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轨》云生楼

21、第 21 章

　　“康帝…”陈卓看着陈翘发过来的那张图，微微思索了一番，给陈翘回到，“一般市面上什么价格的也都有，基本集中在五位到六位数之间，但看着这个……估计是私藏品，价格只会更高。”

　　陈卓问她：“谁送你的？”

　　陈卓：“即便是骆明泽，手里也不会有这种藏品。”

　　言下之意就是，送她这件礼物的，是比骆明泽更要富有且有实力的人

　　其实也并不难猜了

　　陈翘沉默，这两瓶红酒放在她手里简直成了烫手山芋……

　　……

　　她删删改改：“听说你揍了骆明泽。”

　　话题转变的如此生硬

　　陈卓给自己倒了杯水，创口贴包裹着手背上的骨节处，他瞧着陈翘发来的消息，冷峻的眸色映着手机触屏的冷光

　　陈卓：“对。”

　　他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一杯冰水入喉，陈卓毫无所觉

　　陈翘靠坐在窗户旁，清冷的眸子不知瞧向何处

　　大理石台上的手机又震动两下

　　陈翘：“谢宛婷说你生病了？”

　　虽然是堂兄妹

　　但按道理

　　他们两个还没有到这种互相关心的地步，陈翘比起他来更是对这种亲里关系避之不及

　　如今问的实在古怪

　　陈卓指节曲起，漫不经心：“没什么事。”

　　发送键还未按下

　　陈翘：“知道你不爱看医生，云岚刚转到了市中心门诊科，她今天轮休，离你那里不远，我让她帮忙去看一下你。”

　　指尖微微凝滞，到底还是没有按下去

　　陈卓半倚靠在岛台上，眉眼低垂，他穿着一件套头毛衣，身形清隽

　　陈翘：“你还记得云岚吗？我的邻居，大学的时候去你们那所学校交流过。”

　　旁人都说陈卓不声不响但其实把一切都看透了，陈卓反倒觉得陈翘更适合这个赞誉

　　陈卓的视线在云岚那两个字上一扫而过

　　罕见的迟疑了

　　门铃声恰好在这时响起

　　陈卓走去开门，他个子高高瘦瘦，表情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冷冰冰的，不知道要吓退多少人

　　脸蛋微微圆润的姑娘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药箱，见了对方第一眼，也不免打怵，但还是很乖巧道：“陈二哥，翘翘让我来看一看你身体怎么样。”

　　她叫他陈二哥，这是以前就有的习惯

　　陈卓的视线落到她手腕戴着的红绳上，嗯了一声，让她进来

　　云岚一进门，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

　　陈卓如今住的是个大平层，宽敞是宽敞，就是未免太宽敞……

　　除了一张沙发一个岛台，可以开得了轰趴的大客厅里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真是把极简主义贯彻到极致

　　……

　　陈翘关掉手机，视线瞥到角落里藏着的那个酒盒，她把它拿了出来又仔细端量，目光之中终于有了变化，不解、疑惑，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如今距离新年还有一月余

　　距离她的28岁生日不过刚过去了几个月

　　她却忽然发觉自己眼前的世界似乎开始变化，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情轮番登场

　　每一件事都得叫她想了又想，思量再三

　　但无论怎么应对，她总也猜不透其中用意，压在她心头的情绪不减反增，叫人觉得格外的烦躁

　　她并不是一个聪明人，所以在某些时刻很难顾虑周全，如果人人表里如一的话，便可以叫她这个懒人省去许多的烦恼
　　但是很可惜，并不是，她还是看不透

　　比如说送了她价值七位数红酒的启荣

　　再比如说，把自己好朋友揍了一顿的陈卓

　　陈卓这个人，对于她而言，一直都是记忆中那个冷酷又寡言的堂哥，除去逢年过节，陈翘连句话都跟对方说不上，唯有记忆的那几次，还是在祖父祖母尚在的时候简单地打过的那几声招呼

　　她不是那么的想自作多情，以为对方是为了自己而出头，然而她知道，对方确实有在为她考虑

　　如果说陈卓对她的好是有一定的理由

　　但是启荣呢？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曾经学过钢琴，知道她的手不好，每一件事都是陈翘不愿提及的往事，对方却好像真的只是随口关心两句，叫人生不出什么抗拒的心思

　　即便是这样

　　那这人也挺可怕的

　　陈翘一下子晃了神

　　陈子由慌里慌张跑到她的房间里

　　“翘翘，翘翘，你陪我去趟商场呗。”

　　陈翘心中正是烦躁，冷酷无情：“不去。”

　　这么冷的天，她才懒得出门

　　陈子由央求她：“我的好姐姐，骆明辰的生日要到了，你陪我去挑件礼物。”

　　“是陪你挑件礼物，还是给你买件礼物？”

　　陈子由被看穿了心事，嘿嘿一笑：“前几天学校组织给同学捐款，我多捐了点，剩下的钱只够吃饭的……”

　　陈翘：“我给钱，你自己去。”

　　陈子由惊讶：“那你不给人家准备个礼物啦？”

