先生，这张海报说不定还是高绪哲故意贴到你店门口的吧。”
　　“检察官先生······”
　　顾启勋打断了沈荆文：“这家咖啡馆是高绪哲买给你的吧，沈先生，你也知道特别检察官的权限很大，你和高绪哲的关系我摸得清清楚楚，包括你五年前为什么会有案底。”
　　沈荆文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又马上放松了，没再说话，只是温和地看着顾启勋，等着顾启勋继续说下去。
　　“最近几天，元盛集团竞标行贿案的三个关键证人全死了，猝死，跳楼自杀，车祸，沈先生说这是巧合吗？”
　　闻言，沈荆文垂了下眼睑，复又与顾启勋对视。
　　“我和高绪哲确实有私交，但如果检察官先生在调查这个案子的话，我一个小小的咖啡师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顾启勋推了下眼镜，身体向前倾了倾，说：
　　“沈先生，我就直说了吧。我不仅在查这个案子，我针对的是高绪哲本人。”
　　“如果沈先生能提供帮助的话，事成之后，我会帮您抹去案底，沈先生可以继续当律师，还可以考检察官，为人民辩护不是一直都是沈先生的梦想么？您害怕高绪哲报复的话，我也可以送您出国。”
　　“怎么样？沈先生对高绪哲应该还是充满了仇恨吧？”
　　沈荆文盯着顾启勋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斗志和激情，一如自己当年的样子，一些记忆涌上沈荆文的心头，有痛苦的，有美好的，但痛苦的占了大部分，沈荆文沉思片刻，轻声问道：
　　“检察官先生如何能保证呢？”
　　顾启勋听出了一丝希望。
　　“我的行动是史检察长准许的，我直接向史检察长汇报，再往上，还有冯部长。”
　　“冯承宽？”
　　“对。”
　　沈荆文却没有再说话，默默喝起了咖啡，顾启勋于是也喝了起来，等着沈荆文的回答。
　　等到沈荆文把咖啡喝完了，他却说：
　　“不好意思，检察官先生，我想了想，我真的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我要开始营业了，检察官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以再坐一会儿。”
　　“这杯咖啡，就当我请检察官先生喝的。”沈荆文站了起来，说着让顾启勋再坐一会儿，却是送客的语气。
　　“沈先生！”顾启勋还想再多说几句，沈荆文却已经走回了吧台。
　　顾启勋忙喝完了自己的咖啡，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了一个地址，然后走到吧台前，把自己的名片和那张便签放在了吧台上。
　　“沈学长，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您考虑考虑，您愿意帮助我们的话，可以打上面的电话或者来这里找我，”顾启勋指了指那张便签，“不胜感激，我就不打扰沈学长了。”
　　沈荆文却头都没抬一下，兀自收拾着吧台，待顾启勋走后，沈荆文走到了咖啡店门外，把“准备中”的牌子拿了下来，却换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然后他从里面锁上了咖啡店的门，走回了吧台内，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一个杯子，接着就直接坐在吧台后的地上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一滴眼泪从沈荆文的脸上滑落，滴进了酒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