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恋旧林》秋夭

1、第一章 擢贤举能定民心

　　文国明宣二十一年除夕，是夜碎雪如玉，红墙绿瓦间尽缀。明宣帝司屿年于金宵殿大宴百官。席间觥筹交错，丝竹管弦或似春岭天泉与风吟，或如骤雨乍落惊渟渊。舞袖带香风，玉人轻起若仙娥，望之恍惚瑶池宴。座下无不欢饮乐之，唯司屿年连声叹气。
　　座下太子司桕麟见之，起身行礼问曰：“父皇可是身子不适？”司屿年摆摆手，抚额道：“平身吧，今日佳宴，孤本是不愿坏了诸位卿家兴致的。但这司乐府的曲子听着实在烦闷，孤像桕麟这么大时听的便是这些，如今朕已是不惑之年，听的依旧是这些陈词旧曲，实在不能不烦心。”
　　此话一出，诸臣无不进言献策。左丞管高寒道：“陛下，依臣愚见，这司乐府如今都是些旧人，陛下若想听新曲，何不在民间广纳贤才入司乐府呢？”
　　司屿年闻言，饶有兴致地问曰：“那依爱卿的意思，该如何广纳贤才呢？”
　　“回陛下，臣以为，可举管弦会。胜出三人入司乐府。”
　　“陛下，臣以为，既要广纳贤才，何不广招各路贤才？不如举擢贤会，拔擢善文、武、画、乐之人才。”护国将军洛何骁道。
　　司屿年大悦，下旨于麦月初十在裕川都城远阳门下举擢贤会，由司乐府众乐官主试乐曲，护国将军洛何骁主试武艺，宫廷众画师主试画艺，大学士于无尘主试诗文。
　　麦月初十至，裕川一日间万人空巷，裕川远阳门前，人人摩肩接踵。
　　先是诗文之试，要众人作咏春之词。台上人人皆埋头苦写，只有一看着稍显稚嫩的孩子迟迟不动笔，于无尘见之问道：“你怎的还不写？”那孩子未有丝毫惊惶，只行礼问道：“禀大人，草民想问，是否只可作咏春之词？伤春、悲春、叹春之词可也能作？”于无尘闻言思量半晌道：“皆可。”
　　试毕，于无尘紧皱着眉阅览众人之文，霎时间风住云凝，万籁俱寂。一炷香后，于无尘宣布胜出三人分别为：庶民季袅、庶民苏徉、尚书景知得庶子景徜川。
　　所言一出，便有人愤愤不平道：“季袅不就是那孩子吗？且不论他年岁小，便说他方才连写什么都不知，他为甲等，定是他与主试官沾亲带故！说什么庶民，谁会信啊？”
　　一旁有人附和道：“兄台所言极是，我方才见他不过写了数行诗，实在难让人信服啊。”
　　于无尘不语，只将季袅所作之诗——《泣春》拿起诵读：“春风拂涩浪，细雨浸文石。贵胄崇丹垩，金漆玉瓦叠。谁怜贫苦士，冷炙尚难求。”读罢，台下百姓无不振臂高呼。
　　于无尘示意众人肃静，转身对方才滋事之人道：“诗文好坏与否，与年岁无干，而与才学有关。诸位写不出惊人之句，便是因为尔等自傲而不肯笃学，故而尔等以为长篇大论便是才，孰不知文辞在精而非多。尔等如今可还觉得是本官徇私了？”
　　几人听得羞愧难当，赶忙向季袅行礼赔罪，季袅亦俯首回礼。
　　文试毕便是武试，胜出三者分别为：远威将军费济养子谢无题、费济嫡子费塘、庶民何康。但何康虽胜出，却不愿入宫，洛何骁问及原因，他便下跪请罪道：“草民只是一介莽夫，想着与各位兄弟比试比试，不料竟误打误撞胜出了。但草民家中有妻儿，实在不能入宫。望大人成全。”洛何骁听罢只得放他归去。
　　画试开始，台下百姓争抢着看一人——太子司桕麟。素闻太子善画，今朝得幸一睹，臣民们自是喜不自胜。然司桕麟也未辜负臣民的一片心意，终以一幅《雀栖小桃图》拔得头筹。同样胜出的画师楚涯嫡子楚飞尽更是对此画赞不绝口，直道：“太子大才！”胜出另一人姜辽——画师姜陵驰之子却只是冷笑一声，一言不发。
　　乐试胜出者为：话春楼秋长隐、陆知禾、乐官杜昂次子杜之遥。这杜之遥倒是毫无争议，但这秋长隐和陆知禾乃妓女之子，二人同出风月场，在裕川城中还小有名气，加之秋长隐一曲《紫竹映雪》宛转悠扬，若冬泉泠泠响寒石，紫竹雪融滴白草。故尽管许多乐官认为不妥，迫于百姓皆以二人为佳，只得判二人胜出。
　　夜来月如璧，素晖遍撒。天德殿内，众官向司屿年复命，于无尘将季袅所作之诗呈上，司屿年读罢，先是惊异于季袅之才，又不禁蹙眉沉思，半晌才开口：“传朕旨意，自下月起百官俸禄减一成，免去百姓赋税。后宫嫔妃亦当以身作则，行勤俭之风。至于这季袅，便让他入东宫做太子侍读，苏徉给榆麟做伴读。谢无题做太子贴身侍卫，其余人等入宫学艺。命他们于榴月二十九入宫。此事交给于无尘一手操办。”
　　“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