　　陈翘翻书的手停了下来

　　陈子由说：“骆骆还跟我说一定要邀请你过去，他很喜欢你的。”

　　陈翘看着他：“你跟他关系很好？”

　　真奇怪

　　她和骆明泽关系都还没有他们好

　　陈子由啊了一声，摸摸脑袋：“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只是贫富悬殊太大，她怕陈子由会有落差

　　骆明辰那家伙，被家里人养得像个精致的小王子，一脸涉世未深，单纯好骗的模样。让人一看就心生保护欲，陈子由见了总忍不住燃烧起照顾兄弟的那股熊熊之火

　　陈子由吧啦吧啦在陈翘面前说开：“你不知道，那家伙好骗得很，我不过就不在一会儿，我们篮球队就有个家伙要向他借钱！你猜借多少？两万！他可真好意思开这个口！要不是我赶了回去，他准得被欺负……”

　　这世道……什么人都有，偏偏还都认为有钱人就该当那个冤大头：“他们也不知道，骆明辰自己平日里都没摸过钱，兜里干干净净，就连上网吧买零食都还要我请客……”

　　陈翘听的脑袋疼

　　谁也没想到陈子由是个话痨，一说起话来就停不下来

　　陈子由说着说着，眼神不知道怎么的瞥到了那只精美的盒子上，咦了一声

　　“那是什么？”

　　他抬脚要走过去，被陈翘一把拽住了后脖领，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去哪儿？”

　　……

　　陈子由坐在副驾驶上，攥着安全带给她打气：“翘翘，你的技术是可以的。”

　　陈翘拿过驾照也有几年，平日里开车的次数并不多，原因无他，她是路痴……

　　有的时候就连导航都不能拯救她的方向感

　　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陈翘哼笑一声：“上了贼船还想回头？”

　　骆明辰尚还不能体会到陈子由的绝望，满脸茫然

　　陈翘对着骆明辰又换了一副表情，温柔至极：“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吗？”

　　骆明辰乖巧摇头：“哪里都可以。”

　　他是临时被拉过来的

　　陈子由那个傻逼要去商场给骆明辰挑礼物，竟然直接一通视频电话给人家打了过去问他喜欢什么

　　骆明辰还在练钢琴，闻言笑眯眯道：“什么都可以。”

　　怎么能什么都可以

　　陈子由立刻不满意了

　　他哪里知道骆明辰平日里不缺吃不缺穿，要什么有什么，哪里会有什么特别喜爱，于是非得逼人家说出一件东西来，骆明辰纠结了半天，小声说：“能不能带我一起去逛街？”

　　要说喜欢，他喜欢跟陈子由一起出去玩，陈子由对任何事情都兴致勃勃，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游戏都能叫人玩得舍不得放下

　　骆明辰总是一个人待在这个大房子里，经常会感到寂寞

　　陈子由听了这话，又觉得他可怜，求着陈翘把骆明辰一起带过去也享受一下他们普通人的乐趣

　　普通人的乐趣……

　　陈翘想一个大耳刮子甩他脸上

　　她一个社畜每天上班下班加班受气之外，还要兼顾为别人制造快乐的责任

　　她快乐吗？

　　任谁看到她这一张死气沉沉的脸都不会再冒出这个念头

　　陈子由不明白为什么陈翘的怨念如此之大：“上了班就可以自己挣钱，为什么不快乐呢？”

　　陈翘瞧着这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露出森然一笑：“等你上班了再来跟我讲这些。”

　　她本来要毫不留情的给这个少年一个来自普通人的打击

　　然而她又顾及那两瓶价格不菲的红酒，还是答应了

　　陈子由教育他：“你不能说什么都可以，你这脾气太好是要被欺负的。”

　　骆明辰乖乖点头，人畜无害：“好”

　　陈子由：“……”

　　看来改造计划还是要经历一个漫长的时期

　　骆明辰笑了笑

　　他方才提前结束了自己的钢琴课，急匆匆的抓起外套就要往楼下跑，保姆见他忙里忙慌的模样，连忙喊道：“慢点跑，这是要去哪？”

　　骆明辰掩饰不住的开心：“和陈子由去逛街。”

　　保姆听说是这家人，愣了愣，帮着抻了下他的衣服，又看着他满脸的期盼：“去哪里？”

　　骆明辰说了个地方，保姆听了，忍不住撇了撇嘴，一个商场罢了，值得这么高兴？

　　然而保姆是在这里干了数十年的老人，平日里照顾着骆明辰的饮食起居，很是细致，几乎要担当起半个母亲的角色，骆明辰对她很是信任

　　“那我叫司机送你去？”

　　骆明辰不疑有他：“不用，翘翘姐来接我去。”

　　还什么翘翘姐…

　　保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唉”她看着这个孩子有着说不出的担心，“你还小，不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外面的人心坏的人多得是。”

　　骆明泽下意识的反驳道：“陈子由不会，他对我可好了。”

