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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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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夫人完全没想到此事能波及到她身上,听闻楚韶之言语,耳边嗡嗡作响,半晌回不过神来。
颜氏失措的看向徐老夫人,老夫人若不能继续掌事,她此次跌了,便爬不起来了。
与她们两人相反,大房二房面色不变,眼中却闪过喜意。
老爷严处颜氏,他们原以为是极限了,不成想还要拿徐老夫人开刀,夺她中馈之权,若此事能成,是再好不过。
基于从前老爷对徐老夫人的态度,众人不大抱希望,但最近老爷的变化,他们看在眼里,隐隐有了期待。
徐老夫人回过神来,神情紧绷得有些僵硬,“管理中馈,细枝末节不少,我一人皆要注意着实有些辛苦,有你体谅,娘心里欣慰。从前有颜氏相帮,现在……不若让周氏帮忙,周氏未曾接触管理过中馈,我慢慢教她。”
她退了一步,并提出要周氏帮忙,递了台阶出去,希望韶之能顺着台阶下了。
只要掌家大权仍在她手里,分一些给周氏又何妨,韶之身体渐好,总有出门忙生意的一天,届时再一一讨回即可。
楚韶之有心将掌管中馈之事交给周氏,但徐老夫人所言在理,周氏没管过,需得有人教。
见他没立即回答,周氏恐有变故,毅然决然道:“老爷,您也知道,妾身早年伺候夫人,夫人仁善,妾身在夫人身边学过管理中馈之事。梅氏与江氏出生大户人家,亦是学过的。”
徐老夫人黑下脸,冷冷看向周氏,周氏垂下眼,并不与她对视。
“周氏稳重,颜氏禁足期间,代为掌管中馈,颜氏禁足期满后,视颜氏表现而定。江氏、梅氏辅佐周氏,多看多学。若有拿不定之事,可请教母亲、大管事,询问徐书明。”楚韶之一锤定音。
徐老夫人脸色苍白如纸,看向楚韶之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鬓边银发衬得她更显沧桑。
颜氏大受打击,脸色空白手足无措。她一切的依仗是老夫人,老夫人倒下了,她又该怎么办?
周氏道:“妾身省得,定会不偏不倚,公正的掌管中馈。”
梅氏:“儿媳定会尽心尽力辅助娘,管理中馈。”
江氏跟着道:“儿媳也会全心全意帮助二姨娘,听二姨娘吩咐。”
徐书明焦急的目光投向徐老夫人,徐老夫人此时哪还有心思管他,徐书明思量一会,选择向周氏这边投诚,“老夫定会协助二姨娘熟悉府内事务,掌管中馈。”
楚韶之颔首,端起白玉茶盏喝了口茶,茶水有些凉了。
几人欢喜几人愁,正堂内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
杨大夫到来,沉默着给赵妍儿诊了个脉,沉默留下一瓶药膏,沉默着离开。
不多时,关差带着官差回来,带走赵妍儿和茸秋。
茸秋惨白着一张脸,已接受事实,不舍的看向颜氏,沉默无声的被带走。
钟羽去码头仓库安置好货物和商队人员,急匆匆赶到楚府,见官差带人离开,沧桑稳重的神情微变,大步流星踏入府内。
“老爷,我方才看见官差带人离开,是发生了何事?”钟羽担忧询问。
楚韶之暗暗打量他,与他差不多的年岁,身材高大强壮,皮肤是小麦色,面容硬朗,已染上了岁月痕迹,放在现代怎么着也能被称之为型男大叔。
“迟些与你细说,洗尘宴就等你了。”楚韶之示意他入座,“开宴吧。”
宴席之事是徐老夫人与颜氏负责,徐老夫人脸色难看,颜氏面无表情的沉默着,皆一言不发。
徐书明赶紧应下,退出正堂去传菜。
钟羽扫过徐老夫人和颜氏,以往他与老爷回府时,她俩招待的最欢,今天却是一个赛一个的沉默,钟羽心存疑惑,但老爷道迟些与他细说,钟羽便不再探究。
