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小少爷》尼尼薇

86、丝竹声

　　画舫长廊片片，京城的外围的护城河早已成了风流安乐窝，有钱人家的销金窟，穷苦人家的卖子处。
　　不论日夜，都有人游荡其中，流连于温柔乡而忘返。
　　而此时，护城河上，一叶扁舟在这花团锦簇之中穿行，看上去好不自在。船头站着一翩翩美少年，艳若桃李，不可方物，旁边亦有一俊逸少年陪于一旁，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地瞥一眼舱中坐着的小小少年郎，那少年郎正挑拣着碟中的点心细细品尝，端的风流可爱，别有一番滋味。
　　那俊逸少年正是不才在下何信也~此时我仍是有些别扭地瞥了瞥舱中的小小少年，转而对船头上花枝招展的美艳男子抱怨：“明明只是约你一个人出来的，干嘛还要叫上永利呀~”
　　美艳男子瞅我一眼，笑眯眯地，“这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我要嫁与你了，总是得留个好名声，不能让人指着脊梁骨戳吧~”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叫永利跟指着脊梁骨戳有什么联系么？……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呵呵倒是我考虑不周~竟不知崇阳世子也会有浪子回头的一天哈~”
　　永贞瞪我一眼，“之前的风流韵事是怎么传出去的别人不知，你竟也不知么？”
　　我佯装不解，“我当日第一次到京城，你就立即拉着我去了明月楼，永利也是可以做见证的啊~”我朝舱里正在挑点心吃的永利问道：“是吧永利？”
　　永利吃的正欢，不妨被我一下问到，含糊应声嗯啊就不再理睬我。
　　我得意地眨眨眼睛，“你看，永利也记得呢。”
　　不提倒罢，一提永贞简直要吃了我一般，“你还有脸跟我提这个？！当时若不是你调戏我，我又怎么会留心于你？”
　　“啊？？”不是吧？我当时有调戏永贞么？
　　见我一脸的无辜状，永贞也不点破之前的事情，只冷哼一声，“你若不认账也罢，我明儿个就去央求圣上收回成命，还是继续做我自个儿的崇阳王世子自在！”
　　“别别别——”我一迭声儿地阻止着，开玩笑，好不容易考了个探花下来赚了个老婆，白白的丢掉可不是我的风格！
　　“反正圣旨已下，你已经板上钉钉是我的人了！来，过来，夫君有话要对爱妻讲~”
　　永贞瞪我一眼，有点凉飕飕的感觉，只听他又继续道，“别没大没小的！我还没过门呢！再说了，你身边可不止我一个吧？……你之前不是订过亲么？那人呢？你要怎么办？说来听听吧~”
　　我这才记起之前的时候也是跟他提过我的爽爽的。
　　失策！
　　我怎么会低估了这个天才儿童的智商了呢……
　　本想先娶他过来，然后再跟他讲讲什么叫做先来后到、尊夫爱君之道，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谅他也不会翻出多大的浪来，可是现在，居然直接将我一军，真是过分。
　　……
　　一阵的沉默，我缓缓地抬起头来，凑近他，挑起他的下颚，“好美的一张脸~永贞，如果我说，我想将你二人一起娶进家门，你觉得如何呢？这主意好不好？”
　　我的语气很轻柔，希望可以带着点蛊惑的作用，让他点个头，就万事大吉了。
　　永贞的脸色一下变了。
　　我苦笑阵阵，这两个人，每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根本就不可以和人共事一夫，我现在想，当初就不应该对其中的任何一人松口，只要小童一个最好——
　　呃，扯哪去了呢……经历了这么些，此时就算是他们两个想离开，我也放不了手了呀！
　　永贞本就偏白的一张脸此时更加白得彻底，犹如一张纸一般毫无血色。“若是娶我让你很为难，我……我……我可以……”后面的话已经一点儿都辨不清楚了，若不是我离得近，大概也会忽略掉。
　　他说——我可以退出的。
　　我的心猛地一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对自己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呢？就算是不相信我，也得相信自己的魅力呀！爽爽与永贞，一个是天下第一剑客的传人，一个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一个是江湖豪侠，一个是王爷世子；一个是铁骨铮铮一好汉，一个是风流倜傥一神童……若说缺点，大概就是爽爽太冲动，而永贞太偏执，除了这些，我一点儿找不到他们的缺点，可是说我到，除了长的帅点儿，为人好点儿，心肠软点儿，又是武功低，又是天赋差，又是懒散又是冷情，还有着所谓的没有原则的原则……凡此种种，怎样也是我配不上他们，而不是他们这般没信心地看着我，说：娶我让你很为难么？那就算了吧。
　　是你算了还是我算了？！
