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难求》青弋水阳

7、第七章 见面（下）

　　真正见到祁境的全貌，姜殷在心里暗叹一声，从前她栽得不怨。那是一张极为周正的脸，像是画上画的那种举世皆准的俊美，尤其是他的眉眼，美得恰到好处，让人过目不忘。

　　在他最初淡淡瞥来一眼的时候姜殷就感觉得这双眼或许会有喧宾夺主之势，看到全貌后她觉得自己不该乱用成语，正确的用词应当是锦上添花。他的头发只是简单地束着，额前还有几缕碎发垂着，让整张脸看起来更为柔和。

　　至于穿着，简单却不乏亮点，可见并非流俗之人。这样的面容和身姿，放眼整个上京她认识的男子中能够与之媲美的或许只有玉贵君了。

　　祁境看着姜殷有些惊讶的表情淡淡一笑，漂亮的眼睛微微下弯，“殿下来了！”像是昨天二人才见过面一样，熟稔的话语和干净的声音带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察觉到自己对面前人的失态后姜殷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真是没出息。

　　“坐。”见姜殷一时没有回应，祁境招呼她坐下。

　　姜殷定了定神，在离他不远也不近的位置上落座。

　　“三个月前听闻殿下遇袭昏迷，境心急如焚，奈何母亲大人不肯放行，只得囿于家中。好在殿下吉人天相，不知殿下近来身体可好？”

　　两人之间并没有姜殷原先想象的那样尴尬，只是这话问的她接不上，自她醒来几乎所有事都很顺利，唯独一件让她烦忧，而引起她烦忧的人就在面前，还问她好不好。

　　“还好。就是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姜殷朝着祁境礼貌地笑了笑。

　　祁境看上去没有预料中的落寞，反而有些兴奋，看来母亲没有骗他，姜殷现在的表现不像是记得从前的事，性格也没有大改，“嗯……”

　　眼看两人之间氛围就要变得诡异起来，姜殷脑子一抽，“你呢，身体怎么样？”

　　问完姜殷简直要抽自己一个嘴巴。

　　“上个月有些腹痛恶心。殿下醒来之后的这一个月就好很多了。”祁境像是很高兴听到她的关心，也不避讳这件事，很自然地回答了。

　　“关于你我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有一件事我要问清楚……”姜殷说到这里突然就说不下去了，质问一个孕夫她还是有点做不到。

　　正当姜殷在脑中费劲地组织措辞的时候，对面的人开口了，“殿下想要问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他把话给说了，姜殷也就梗着脖子看着祁境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祁境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境用了药。”

　　尽管事先做了准备，听到这样直白的答案姜殷还是有些惊讶，“为什么……”

　　听到姜殷的呢喃，祁境那双动人的眼眸里一下含满了哀伤，整个人笼罩在忧郁之中，“殿下不肯见我，不出此下策我跟殿下就再无可能了。”

　　一滴泪从发红的眼眶中流出，落到了衣服上，姜殷没见过这样的架势，“你别哭啊，”一边说一边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帕子递给祁境。祁境接过帕子，泪落得更凶了。

　　祁境心想自己临时决定假哭，看来效果还不错，姜殷果然上前给自己递上帕子。

　　原来长得好看的人落泪也好看啊，不知不觉姜殷的关注就偏离了正轨。

　　“你长得这般好看，不用这样糟践自己的。”见祁境低头在哭，姜殷稍微坐近了些柔声安慰他。像他这样长相的小郎，又是祁太师唯一的儿子，在上京城中想要娶他做正夫的女子必然不在少数。何必一定要未婚先孕，用这样的手段嫁给她呢？

　　“殿下处处躲着不肯见我，写的信不回，给的东西也叫人送回了。此次回京还要永调南州。”祁境说到最后瞪了姜殷一眼，姜殷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糟蹋美貌少男心意的负心人。这跟她知道的事情好像不太一样。

　　“有些事情也是强求不来的。”实在没有办法，姜殷搜肠刮肚地找了句话想要安慰一下他。谁知这句话引起了对面人的警惕，“殿下不要这个孩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殷现在开始觉得自己的头好像逐渐涨大起来，说实话，姜殷见到祁境的第一眼确实觉得十分惊艳，但那仅仅是出于对他容貌的赞赏，并不能算成是对这个人的喜欢。

　　祁境的坦诚是姜殷所欣赏的，但做法姜殷并不苟同。或许两个人同时爱着对方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所以这样的故事会被一直流传。

