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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Chapter60 ...

  •   “你骗我?”
      楚江来想象中的世纪大和解并没有发生。
      送走警察后,楚秋白的脸色变得比最开始时还要阴沉。
      “秋白哥,你听我解释。”楚江来温和无害走向他,嘴上说着服软的话:“我知道错了,你先不要生气,哎——”他才刚走到沙发旁,还没来得及坐,便被楚秋白一把揪住领子。
      一向温和儒雅的哥哥,突然反剪住他的双臂,楚江来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抓着头发,脸朝下地狠狠按进了沙发里。
      眼前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从睡袍底下漏出来,楚秋白的裸着腿,跨坐在他身上,一条腿站在他眼前,另一条腿屈起来,膝盖抵着他的腰窝,手掌牢牢按着他的手臂,冷冷地拷问道:“为什么要撒无聊的谎?”
      楚江来被那条垂落在身侧的光裸长腿给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到底是什么超级福利?这样的拷问简直就是犯罪者的福音!
      早知道会被秋白哥骑在身上“逼供”,他应该早点让警察来的!
      “我没骗你啊。”楚江来由衷地希望自己不要流鼻血,以免破坏他在心爱哥哥心中的俊美形象,同时用非常委屈的声音说:“明明是秋白哥你自己弄错了。我早就说我没做过,但你总不相信。”
      尽管被绑住四肢,缚住犬牙,强迫肚皮朝上,可狗崽子仍记得要随时哄主人高兴,压低了声音道:“秋白哥......你的身手真好,腿真长!”
      不过如果你再这么握着我的手臂,继续用屁股蹭我的腰的话,那我不能保证今天还能让你稳当当地下这张沙发。
      妈的,多漂亮的腿啊!真想让它软着垂挂在臂弯里......
      “秋白哥......”
      “别说没用的话!”
      绞着他的手臂一时锁得更紧,楚江来埋在沙发中的脸上浮出兴奋的笑意,声音却更委屈了:“明明是你冤枉了我,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那么,那个炸弹呢?”
      人必须有良心。因为有了良心,才能为自己的无耻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与借口。但很显然楚江来没有那种东西。
      提起那次证据确凿的“恶作剧”,他没有丝毫的心虚或尴尬,向后折着的肩膀耸动着,轻柔的低笑声从深埋在沙发中的那张脸上溢出来,“好吧,好吧,炸弹的事,就算是我干的。可那个女人擅自出现在你身边,妨碍到了我的眼睛!我只是吓吓她,又没真的弄死她,这有什么问题吗?”
      意识不到问题,就是他最大的问题。
      这一次,宗明开的药不错,还挺管用。药效突然上来,楚秋白觉出一点困,懒得再和他多废话,于是松开手,在楚江来错愕的视线中,冷着脸回了卧室。这一次,他有记得锁门。
      四十五分钟后,楚秋白衣冠齐楚地从房里出来。
      楚江来仍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电,像是在工作。
      见楚秋白着装整齐,立刻放下电脑站起来,轻蹙着眉问:“你要出门吗?”他不动声色:“去哪儿?我可以开车送你。”
      楚秋白没有理他,握着手机径直走到玄关。
      楚江来追上来拉他的手臂,声音急了些:“秋白哥。”
      “我不是。”楚秋白挥开他,眼神冷幽幽的:“你明知道,我不是你哥哥。”
      被他冷冷地望着,楚江来胸膛中的那块肉登时拎了起来:“怎么不是?”
      楚秋白冷笑起来:“谁会和自己的哥哥上床?”
      “我啊。”楚江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你去哪儿?外面很危险,你想去哪里,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那个墨西哥佬要杀的是你,不是我。我为什么不能出去?”楚秋白甩开他的手:“你陪着我,那我岂不就是下一个林少华?”
      他怎么可能是下一个林少华?
      林少华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如果是楚秋白的话,楚江来一定死都会护住他。
      “别那么说自己。”避谶是老祖宗的智慧,晦气的话不能乱讲,万一应验,那可真是祸从口出。
      楚江来锲而不舍地又伸手拉住他,可怜兮兮地拦他:“秋白哥,别走。”
      “放开。”
      “我不放。”楚江来盯着他的脸,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与的可怜表情不符合的阴厉:“秋白哥,别和我闹。你现在不能单独行动......”
      “为什么不行?”
      “外面很危险。”
      “那么你呢?你安全?”楚秋白脸上又出现那种能够轻易刺痛楚江来的冰冷嘲讽:“楚江来,你那么安全,那我怎么会被绑架,又怎么会被人扒了衣服,像狗一样地按在床上?”他笑了笑,心脏好像麻痹了,坚决而冷硬地把手臂从楚江来牢牢抓着他的手掌里抽出来:“我们都别再自欺欺人了。楚江来,你比外面那些人危险得多,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想再继续唔——”
      嘴唇被狠狠地堵住,那些源源不断自己从嘴巴里溢出来的狠话,被原封不动地堵了回去。
      不要再说了。
      拜托。
      楚江来的心脏痉挛着,像被刀片划出了细小的伤口,浅浅麻麻地痛起来。
      他理智全无地吻住眼前两片嘴唇,希望能堵住那些冰冷的、毫不留情的指责。
      啪——
      俊美的脸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被打得偏了过去。
      这狠狠的一巴掌,像楚秋白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滚!”
