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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和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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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师本名徐傷,虽已过不惑之年,但她捋向脖颈一侧的散发,却不见半缕白须,光阴也没在她的面孔上留下许多踪迹,说是三十岁都不为过。
另一边。
习阳凝着眸,瞄了四周:办公室的内里布置简约,成叠的练习册“哗哗”地被椅上的人拿走一册,弥漫于空气的清新恰逢适处,饮水机和标配的保温杯矗成一线,和风拂拭绿叶轻扫着窗。
他缓缓踏向暗棕的门框,“报告”,“嗯进来吧”,徐傷放下手中批改的作业,接过递来地蜷缩成一团的资料,然后展开,径直呈现在眼前的是满篇稚秀的字迹,幽微下,还潜匿着无极限的朝气与恣意。
徐傷也不慌不忙地问,“习杺华这几天干嘛呢?”
习杺华不言而喻就知晓是谁了,徐傷和她是半个青梅竹马,像是小弟与大哥的关系。
习阳显然没意料到她会问这个,于是愣了刻,回应,“旅游高峰期,酒店比较忙”。
徐傷不咸不淡地喔了声,抽了些比较长的知识,站旁边的人也不疑犹,上唇触着下唇毫不停顿地背了一长串,徐傷扶了扶镜框,“下周四的数学竞赛,去吗?”,习阳垂睫,“嗯,还是我一个人吗?”
“嗯?不是”,她翻阅标写着数学竞赛名单的册子,打量着第二排人的资料,“好像转到我们班了,江、芮,年?成绩中等,偏理科和英语,名字好耳熟”。
习阳眼里亮了抹星火,又马上回归本色了,“嗯,谢谢老师”。徐傷抬眸将资料归还给站着的人,明声道,“好了,等下跟其他人不用来背了,唬下你们而已”──“好”,习阳应声,回身出了门。
悬挂在黑板上方的闹钟响了个度,习阳也恰好到了门前,讲台上空空荡荡,只有黑板刻着几个大字:开会自觉自习。他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下方写下:物理不背了。大多同学都认真地做着自己的事,也没察觉。他轻脚走下,而后注意力一下就被最后一个修长的侧脸吸引,适度高挺的鼻峰和卷翘浓密的睫羽映入眼帘,下颚线条锋锐,没有一丝多余,安静握笔的指骨修长分明,浅风围绕着他低垂的脸庞,发梢也淡淡地被晃悠,像是个只存在于异次元的人。他入了神,但又飞快定神绕过座椅朝座位踏步而去,江芮年紧盯着从讲台走下的人,接着跟习阳撞了个正头,他利索地起身让习阳进去,而后坐下,习阳在旁座放下耳机,口型道:谢谢。
江芮年瞅向他张合的唇,收起耳机,又回着口型:不、客、气,习阳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断字,因为看着很欠打,刚想回嘴,又踌躇了会儿,拿起笔自顾写作业,刚写下几个公式,右肘就被人突突了一番,他递来张纸条,上面显现着还没小学生写的好看的草书:你就不问问我怎么坐这?习阳疑惑地瞄了他一眼,平展纸条仔细地盯着每一个字,过了三分钟他将纸条折叠扔去,他圈住了第九个字,下边打了个问号。江芮年又认真逮着笔,工整地写下“坐”,又递了去,习阳又放下正在写的作业,垂下卷长的帘,摩擦着笔头:嗯,“不是”是你添油加水的锅,江芮年接过,弯眸:为什么要加引号,刚要递过去,门外亮起了明耳的脚步声,同学都闻声望去,习阳只是瞥了眼来的人───季任雨,本班的班主任,为人和蔼爽朗,教完高二(四)班这一届,也就要退休了。
季任雨踏着缓步,朗声道:“同学们,刚刚我们开会,秦校长说快到期末了,我们得加紧复习,所以这期的社团不开展了”,他又抬手将衣袖拂上去,瞧了眼简琐的手表,离吃饭还有三分钟,他熟练地踏们而去。教室里窸窸窣窣地咂嘴声也由底到高地响起,夏呈雨最先瞅到黑板下方的字,或许是因为在“光荣之座”吧。他忽地嚷嘴,“看!看!是不是物理不用背了”,“啊对对”,韩汇茗正瞅着黑板的字痛喊道。“呜呜,只有这个能安抚我受伤的心灵了……”──“你受了吗?”几个女生调侃道……
半空被染上了渐变,挂在西峰的半阳冉冉下趋,江芮年趴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习阳被余晖打上阴影的侧脸,凝着的痣更是移不开眼,“习小年,你不准备准备吗?”习阳侧头一时没明白,忽地听见响于耳畔的脚步声便回应,“抢不过,不被踩扁就好了”──“那你是点外卖?” “嗯”。
嘴上是抢不过,其实是不喜欢食堂的喧闹。
吃饭独有的铃声刚探出个头,整栋楼沉重的脚步声如雷贯耳,教室里没几秒就空了,习阳放下笔瞥了眼没走的江芮年,他正光明正大地拿着手机翻阅着点外卖的软件,点外卖的人边说边点道,“点好了,糖醋排骨鱼、酸溜白菜、两份饭和两瓶矿泉水”,又翻到备注的页面,望向写字的人,“习小年,你是不吃辣的和香菜对吧?” 习阳停笔不客气道,“嗯”,侧头看向江芮年,“你要请我?” 江芮年眼尾,他嘴角轻微上挑,“谢了,转给你”,随后拿起手机等着江芮年翻向收付款的页面,江芮年确没听见似的打开加好友的二维码。
习阳:“?” 疑惑完后,他也没说什么,还是扫了码。
屏幕上名称显示:和年
个性签名:1011和年
他发送了好友申请,江芮年也秒通过。
和年:[你好]
习阳看着江芮年发来的猫咪表情包,明明人就在旁边,可他也好像被传染似的,低头发了条信息。
习:嗯
江芮年收起手机,“外卖到了,一起去取吗?” 习阳还没回答,就被江芮年猛地牵起手,飞快向门外奔去。
此时,天上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星光和弯挂在顶端的皎月,知了无时不在鸣叫。他们在砖面地面驰骋着,飘动的校服互相纠葛、飞扬。在最后一盏发着黯淡的黄的灯下,他们终于停止步伐,灯线照着他们环拉的手还有额角的细珠,又分散朝两米的铁栏和地面照去,沙硕分道扬镳地洒于各处,飘落的洋槐花瓣也给它点缀了几分旖旎。
因为习阳是被瞬间拉起飞奔的,所以一时间呼吸还没调整过来,他抬起腕抹了细汗,看向已经去拿外卖的江芮年,身材高挑的他在栏杆前也不显得很矮,微风席卷着他跑弯了的发梢,习阳也调好了呼吸,向江芮年步履稳当地迈腿,“能帮我顺下头发吗?” 习阳悠悠瞥见他额角摇曳不定的发丝,抬──手帮他捋顺,江芮年提着外卖,眯笑道,“谢谢”。
江芮年习以为常又牵着习阳的指尖,“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习阳抬起看着两人双手的眸子,侧眼询问。“隐蔽的地方”,他神秘莫测道。
沙砾清脆地互相碰撞,鞋底的摩擦声稀疏席卷着耳畔,最后弯月洒下夜晚中最灿烂的银花,缓缓交相着他们不羁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