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科举指南》章章捉月

8、永南行（二）

　　终于，不知多少次被误伤后，谢赢忍无可忍发问：“江惜时，你这两包是什么？”

　　江惜时自然感觉到自己的包袱总是刮碰到谢赢，但是她能怎么办？下山的路就这么窄，旁边是斜坡，她连着让了几次，他都视而不见，偏与她挤在一处，他倒是好意思上门找茬。

　　江惜时瞪圆眼睛，作无辜状：“行李啊，怎么了？”

　　谢赢黑下脸色，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你离我远点。”

　　江惜时偷偷翻他一眼，轻巧点头：“好啊。”

　　她答应得如此利落，谢赢反倒更不痛快了，他凶巴巴瞪了江惜时一眼，加快步子将她甩到后面。

　　江惜时：你多气会儿，我很开心。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山脚下，回首望去，书院在云雾缭绕里。

　　他们平常上山走的是官道，能通马车，所以江惜时还没体验过登山的感觉。

　　不过她一点也不期待体验就是了。

　　王翕四下张望：“院长，马车还没到吗？”

　　季停平静道：“我们没有马车。”

　　王翕惊了：“没有马车？那什么时候才能到永南啊？”

　　一看就属于那种事先不做准备，单凭一腔热血做出决定的毛躁孩子。

　　江惜时告诉他：“脚程三个月。”

　　季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能记住他的话。

　　没办法，“脚程三个月”对一条咸鱼的打击力度实在太大，她想忘都难。

　　王翕皱了皱眉：“那秋闱怎么办？我们还能回来吗？”

　　季停浅笑：“我以为，你们跟过来，便是放弃今年秋闱了。”

　　“见薛瑜与当举人二选一，你们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或许读出了他眼里的嘲讽，王翕冷哼一声：“为何反悔？来年考便是。”

　　江惜时：真希望能有个人问问秋闱是什么。

　　她暗自琢磨，季停说了“当举人”，那这个秋闱，估计是乡试的另一种说法了。

　　谢赢道：“无妨，我带了足够多的盘缠，可以雇辆马车来载我们。”

　　季停出言打破他的天真：“马车只能到驿站去找，普通百姓家不会有。而驿站的马车亦有限，专供羁旅的命官使用，轻易不外借，即便你是宁王世子，想借一辆也不容易。”

　　而他们自家的马车是不会外放公用的。

　　“如何？可有动摇？”

　　几人都沉默下去。

　　江惜时咸鱼技能开启，原地躺平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

　　最好是大家都不去，这样任务不攻自破，有可能还有补偿奖励。

　　季停很擅长抓溜号的人：“江惜时，你没有什么小办法吗？”

　　江惜时：我才不给你想小办法。

　　江惜时谦恭道：“全听院长的。”

　　“做人要有主见。”

　　“但是肯听话做事的人也很难得，不是吗？”

　　季停略微思量，被她的诡辩打动：“好吧，你说得有理。”

　　“那，我们便出发了？”

　　他挑眉，环视几位小少年。

　　无人有异议。

　　远处是尚未耕种的农田，有几户人家在犁地。

　　他们一行人顶着日头走在苍蓝色的天空下，无人闲聊，气氛沉闷。

　　田埂上不好走，江惜时的鞋里进了沙子，再抬脚就变得沉甸甸的。

　　春风吹入衣襟，她处于生理期，受了凉，又有些累到，小腹不合时宜地隐隐作痛起来。

　　她越走越慢，远远落在几人后面，仿佛鞋里灌得不是土，而是铅。

　　江惜时太过难受，忍不住央求道：“我们能歇一歇吗？”

　　她声音虚弱，任谁听了都听出她身体不适。

　　再一看，脸色比早晨还要不好，已有些蜡黄。

　　陈密眉毛皱了皱，朝她走近，温声道：“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江惜时心底泛酸，眨了眨眼，将泪意逼退：“我肚子疼，走不动了。”

　　王翕只觉江惜时一个大男人，仅腹痛便弱成这个样子，颇为矫情。

　　他冷嘲热讽道：“这才走几步就不行了？我说江兄，你在丞相府里养尊处优惯了，大家都理解，如果实在走不了，眼下我们还没出京城，你趁早回家去吧！以后走的路长着呢，可不能因为你一个耽误了我们大家的行程。”

　　谢赢不悦地看了王翕一眼，没说什么。王翕的话虽难听，但是在理，江惜时如果不适应长途跋涉，还是趁早回家为妙。

　　江惜时被人说了一顿，面子上挂不住，也没什么话能反驳。

　　她沉默片刻，惨淡笑道：“那便不歇了，我们继续走吧。”

　　王翕皮笑肉不笑：“我可劝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识好歹，往后想回家了可没人送你。”

　　江惜时道：“不会。”

　　她坐在道上把鞋子里的土倒掉，借着低头的动作用衣袖压了压眼睛。

　　王翕这个人对她的好感值为20，她上一次刷他好感，是借给他一本丞相书房的古籍。他当时喜笑颜开，说一定记住她的恩情，来日必报。可惜，他的记忆只是一瞬间的。

　　她自以为刷到了好感，但人的行为又怎么能用好感值界定。

　　江惜时：把书还我，狗男人！我不借你了！

　　再起身时，她的两个大包袱不见了。

　　江惜时心里一惊，忙回头望，担心一时不察掉进了田里。

　　她站起身子，想叫他们等一等，又怕挨骂没敢出声，只好一个人原地瞎转。

　　直到陈密似笑着叫她一声：“江惜时。”

　　她才茫然无措地抬头：“啊？”

　　然后发现自己的包袱高高挂在了陈密的肩上，他的肩膀比她的笔直，也比她的宽广，比瑜萃山还让她安心。

　　她听见了自己如鼓的心跳。

　　“你怎么这么慢？”

　　江惜时情不自禁地攥紧自己的衣摆，目光躲闪：“我……”

　　陈密看她嗫嚅的模样，便知她想问什么：“他们先走了，院长说在城外的茶馆里歇脚，我便回来找你。”

　　他笑了下：“江惜时，我要是没回来，你难道打算在这找到天黑？”

　　江惜时叫他逗回了点精气神：“才不，我要是丢了行李，就不跟你们一起了。我自己坐马车去，比你们先一个月到永南！”

　　陈密略微思量，劝道：“其实你真不该与我们一起，道阻且长，多有不便。如有万一，你……”

　　江惜时作为一条咸鱼，自然想过独身乘坐交通工具的可能，但系统随后警告她：

　　[特别任务<永南之行>进行期间，请宿主务必与任务对象季停同行，不可擅自脱离，否则系统将自动判定任务失败]

　　江惜时沧桑道：“如有万一，我便认命。”

　　认命任务失败，终止攻略，死到临头。

　　陈密笑笑：“成事在人，你可千万别认命。”

　　江惜时拍了拍方才坐在地上，衣服上沾到的土。她不知为何，问了一句：“那你认命吗？”

　　陈密没有一丝犹疑：“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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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