　　我忽然地觉得火大。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历尽波折，确认了N多次，这才明白自己的感情，在逃避了N久才有勇气去面对，而此时，你们竟然一个个的都这么说，不想娶就不用娶了……觉得为难的话我可以让你不为难的……
　　啊啊啊——我抱着头狂吼，“你说什么呐？！啊？你再说一遍？！！我要是不想娶，要是觉得很为难的话，一早就跟你说明白了啊！哪还用等到现在！你这又算什么啊？！你说，你是不是不想嫁我？！你觉得嫁我委屈了是不是？”
　　永贞被我的一通吼给吼的有些发懵，低下头道：“你本就是一早就跟我说明白了的，是我腆着脸求你娶我，后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你才，你才……”
　　我抬起他的脸，“季永贞！你今天跟我说清楚了，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我。
　　我深呼吸一下，免得控制不住将他一脚踢下水。“呼——我若是不喜欢，就算是你再求我，我可能答应么？”
　　他的眸子有些发暗，想起之前的事情。可是片刻后又抬眼，“你太心软。”
　　“你！”我有些气结，“可是我不傻吧？！就算再怎么样我又怎么会逼迫自己娶不喜欢的人呢？”
　　结果他的下一句更将我气个半死。
　　“原本传闻你就是个傻子的……”
　　我瞠目结舌地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既然我的每一句话都能将我驳回来，既然你认定了我不是真心要娶你的……
　　永贞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扑哧一声笑出来。
　　终于将差点儿沦陷下去的我给抢救了出来。
　　“给我演戏哈！”我恨恨地瞪他，懊恼自己怎么没早点儿看出来他的鬼心思。
　　“永贞哥哥才舍不得何信哥哥去死呢~”带着童稚的声音响起，拍着手上的碎屑看着我俩。
　　呃……“永利，看得可开心？”永贞温柔的声音响起，气温立即降低了那么四五底。
　　永利立马跑回了舱里，“我吃东西呢，什么也没听到！”
　　永贞满意地点点头，“乖，回去再给你买桂花糕吃！”
　　呃……
　　心终于放下来，又与他说笑了一阵子，更是放了心，于是开始小心翼翼地将我的动向提了出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永贞回了船舱，与永利抢另一碟子糕点，抢得不亦乐乎。
　　我吱吱唔唔说得很隐晦，毕竟还有别人在一旁。
　　永贞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儿，一下就听出我未全的意思，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并不回答。
　　我也并没有指望他立时就给我答案的，毕竟，还有不少的事情没有准备，于是道，“你先想想，过几天再给我答复也好。”
　　他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便没再怎么说话，船舱里便有些气闷。
　　我看他俩吃点心吃的没趣，一个明显心思早不在点心上了，另一个则有些疑惑，傻呆呆地瞧着我俩，想要瞧出些什么……比如，瞧出一朵花来？
　　呵。
　　在船头站定了，看这护城河上来来往往的，商船，游艇，官船，客妓，一个个好不热闹，可惜这样的热闹是他们的，我……自有自己的热闹。
　　忽闻得四周传来幽幽咽咽的丝竹之音，闪闪烁烁听不分明，可是这护城河上突然般也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屏住了呼吸，去听这仙乐般的曲子。
　　我轻咳一声，往那船家划桨处走去，低声问道：“船家，这是怎么一回事？”
　　谁料那船家一听我出声相寻，便举手放于唇边，示意我不要讲话，他自己侧耳倾听于那音乐，大有沉迷之态。
　　我觉得好笑，这音乐岂是人人都能懂的？至少，我就不敢说自己懂，只是不想放任自己细细去听，怕万一又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做出呜咽哀伤之态，反而辜负了那一管本该欢乐的丝竹。
　　“这声音好熟呀~永贞哥哥，你说是不是？”永贞永利不知何时也走出了船舱，就站在我身侧。
　　永贞一怔，眼神幽暗起来，看着远远的丝竹之音传来的地方，“船家，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小船摇呀摇，朝那个方向驶去。
　　可是此时，所有的舟子都在往同一个方向驶，我们的小舟，更像是潮涨时跟着的浪花儿一般，摇摇曳曳地荡去，渐渐地，看到了一艘极大的官船，灯火辉煌，羡煞旁人。
　　小舟近不得大船，又有别的船只遮挡，看不清那操琴之人，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绰约的影子，和着烛光澜影，摇曳生姿。曲子慢慢地抑扬起来，带着浓浓的愁绪，引得周围一片的低哀。
　　“你是谁？我可认得你？”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