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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一桩往事 ...


  •   容清棠以为卫时舟过来找她是有正事要谈。
      但他只是问了问她和离后的打算,又与她闲聊了片刻,便说还有事要处理,先离开了。

      这些随时都可以聊的小事,为何他要专程来这一趟,还等了她近一个时辰?
      容清棠拿着那一小包蜜饯看着卫时舟走远,有些不解。

      长安城,笔墨阁内。
      店铺陈设雅致,是文人墨客和风流雅士都愿意驻足的地方。

      姿容出众的刘楚楚正与店铺掌柜说着什么,相府的几名侍女和护卫守在一旁。

      “你们老板可有说何时才能把那幅画修复好?”刘楚楚语气柔和地问。
      掌柜恭敬道:“还需三日便好。”

      “那幅画上只是有些足印,需要这么久吗?”
      谢闻锦说那日装画的长盒不慎摔了,下人手忙脚乱地踩到了展开的画卷,才留下了几枚印痕。

      掌柜记着老板的吩咐,客气地答道:“老板精益求精,也是想为客人的画负责。”

      “那便有劳了。”
      刘楚楚其实有些气闷,却也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气度,从店里离开。

      谢闻锦送她的这幅大婚图出自名家之手,十分难得,却几乎被人毁了。按刘楚楚来看,那样毛手毛脚的下人即便不拖下去打死,也该砍断双腿长个记性。
      但谢闻锦心善宽容,刘楚楚也只能忍了下来,转而带着画来笔墨阁,出高价找那位怀谷老板帮忙修复。

      她想将这幅大婚图放在自己和谢闻锦的新家里。

      谢闻锦其实是安王部下的孩子,在王府里也待得不开心,分家是迟早的事。
      但刘楚楚也不愿让谢闻锦随她住进相府,以免旁人说他是入赘。是以她打算选一处好宅子,做她和谢闻锦今后的家。

      “小姐,王府那边传来消息,谢公子还在正堂罚跪。”
      刘楚楚身边的侍女谨慎地说。

      刘楚楚语气不善道:“安王这是连装都不愿装了吗?”

      先是把世子之位给自己的亲儿子,又为了所谓的父辈情谊牺牲谢闻锦,让谢闻锦娶了那罪臣之女,予她栖身之所。
      今日宫里来的那道旨意严词指责谢闻锦,让他成了长安城中的笑柄。
      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分明是龙椅上的人忌惮安王如今功高震主,想借此敲打安王府,谢闻锦是替安王受了委屈。
      刘楚楚也听父亲说过,安王回京之后,皇权与兵权之争是无可避免的。自古以来武将便难得善终。

      得知安王罚谢闻锦跪在正堂后,刘楚楚本想立即找过去。但谢闻锦命人来给她传话,让她今日别去安王府,以免被波及。

      可眼下已近酉时,谢闻锦从巳时初跪到现在,已数个时辰水米未进。刘楚楚实在等不下去了,带着人往安王府去。

      “小姐,相爷不许您再去安王府……”侍女犹豫地提醒道。
      在人后刘楚楚便没了好脸色,训道:“多嘴主子的事,自己回去领罚。”
      “是。”侍女只能应下。

      王府内。

      安王谢应礼端坐于正堂上首,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眉眼深邃,久经沙场的将领气质不自觉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可知错了?”安王沉声问已跪了一日的谢闻锦。

      谢闻锦薄唇紧抿,仍一言不发。

      安王吩咐身旁的老管家:“去把我的马鞭拿来。”

      王爷从未对两位少爷动过手。老管家几度欲开口劝一劝,却也知道他的身份不适合在此时说些什么,只能照做。
      但他走出正堂后连忙让人去了静兰院,想请王妃过来。

      安王拿到马鞭后,谢闻锦只问了一句:“那道旨意,是否不可违抗?”
      若他按旨与容清棠和离,便不能再重新迎娶她了。
      谢闻锦不愿。

      安王冷声道:“你不是筹划着和离后与相府千金成婚吗?如今得了旨意,反而不想和离了?”

      谢闻锦抬眸直视他,固执道:“那只是权宜之计。”

      安王随手在他背上挥了一鞭,斥道:“看来你还不知错。”

      谢闻锦吃痛地倒抽了口凉气,却执拗地不肯认错。

      安王又狠狠甩了一鞭子,问他:“你满心满眼只看得见仇恨,那你岳父对你说的话呢?还记得吗?”

      谢闻锦忍疼道:“一刻也不曾忘。”
      几年前岳父重病时,曾把容清棠托付给他,希望他不要辜负她。
      谢闻锦从未忘过。

      “可你做到了吗?”

