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说》姜悠

31、底层

　　（旁白）：“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流浪……”
　　（木兰）：“斛律罕娅的故乡，也在远方。”
　　（旁白）：“斛律罕娅？谁呀？花铁齿的未婚妻？”
　　（木兰）：“是呀！”
　　（旁白）：“罕娅，这名字还挺特别的！”
　　（木兰）：“好听吧？我给取的。她之前的汉名可不是这个。她之前的名字是花铁齿给取的，也取的是音译，我一听，好好的女孩子给取这么个名字，我不同意，给改成这样的。”
　　（旁白）：“之前的名字是什么？”
　　（木兰）：“你猜！”
　　（旁白）：“这范围太大了，给点提示！”
　　（木兰）：“跟花铁齿的名字很配哦，可以组成一个词语！”
　　（旁白）：“铁齿，罕娅，铁齿钢牙，‘斛律钢牙’？”
　　（木兰）：“聪明！”
　　（旁白）：“我的天！”
　　（木兰）：“这哪是女孩子的名字呀！”
　　（旁白）：“还好你给改了！不过，这花铁齿的名字也挺怪的，怎么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呀？他的妈妈不是汉人吗？听你说，她还读了不少书，怎么给选了这个名字？”
　　（木兰）：“是花家老爷子给取的，花妈妈不好驳老人家的面子，反正是个男孩子，凑合着用，还行！”
　　（旁白）：“花家老爷子？花铁齿的亲事也是这位老爷子定下的吧？”
　　（木兰）：“是，也不是！花家跟斛律家是世代通婚。花家的族长继承人世代都娶斛律家的女儿为妻，已经上百年了。所以花铁齿与斛律罕娅的婚事，是传统，不需要老爷子去约定。”
　　（旁白）：“可是花爸爸也是族长呀！花妈妈是汉人呐！难道花爸爸一夫多妻，这个烂人！”
　　（木兰）：“别急着骂呀！花爸爸只有花妈妈。花家南迁的时候，花爸爸还小，还没到成婚的年龄。花爸爸长大后，就回到故乡去迎娶斛律家的女儿，但是，斛律家已经找不到了！”
　　（旁白）：“哪去了？”
　　（木兰）：“唉！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427年，花爷爷立功。
　　428年，花家南迁。
　　429年，北魏强行迁徙的敕勒部落牧民一千余家，其中就包含斛律家在内。
　　430年，北魏打算把他们强行迁移到河西，途中包含斛律族长一家在内的几千人骑马出逃，不幸全部死在途中。
　　几年后，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花家，让花爸爸北上迎亲，花爸爸到了北边后才得知此事——故乡还是故乡，但故人已经不在了！花爸爸在北地停留年余，没能找到斛律家的后人，只能回转南下，后来才娶了花妈妈。
　　（旁白）：“敕勒出逃、几千人、全死了，这事我好像在哪看过。”
　　（木兰）：“《资治通鉴》！”
　　（旁白）：“为什么你会用这么肯定的语气，说是这书？”
　　（木兰）：“除了这书，你还有别的书吗？”
　　（旁白）：“呵呵，就非得是从书上看的吗？”
　　（木兰）：“你刷的小视频是什么类别你自己不清楚吗？化妆、美食……这些会有可能提到敕勒族吗？”
　　（旁白）：“你看，我要是有好多书，这一时都不知道翻哪本好。正是我如此专一，所以查找的目标一下就被锁定了，所以说，书还是不要太多……”
　　（木兰）：“少说两句，赶紧翻书！”
　　（旁白）：“好勒！果然，史载：……”
　　魏新近强行迁徙的敕勒部落牧民一千余家，不堪北魏军将和官吏的敲榨勒索之苦，怨声载道，暗中约定等到野草繁盛牧马肥壮时，逃回漠北的故乡。
　　北魏大臣上疏拓跋焘，奏请趁黄河冰封尚未融化的时候，把他们强行迁移到河西，等到春天黄河冰解，让他们无法向北逃走。拓跋焘考虑到敕勒部长期游牧为生，不宜逼得太急，于是没有同意全部迁移，只是分出三万多帐的牧民迁移到河西。
　　迁移队伍向西行进到白盐池，敕勒部的牧民听到了一个传言，说：“朝廷把我们圈到河西，是要杀我们呀！”于是策划乘机向西逃奔凉州。