洗尘宴宴菜品是早已准备好,不肖片刻便上齐,众人一边吃一边聊。
楚韶之问了些商队之事,他对此较为感兴趣。
钟羽一一回答,楚宥鸣竟也加入谈话,他没说太多,只说了一两句,但仍然令人惊讶,寻常楚韶之问他话,他都不一定回答,主动与楚韶之谈话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楚宥扬跑过几次商队,成亲后他不想离开妻儿,不怎么跑了,但谈起商队不至于插不上话。
楚宥齐见颜氏被重罚,伺机出了气,此刻心情极好,喜笑颜开,对商队之事颇感兴趣,听得认真。
唯独楚宥行沉默着,未参与谈话,也未动筷,他嘴角紧抿,无声的看向颜氏与徐老夫人,眼中茫然若失和心痛交织。
他想不明白,娘为何会算计丈夫,而祖母又为何要陷儿子于不义。与她们从小教育自己的仁义礼智信完全相悖。
颜氏垂下眼,手里攥着皱成一团的帕子,躲闪来自儿子的目光,她被禁足,老夫人被夺掌家之权,难以复起,都没儿子迷茫疑惑的眼神带来的伤害大。
徐老夫人冷眼旁观,看着大房二房觥筹交错,一副胜利者的嘴脸,眼中闪过寒芒。
因楚韶之日渐改变的态度,徐老夫人设想过此事不成,会有何结果。无外乎是颜氏背锅,她因保全颜氏而与楚韶之母子关系更僵硬,母子哪有隔夜仇,关系始终会缓和。
她从未想过,楚韶之会直接夺她掌家之权。
可夺了掌家权又如何,府内近四十年的经营,哪是因失去掌家权就能轻易撼动的。
但这终究令她不好受,面子里子都没了,徐老夫人气得心口疼,不愿看见大房二房恶心的嘴脸,捂着心口说身子不适,吩咐林嬷嬷扶她离开,顺带叫走颜氏。
楚宥行迟疑不决,不想离开显得怠慢钟羽,又想知道她们为何会犯下此事,疑惑占了上风,楚宥行请辞随她们一道离开。
楚韶之吩咐小厮,“叫杨大夫随时候着,老夫人那派人去请他,快些去。”徐老夫人年事已高,楚韶之怕她气出个好歹来,那便是他的罪过。
徐老夫人一行离开后,洗尘宴不久便结束。
楚宥扬每次出门处理产业相关事务,回来都会与他细说,楚韶之已经习惯,轮到楚宥鸣,楚韶之顺口道:“随我去书房。”
“路途奔波疲惫,我想歇息一日,可否明天再去?”楚宥鸣问,累倒是其次,主要是想见妻儿,与妻儿亲近。
楚韶之暗暗道,都是借口,肯定是小别胜新婚,他就不做恶人打扰人小两口了。他道:“那你回去吧,钟羽随我走。”
楚宥鸣应下,奇怪的看他两眼,楚韶之发号施令惯了,一向容不得人违背拒绝,今天那么好说话,真叫人新奇。
周氏已经做好准备,在父子俩吵起来时灭火,就这么轻飘飘过去了,令她有些恍然。
正堂内的人逐渐散去,楚韶之带着钟羽回安华院,楚韶之腿还没好全,走得有些慢,与钟羽边走边说,将发生之事告知钟羽。
钟羽神情一言难尽,他从前便知晓徐老夫人看碟下菜,行事不端。
早年间老太爷要给年幼的老爷挑玩伴,老夫人向他推荐娘家兄弟的孩子,但老太爷还是在他与那个孩子间,选择了他,老夫人嘴里不说,当着老太爷和老爷的面对他和蔼可亲,但背着他们的面对他立即转变了态度,甚至下过几次绊子,幸而他好运避过去。
后来陪老爷出门经商,事已成定局,老夫人才勉强作罢,但对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老太爷去后,徐老夫人在后院的所作所为他有几分耳闻,但在楚韶之面前,一老夫人直未曾路出马脚,楚韶之也尊敬老夫人,维持着母慈子孝的平和,钟羽怎么也想不到老夫人会对楚韶之下手。
母亲下黑手陷儿子于不义,楚韶之心中定然难受,钟羽宽慰道:“老夫人许是一时想差了,你放宽心。”
“我无碍。”楚韶之道,他终究不是原主,感受不大,更多的是对徐老夫人行事的气恼。
钟羽当他是故作坚强,哥俩好地拍了拍他肩。
踏入书房,楚韶之吩咐关差看茶,和钟羽坐下聊。
楚韶之疑惑,“关参没和你一起回来?”