　　从前的姜殷追祁境追得人尽皆知，祁境必定也是知道的，并且一直也在利用着姜殷对他的好，所以尽管两个人四年不见，祁境也知道姜殷不会留下，还是有那个胆子对她做出这样的事，逼得她现在骑虎难下。

　　“那殿下就是在生我的气。殿下现下失忆了，境在殿下眼中怕就是那种靠着孩子想要上位的男子罢了。”

　　他还在使小性子？姜殷突然就有点火大，还没发作就听祁境接着说，“但是殿下逃不掉了。”

　　天哪，他究竟在说什么？姜殷惊讶得抬起了眉毛，在心里疯狂呐喊。

　　继续这个话题没有意义，姜殷问他，“你想要什么呢？”

　　“当然是想要殿下。”他答得很快。

　　姜殷听到这样的回答有些语塞，过了一会才说：“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姜殷了，且不说我什么时候能够重新想起之前的一切，就是如今你对我做的事也让我很难对你产生爱慕之情。你可能没有办法得到你想要的。”

　　祁境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听了这话倒是笑了，“殿下不必担心。殿下只需给我一个机会。无论殿下在南州有什么样的男子，境都有信心胜过他。”

　　如此有自信吗？望着祁境的那张脸姜殷找不到一点怀疑的理由。这么想着，姜殷觉得祁境的身后出现了一只美貌的狐狸正在朝她施展法术。

　　“殿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殷回过神来，“既然如此，便成婚罢。只是，要再等些时日。”

　　祁境也不觉得奇怪，“等郑少主回来？”

　　“是。”见祁境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姜殷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麻烦了，暗暗吐了一口气。有些时候能少说一句话都是好的。

　　祁境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姜殷，“殿下似乎有些紧张？”

　　姜殷小心接过，“是有些。没成过亲。”

　　晚上姜殷躺在自己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入睡很快就天亮了，她索性也不再睡了，起身前往宫中，把昨日同祁境商量的结果告诉皇帝。

　　得知他们二人有意成婚，皇帝叫身旁的刘嬷嬷起草诏书，叫人去推算个吉日。等人退下之后，皇帝开口问道：“祁太师如今已入你的麾下，何不趁此机会留在京中。”

　　“南州还有些事情尚未解决，再说，儿臣志不在此。”

　　“哦？通和，朕已经老了，近来身体也不大好。现下朝中不少人皆称二皇女如何如何。你们姊妹六个，你远在南州，你皇长姐早年战死沙场，老三被压制着略逊老二一筹，老四身体不好，天天想着她的那些木雕，从小就不得力。小六又年纪尚幼。这京中的情况你也多少知道一些，再说了你就不想为自己和你父君争取一下？”

　　“儿臣惟愿作辅佐君王之人，不愿参与纷争。”

　　“小五，你不明白，这世上没有女人不爱权力。你生性慧敏，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皇帝看着站在台下的女儿，眼中有些无奈。

　　“儿臣明白，只是儿臣未必有那样的能力。或许南州已是儿臣的极限。”近些天来部分记忆已经在她脑海中浮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能够让姜殷了解过去事情的大概轮廓，以及她对于一些事情的大致看法。

　　“你既已去过南州，便解得其中复杂。且试试吧，就算你还是心意不变，祁太师的支持对你也绝非坏事。”

　　姜殷知道皇帝对自己有所期许，所以即使自己本意并不会改变也还是应承下来，“是。”

　　“你待祁境也好些，他一心在你身上，你去南州的这些年，朕给他找了好些个青年才女都被他给婉拒了。”

　　“儿臣明白。”

　　从第一次因为祁境有孕进宫，姜殷就知道自己被设计并非全是因为祁境。

　　能在宫中设计皇女，只凭借祁境这样一位世家小郎是极难成功的，这背后必然有皇帝的默许甚至是一定的助力。祁太师怕是事后也明白了这一点，只是为着自家小郎按下不表。

　　姜殷虽然明白其中缘由还是觉得混乱，所有发生的事情都那么凑巧地和她的想法错开。姜殷此时还不太能思考很严肃的问题，因为常常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专注的精力，而现下只要她尝试去想，就会头疼。

　　姜殷出宫门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要去传旨的刘嬷嬷，刘嬷嬷向她见了礼，说要先去祁府，下午的时候就会到王府上，请姜殷耐心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