　　公元430年农历二月十七日，敕勒部落的移民几千人骑马向北逃去，北魏军队紧紧追击；敕勒部落逃走的移民因为无食无水，互相挤压着死在一起。
　　（木兰）：“看来，就是这次事件了。”
　　（旁白）：“书上提到‘不堪北魏军将和官吏的敲榨勒索之苦’，当时敕勒人尚且如此，那当时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汉人，日子更不好过吧？”
　　（木兰）：“不是！这些敕勒人的地位，比汉人还低！”
　　（旁白）：“你不是说，汉人是各族最底层吗？”
　　（木兰）：“汉人是各族最底层，但却是自由民中的最底层。在整个社会，还有一个更底层的存在，那就是奴隶！”
　　（旁白）：“敕勒人是奴隶？”
　　（木兰）：“不是所有的敕勒人，而是战败被俘的敕勒人才是奴隶。而且奴隶并不是只有敕勒人，还包括其他民族，我们汉人也在其中——这是输了的代价！”
　　（旁白）：“斛律罕娅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木兰）：“她的父亲当年生病了，病得很重，马背都爬不上去，于是斛律爷爷只好把他寄托给其他族人照料，约定来年黄河冰封再来接儿子及其他族人出逃。因此斛律爸爸反倒活了下来，才有了斛律罕娅。”
　　（旁白）：“那花铁齿是怎么找到罕娅的呢？”
　　（木兰）：“是斛律罕娅主动联系的花铁齿，因为在鲜卑族，就花铁齿这一家姓花的。我当时不是特别有名吗？所以……”
　　（旁白）：“原来是你给打的广告呀！”
　　（木兰）：“正是，所以我还真算是他俩的红娘！”
　　（旁白）：“那找你说情，又是怎么回事呢？”
　　（木兰）：“斛律家当时是北魏官营牧场中的牧民，不过这就是说得好听而已，从他们当时的待遇上看，其实就是牧奴，他们的放牧是在北魏官吏的监督下进行的，跟真正的奴隶相比，只差个笼子和铁链而已，或许称他们为半牧奴更恰当一些。按照当时的制度，他们的这种身份子孙世袭，非经朝廷放免，终身不得离开牧场。花铁齿希望成婚后，能带罕娅回到黑山去，所以就来找我帮忙了。”
　　（旁白）：“你帮忙了吗？”
　　（木兰）：“那当然，我闺蜜谁呀？当朝代理皇帝，放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旁白）：“别人的本事，看把你给得意的！”
　　（木兰）：“找朋友也是一种本事，不服，你也找个代理皇帝的朋友给我看看呀！”
　　（旁白）：“哼！”
　　（木兰）：“不过，你也不用太羡慕，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而且我这闺蜜可抠门了，她在放人时，就找我要了代价，你知道是什么吗？”
　　（旁白）：“我怎么会知道呀？”
　　（木兰）：“她让我去罕娅所在的牧场，放羊，一整年！”
　　（旁白）：“啥？真的？你去了？”
　　（木兰）：“当然，不过没去一整年，几个月后就把我召回来了。时间虽短，但奈何我天生聪慧，这时的我，已经学会了牧民必备的全部生存技能，甚至都能给羊接生，是不是好能干？”
　　（旁白）：“姐，你家大兔子，难道是让你去学当牧民的吗？”
　　（木兰）：“当然不是！”
　　（旁白）：“我就知道，哪会这么简单，她让你去的用意是什么？”
　　（木兰）：“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想让我以牧民的身份，考察北魏官吏的履职情况，了解牧民的生存现状……反正，跟放羊基本没关系。”
　　（旁白）：“而你，就只学会放羊？”
　　（木兰）：“是呀！这不能怪我呀！她送我出门的时候，明明白白说让我去放羊的。这人真是的，堂堂一国代理皇帝，说句话都说不清楚，还怪我笨，你说她过分吗？”
　　（旁白）：“对此，我保留意见！”
　　（木兰）：“你站哪边？”
　　（旁白）：“哎呀！今天，天气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