      “我……”

      “别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事实就是你冷待妻子,在外与别的女子不清不楚,不仅让她失了颜面,也寒了心。”

      安王用力在谢闻锦背上落了一鞭,“谁教你报仇只能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法子?利用女人的情意走捷径,你倒说得出口。”

      “你的父亲一生正直,宁折不屈,你倒以为你这么做对得起他?”

      安王又打了几鞭,才将马鞭扔在一旁,“抗旨不遵的罪名,即便是我也担不起。明日签好和离书,自行去户部了结此事。”

      谢闻锦已疼得浑身是汗,因为咬牙忍痛,颈间的青筋暴起,背上的浅色衣料也早已染上斑驳的血痕。

      见王爷扔下马鞭后朝后院去,老管家立马走进正堂,心疼地说:“少爷,您怎么就不愿服个软呢……”
      老管家先前病了几日,等他今日再回来,才发现少夫人离了府,二少爷受了伤,王爷也动了大怒。
      一家人何至于此?

      “我没做错。”
      谢闻锦背上仿佛被烙铁滚过,火辣辣地疼得厉害。但他仍不愿改口。
      他已为此苦心计划了一年,绝不会半途而废。

      看着他背上的血痕,老管家忍不住叹了口气,“王妃若来劝劝就好了,王爷一向愿意听王妃的。”

      谢闻锦顿了顿,落寞道:“毕竟我不是亲生的。”
      那日容清棠从王府离开,母亲也不愿帮他把她留下。

      老管家心里一惊,连忙说:“少爷,这话可不能在王爷和王妃面前说,他们听了会难过的。”
      二少爷在大婚那日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便去问了王爷与王妃。这件事府里只有老管家知道。

      谢闻锦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置可否。
      自从父亲把他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他,谢闻锦便明白,自己和父亲母亲之间的关系跟以前不同了,到底还是隔了些什么。

      “少爷,您先回屋,我这就让人去请郎中来给您治伤。”老管家边说边准备扶起他。

      但谢闻锦勉力挺直背脊,继续跪在原地,“父亲没说我可以起来。”
      只命他明日去办完与容清棠和离一事。

      但谢闻锦不愿意。
      他不能就这么失去容清棠。

      老管家无奈道:“那我先下去把金创药备好,您没有武艺底子,受这样重的伤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养好。”
      不能和世子一样习武是二少爷的心结,老管家连忙噤声。

      听他提起,谢闻锦想到一桩往事。

      谢闻锦七岁那年,王府有人在他的点心里下毒。一无所知的谢闻锦把点心全都分给了馋嘴的容清棠。那时她才五岁,一边吃得开怀,一边也拿起精致漂亮的点心喂给谢闻锦。

      所以毒发时容清棠险些丧命,而相比之下,谢闻锦的状况则好很多。
      雨隐楼的老板怀荆为他们解了毒,但那三日在鬼门关走过一趟之后,谢闻锦便再也无法习武,容清棠更严重些,时常都需要服药调理。

      那时谢闻锦已经开始懂事,知道自己以后会娶容清棠,便在她哭着不愿喝药时耐心地用蜜饯哄她。
      自责的谢闻锦还曾答应过容清棠,等他做了她的夫君,她服药时他一定日日都备好蜜饯陪在一旁,绝不让她被苦着。

      但谢闻锦忽然意识到,容清棠嫁入王府这一年来,自己从未做到过。

      黄昏时分。

      柔蓝端着药碗走进容清棠住的寮房。
      嗅到那股苦药味,容清棠蹙了蹙眉,随即下意识看向今日卫时舟给她的那一小包蜜饯。

      “姑娘先喝药吧,我帮你把蜜饯打开。”柔蓝说着便拆开了桌上的油纸小包。

      容清棠犹豫了须臾,不知该不该再用蜜饯佐药。

      其实长大后容清棠便习惯了喝这些苦药,早已不需要有蜜饯哄着才肯喝了。
      如今重活一世,容清棠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变得娇气了些,又开始受不了那苦味了。
      但她以前能习惯,以后应该也能,只是需要些时日。

      可看着那一小份蜜饯,容清棠忽然便觉得,既然有甜可食,她又何必要勉强自己再习惯苦呢?

      容清棠将碗中黑褐色的汤药饮尽,随即便执起甜蜜可口的糖渍海棠果放入口中,压下那股恼人的清苦味道。

      一院之隔的另一边。
      卫时舟把近来所有上奏建议他选秀、立后的折子都找了出来,归至一处。
      到时他用得上这些。

      最迟两日之内,容清棠与谢闻锦便会和离。
      前世卫时舟本想等他们和离后再循序渐进地朝容清棠靠近,却错失一切。

      这回,卫时舟一刻也不愿多等。哪怕要用一些卑劣的手段,他也想留住容清棠,守着她。

      不能再让她于春雨中凋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一桩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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