　　或许那些好都是有目的的，保姆刚要说，只听一声鸣笛，骆明辰压根没没这个耐心等她把他的衣服整理好便兴奋地拔腿就朝门外跑去

　　陈翘把车停在门外，启家的小别墅都是有私人保安在的，平日里管理的就极为严格，外人出入总得要去登记核实，陈翘懒得再去打招呼，就只在门外等着

　　大门外是一条宽敞的车行道，道路外是到了冬日都郁郁青青的灌木丛，陈子瞧着这么一座别墅，嘴巴张得都要合不拢了

　　他自小也是野惯了的人，下河捉鱼，河边烤麦穗，泥巴地里挖红薯，挑着小青蛇吓唬陈翘，他什么都见过，但若真是讲起来世面，他还是比不上骆明辰的

　　“骆明辰他家……这么大啊。”

　　陈翘停下车子，听着陈子由的感慨：“你上次不是来过？”

　　“才没有……”陈子由看着那大门花园，还有两层的小洋楼，喃喃，“上次我们去的是他市中心的那套房子，听说是为了方便骆明辰上学专门在那里买的…翘翘，你不知道那套房子有多好看。就连我们班里最有钱的拆二代都比不上他家的。”

　　袁琳琅去过一次后，也一直念念不忘

　　想起袁琳琅，陈子由心情微微低落，对方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态度忽然冷淡了下来，也不去看他打球，也不同他一起补作业了，有一次在楼梯口遇到，对方静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只顾跟身边的同学说说笑笑……

　　他想起袁琳琅上次提出想和他一起去参加骆明辰的生日宴的事情，本来这次是要约她一起去为骆明辰挑个礼物的，结果对方却拒绝了，她还在补课……

　　少男情怀总是诗

　　陈翘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陈子由，对方神色凝重，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这种半大的小子，自尊心虚荣心最是旺盛的时刻，不会是受到打击了吧？

　　骆明辰已经跑了出来：“怎么不进去，我都叫保安给你们开门了。”

　　他语速极快，满身洋溢着一股子的欢喜劲儿，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看到自己的同类，头一次的话痨起来，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要不要进去喝口水？这里挺偏的吧？我都怕你们找不到路……”

　　陈子由沉默不语

　　骆明辰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陈翘

　　陈翘看不过眼，刚要开口

　　只听陈子由质问他的小伙伴：“这是你家的大宅子？”

　　大概陈子由的语气太过严肃，骆明辰脸上的笑不由自主的收了起来，他点了点头

　　陈子由不可思议：“你家宅子里还有花园池塘？”

　　骆明辰小心翼翼嗯了一声，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我平时也不常在这里住，这是我小叔的房子……”

　　然而陈子由并不在乎这些，他语调高昂，极为激动：“你家这么这么这么有钱！你还跟我说你没零花钱，你还让我请你吃雪糕！我还以为你小叔是有多虐待你！”

　　陈子由一直都不知道有钱人是怎么个有钱法，他对钱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如今身临其中，他终于切身体会到有钱人的暴击

　　陈翘：“……”

　　就知道这小子脑子里装不了什么东西

　　陈子由现在还在上高中，没多少零花钱，李淑兰不希望他养成花钱大手大脚的性格，所以给钱方面很是小气，偶尔他缺钱了都是找陈翘要

　　骆明辰解释：“我平时不花钱的，家里什么都有，我小叔给了我一张卡，但买雪糕又刷不了卡……”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还特意把自己的卡拿了出来：“今天你有什么想要的，我请客好不好？”

　　听听！

　　听听！

　　这说的可是人话！

　　陈翘的视线落到那张黑卡上面，不得不说，她也有些五味杂陈……

　　陈子由气不过，来了一招锁喉功，拽着骆明辰往外面走：“嘿！你可真好意思，我省吃俭用的供财主吃饭！不行，我今天非得好好地宰你一顿不可，你个葛朗台，小吝啬鬼儿，没见过比你更抠门的了。”

　　说是这样说，手上的力气却不是很大，像这样小心谨慎的性子，只有陈子由才能带着他放松一些

　　骆明辰脸上带着笑意，任由陈子由嘟嘟囔囔把他带出门

　　“我说我要请的，你不让我请……”

　　保姆跟在后面，听到骆明辰这样说，就知道又是哪个别有用心的穷鬼想来占便宜了，骆明辰心思单纯，她担心他别再又被人给骗了

　　保姆看着陈翘开着的小破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秉着大户人家的良好教养，还是对陈翘道：“陈小姐，我们家辰辰第一次跟朋友一起出去玩，还是叫司机带你们一起去吧？”

　　保姆笑了笑，隐晦道：“主要是，他一直都是坐自家的车，这样的车子……”

　　她满脸见到便宜货的神色：“可能会不太习惯。”

　　陈翘不是太懂这种人家的规矩，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话题却是偏了：“第一次出去玩？”

　　陈子由满脸同情：“真可怜……”

　　保姆：“……”

　　这人到底听不听得懂别人的话啊？

　　骆明辰被臊得满脸通红，反驳道：“才没有！王妈，我今天不要司机，你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