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奇想》滴血的白蔷薇

7、第七章

　　夏楠瞪大了眼睛，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尖叫！男人的衣裳被扒光了扔在一边，胸脯明显凹了进去，隐隐散发着糜 烂的味道。明知导游是饿极了才会有此种举动，他自己闻到肉味时也差点被迷惑。但他却还是无法接受。

　　导游眼神呆滞地望着烤肉，嘴角边流着涎，不停吞着口水。终于，他慢慢地将肉块移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用舌头轻舔了上去！他被烫得倒抽了一口气，随即用力朝肉块吹气，感觉凉了点，便再不顾是否还烫人，便大块朵颐起来！

　　夏楠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回神。

　　“有吃的！”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唤回他的神智，惊讶地回过头，发现情侣和男孩都醒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冲了过去，导游见了急急将肉块揣进怀里。他们夺过刀子便扑向已开始腐烂的尸体，不放过男人身上每一块能割下的部位！他的脸颊，手臂，胸腹，大腿，甚至是那话儿都被他们切了下来！

　　就连饿极了的小男孩儿都扯着女孩的衣服，满脸馋相，根本认不出那个肉被割得零碎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男人开始腐烂的肉身凌迟，刮下的肉块、肉片用树枝穿起来，放在火堆上面烤着，担心树枝被点燃，则放更上面一点，用烟熏着。最后青年也顾不得烤没烤熟，撕咬起还带着血丝的肉块。

　　女孩迟疑了下，她几度要呕吐出来。但见到导游和青年吃得不亦乐乎，几大块肉没几下便被啃了大半，于是紧闭了双眼，咬紧牙关捏起鼻子，也开始吃起来！

　　无知的小男孩用手撕着肉片，吃了几口，突然发现夏楠的存在，仰起头看向他，天真地说：“叔叔，你也来吃嘛！这个比妈妈做的红烧排骨还要好吃！”

　　夏楠的上下牙齿不停打颤，胃里翻腾不已，干呕了起来！他着了魔似的向他们走过去。却在半途中，瞥见火光后的女人的影子——是白芸！

　　她站在离火堆不远处的树旁，空气因火的温度膨胀变形，使她的身影显得扭曲，像起了波澜的湖中的倒影般零碎。她的视线悲伤绝望，还有些许怜悯，却增了分犀利，直直刺入夏楠的心口，好像在嘲笑着他们。

　　他们割下的肉块已经吃干净了，好像还不会饱一样，甚至是越吃越饿。他们还喘着粗气，吃红了眼，转头检查男人身上还有没有可以利用的部位。

　　夏楠意识到这一点后，悄悄地踮起脚往旁边挪去。他一面盯着白芸，一面又紧张地注视在研究男人尸体的其他人，汗水滑落脸颊，滴在肩上，早已黏在皮肤上的汗衫上仿佛被打出一个洞，被烫得升起一股白烟，比另一边熏起的黑烟显得更加灼人。

　　白芸这才注意到他，双眸像是被扎了一下，流露出刺辣辣的痛楚。她的痛透过膨胀的空气传达到他的眼底，他的心揪了下。望见她有后退离开的趋势，情急之下大喊道：“白芸别走！”

　　话音方落，他的呼吸一窒——旁边的三个大人的注意力全转移到了这边！

　　导游的眼睛有些变形，眼角边微微下垂，眼珠子稍往外突，撑得两双眼皮有些合不拢的错觉。他的眼底是一圈青黑的眼袋，衬得他映着火光的眸子更加恐怖，似乎要吃人似的——不，他已经吃了人！而且他还没有吃够！

　　他正在寻觅下一个能吃的目标——当然，那个枯瘦的老头儿的尸体自然被排除在外。他眼眸里的那蹿火苗里，突然映出了白芸的身影。白芸经历了这么些天的折腾，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在导游的眼里，立即变得鲜美又水灵！

　　那对情侣也发现了白芸，女孩的神色纠结，青年的脚步却渐渐往导游身边移去，跟他站在了一起。

　　“白芸！”夏楠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挡到她身前看向其他人。“你们想做什么？！”他高大的身体遮住了娇小的白芸。“不准伤害她！”

　　导游的左边嘴角翘得老高，眯起合不拢的眼皮子，用沙哑的声音道：“什么做什么？小姑娘独自行动那么多天终于回来了，我们不过想关心一下。”