“这次商队路过的城镇不太繁华,没寻到名医,他惦记着你身体,怕回来一趟耽搁太久,你身体受不住,半路改道往京城去了。”钟羽解释道,“说起来,瞧你气色好多了。”
楚韶之笑了笑,“是好多了,但比不得从前。”
闲谈几句,两人就商队此行货物谈论起来,大多时候是钟羽在说,楚韶之在听。
他有原主记忆,但细节之处模糊,楚韶之集中心力,理解有困难但也能听明白。
时间一晃而过,大半下午过去,关差添了几次茶,楚韶之全喝完了,送走钟羽后,楚韶之忍不住感慨,还好有人参枸杞桂圆茶这大补的吊着,不然今天的一通折腾下来,他不一定坚持得住。
那厢,徐老夫人一行人回到敬华院。
楚宥行再也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娘,您为何要算计爹?”
颜氏眼神闪烁了一瞬,“宥行……”
徐老夫人打断她,“那赵妍儿指认你娘,老爷不问因由便处罚她,现在连你也要来质问她?”
楚宥行想说自己没有,嘴巴张了张,还没开口,便听徐老夫人叹了口气,“终归是我与你娘将你保护的太好,没让你面对后宅算计的残酷,你又怎知我与你娘有多难?”
“大房向来与我们不对付,二房一心向着大房,他们团结一心,咱们势单力薄,哪是他们的对手。此次之事并不是我们做下,而是被陷害!老大当真歹毒,离间我与韶之的母子情谊……”
徐老夫人捂着心口老泪纵横,难以自抑。
颜氏给徐老夫人顺气,抬眸示意楚宥行回去,她迟些再回去解释。
楚宥行抿了抿嘴角,咽下到了嘴边的质疑,拱手离开,他没回去,而是等在门口,等候颜氏。
楚宥齐随老夫人住敬华院,宴席上嘴快呛声,回来心有顾虑,但他天不怕地不怕惯了,并不害怕。
溜进敬华院,撞到蹲门口墙角装蘑菇的楚宥行,楚宥齐短促“啊——”了声,险些心跳停止。
楚宥齐弹开,没好气问:“你蹲这干嘛?”
可别是来监督他写认错书。
楚宥行沉默不言,许久才道:“……对不起。”
身为人子,母亲做错事,他也该承担责任。
楚宥齐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
楚宥行和他多年不和,闻言本能燃起怒气,思及母亲对他所做所为,楚宥行强压下去,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对、不、起!”
多难得啊,楚宥齐心里暗爽,“你没做什么,不必道歉。”
楚宥行鼓起的气瞬间蔫了下去,“我代我娘道歉。”
“……我不接受。”楚宥齐道,绕过楚宥行回房。
楚宥行低下头,情绪陷入低迷。
不多时,颜氏从徐老夫人屋内出来,她见儿子这般模样,心痛难忍,“宥行,回明华院。”
母子俩沉默着回去,颜氏道:“方才老夫人所言,你别往心里去,别因此就与大房二房针锋相对。”
她深知儿子的性子,明争暗抢都不是那两人的对手,颜氏不希望他受老夫人影响。
楚宥行乖巧点头,“我知道,祖母说得不对。可是娘,你们为何要算计爹?”
“……不是想算计他,只是连累到他罢了。”颜氏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老爷的惩罚娘认了,这一年你乖乖读书,听老爷的话。”
她不想楚宥行知道一切的算计是为他谋划,让他有负担。
“好,我一定好好读书,让爹开心,向他求情减轻娘的惩罚。”楚宥行承诺道。
颜氏连连点头,不忘叮嘱:“老爷若不愿便罢了,你别惹他生气。”她最担心的,是连累楚宥行。
楚宥行颔首,“娘,爹让您给楚宥齐道歉,得到他谅解。方才遇见他,我见他对此较为抵触,但你别担心,我会与你一起求得他谅解。”
“好。”颜氏不住垂泪,心下感动不已,儿子还未及冠,但已经能让她依靠。
身为人母,她不知为何徐老夫人会答应算计老爷,且将计划更一步周全,但若叫她算计自己儿子,她是千万个不乐意。
府内掌事之人变动,颜氏被禁足,徐老夫人闭门不出,往日明面上的争端消弭。
周氏初次管事,什么都要经她的手,忙得衣不解带,至于徐老夫人和颜氏,周氏提防了些时日,见她们安分守纪,周氏便无暇再顾及。
再次听见与她们相关之事,是徐老夫人那边的表姑娘郑惜予来请辞,她要离开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