　　夏楠当然明白这不可能！

　　“没什么好关心的，我还有话跟她谈。”他断然拒绝他们的靠近，突然试到身后的衣服被白芸揪了起来，他张开双臂，有一种英雄的自豪感。“其他的事情天亮了再说。”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导游才悻悻地说：“那好，就留个空间你们二人世界。”

　　他们这才不情不愿地倒退，那女孩牵着小男孩回到了休息的地方。

　　火光渐渐减弱，最终在冰冷的空气里，只剩下几点火星子，“琵琶”响了几声后，跳到一边，也熄灭了。空气里还残留着糊味，以及烤肉与腐烂的余味，还有少许烧炭后的味道。

　　白芸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身子的颤抖，连带他也跟着抖了起来。他仰起头，望向淤黑色的天空，连星星都没有，只有被厚重的云彩遮住的一丝丝光亮，显得惨淡而凄凉。

　　“我们……出不去了，是吗？”他喃喃道，不知是问白芸，还是自问自答。他的声音很轻，就如最后那缕黑烟，淡淡的，徐徐地飘散在空气里，再无踪影。

　　身后的白芸突然松开了他，转过身，背靠着他的背。

　　她的后背很单薄，还微微发着颤，感觉骨头都是冰凉的。

　　“我不想死，我是懦夫。”他自嘲道，低低地笑了，“如果不是你，恐怕我也和他们一样了吧——但我不知道我还能正常多久。”

　　白芸的身子猛颤了下，完全掩盖了她微弱的呼吸起伏。

　　他的喉底发出“嘎嘎”的低笑，白芸转过身抱住他的腰身，脸颊贴在他的背上，轻声道：“夏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夏楠疑惑地止住笑：“你做什么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我是太害怕了。”

　　白芸不住地摇头，她的呼吸很潮湿，甚至将他背后的布料都濡湿了。他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泪水，他已无力去琢磨，连日来的恐惧与绝望使他没了方向。

　　他没问她这几天去了哪里，也不再质问她他们的处境，自己也饿得没有力气，双颊的颧骨拱了出来，双眸陷进眼窝里，唇边是乱七八糟的胡渣，双唇干涩乌白，头发就像破草席一样，上面沾着的泥沙就如同腐烂的草席上爬满了臭虫。

　　白芸看起来要清爽很多，她的眸子总是清亮的，带着一丝哀怨，也有些悲伤。她并不像跟他们待了这么多天的萎靡，好像存在于被隔了层膜的异空间，旁观他们的疯狂。

　　“夏楠。”白芸突然出声，她走到他的正面，仰视他颓然的双眸，伸手拉住他宽大的手掌，轻抚已变得粗糙干裂的皮肤。“不要害怕，消失了并不代表不幸，活着也不代表幸运……”

　　“消失？”夏楠似乎抓到了些头绪。“你是说那些突然消失的人吗？”他提高了音量，声音传得远了些。他并未意识到自己正紧张地捏疼了白芸的肩膀，突然理清了某些思绪，“那个奶奶……她说她死了，然后就消失了……”

　　他好像发现了巨大的秘密，紧张地东张西望，浑身不自在地动了动。“是这样吗？白芸，其实我们……我们……”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些怪异的声响，有些像嘈杂的机械碰撞声，刺耳极了！

　　白芸差点失控地扑到他身上，最终只是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臂，僵硬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表情好像压抑着极大痛苦，额头上爆出一条青筋弹跳着。

　　“不要再想了，夏楠。”迟疑许久，她还是颤抖着出声，“天快亮了……先休息吧……”

　　她的声音有些像在念大悲咒。

　　他蹲下身子抱着头，喃喃道：“为什么我还有意识呢？为什么还能感觉到饿，累和痛？”

　　白芸捂住双唇转过身背对他，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耸高了止不住。

　　“白芸，”夏楠突然清晰地吐出她的名字，“对不起，我还是很喜欢林灿。”

　　她知道，林灿是他的女朋友。

　　“我怀疑她劈腿，跟她大吵了一架，所以自己出来散心。利用了你，对不起。”他的嗓音平淡无奇，波澜不兴，好像已没了情绪一般。“我为什么不相信她？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我要赌气？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都如利刃切割着白芸的心脏，每一个字就是一刀，隔开了皮肉，切断了血管，喷出了鲜血。她的心脏被他一刀一刀割成片状，再快速剁成了肉酱，几乎连细胞都被破坏，变异了。

　　白芸没有回应他，只是呆呆地往其他人那边走去。她的步伐很虚弱，好像是深林间的一缕幽魂，令人抓不住也握不牢。

　　当她停下脚步时，眼前突然闪出一抹高大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