      他用怒火冲天的一个字,宣布他们的关系到此结束。
      无论做过什么,犯过哪些错,只需要有口无心地道歉,表现出诚恳悔恨的样子,就能被原谅的那种美梦终于戛然而止。
      楚江来转过脸,手掌缓缓地捂住被秋白哥打得肿起来的面颊,睁大眼望着楚秋白冰冷的脸。
      耳中一片嗡鸣。
      他要走了,他就快留不住他。
      快想点什么!想想办法!让他不要走!留下来!
      手臂再次被牢牢地抓住,楚秋白转过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住满脸惊愕的楚江来。
      他很想摔门而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上楚江来失落哀伤的眼睛,突然又觉得寸步难行。
      这个屋子里,好像遗漏着他最重要的某样东西。那是楚秋白身体上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被迫将它遗留在这里,故作轻松地走出去。可没有它,楚秋白将死无全尸。
      没关系的,尸体而已,全不全又有什么关系,楚秋白,别迷信。
      他努力地抬起脚,抽出手臂一步步往外走。毫无留恋地把像个傻子一样愣在原地的楚江来,抛在身后,任凭他握着自己那颗衰落的、残破的心。
      一颗心而已,没了就没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穿了,不过二两血肉,不值什么钱。
      楚江来伸出的手再次握空,心脏震荡着,陌生的恐惧如电流穿过脊背,在全身的皮肤上留下阵阵的麻刺感。
      理智已死,过往习得的一切谈判技巧顷刻飞灰湮灭,伴着垂死的理性衰弱下去。
      秋白哥,别走,留下,留在我身边。求你了......
      楚江来在心里呐喊。
      可他一向口不对心。
      哪怕被鞭打,被割肉,被关在黑暗狭窄的楼梯间,忍受饥饿和恐惧侵袭,也绝不会将心里的感受,如实地对外诉说......
      他已经习惯了口不应心,习惯了不痛也说痛,不怕也说怕,再饿也说还好,再冷也能忍受。
      楚江来擅长筹谋,擅长撒谎,擅长为达目的有口无心,随意道歉。
      他什么都会了,唯独不会爱人。
      这个世界喧哗,泥泞,百般晦暗,万种污浊。
      他没爱过谁,甚至不爱自己。
      奇怪的情感在胸口涌动着,凝结成堵住喉咙的一股巨大潮气,让他哽咽,让他失语,让他用尽全力,才能用低哑丑陋的声音,轻轻地说:“秋白哥,如果警察知道,是妈妈绑架了文茵,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楚秋白的步子顿了顿,猛地转过身,目光阴沉,怨恨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停下了!
      因为楚江来的那句话,楚秋白终于不再逃跑,主动地转过身,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回到楚江来伸手就能摸他脸的地方。
      离他只有咫尺之近。
      楚江来抬起手,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宝贝,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文茵的确不在我手上,我也没有杀人。但你还是要乖一点。如果不想妈妈去坐牢的话......”
      楚秋白有一瞬恍惚,他感到失重,头重脚轻。
      宗明开的那些药副作用一定很大,它们让他睡着,让他镇定,让他麻木,却也令他手抖,心慌,头疼,反胃和恶心。让他望着楚江来的脸,也感到浑身颤抖,眩晕想吐。
      粗重的喘息,摇晃的天花板,空白的头脑和湿热的眼睛......
      所有感觉都被搅拌在一起,纠缠成爱恨的疼和情欲的痒,混合着错乱的心跳,化作楚秋白的白日梦。
      “秋白哥,告诉我,你爱我,不会走,你会永远待在我身边,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
      “妈妈做了一辈子的富太太,怕是连煮个泡面都不会,听说在里面劳动改造的话得踩缝纫机。缝纫机的针那么锋利,不小心扎破手得流多少血啊?秋白哥,你不想她那样吧?”
      “楚江来!唔——”
      “嗯,我在。”他又来吻他的唇,漂亮的唇边挂着一丝残酷的笑:“说啊,叫我的名字,说你爱我,不会离开我。”
      “楚江来。”楚秋白溺水般抓着他的手臂,低哑地叫他。
      那声音似化作了实质,化成利爪穿过胸膛来抓他的心脏。
      楚江来的心被紧紧地揪着,眼神钉在楚秋白绝望的、泛着潮红的脸上。
      楚秋白蹙着眉,目光透过他,落到虚空中,抿着的嘴唇机械地张合着,空洞的眼睛却突然紧紧地闭起来。
      他被潮水一般的痛苦淹没了,眼睛变成两汪盛了过多水的池塘,无法承受更多,所以逃避地闭上:“我......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在我心里,楚江来比文茵,比韩瑞琴,比世界上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重要!秋白哥乖,说,说给我听......”
      “在我心里......楚江来比文茵......比韩瑞琴......唔......比世界上的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
      “这辈子,楚秋白都只爱楚江来一个人。”
      “这辈子......楚秋白......都只爱楚江来......一个人。”
      爱得离经叛道,恨得血肉模糊。
      治这场病,早有良方,是他自己不肯好,生生拖成隐秘难宣的顽疾。
      楚江来虚伪,狡诈,手段残酷,擅长欺骗......
      不过,我的小冬瓜啊,你虽然做错了那么多事,但哥哥永远不会离开你,不会放弃你,永远爱你,只爱你,忠于你,永远做只臣服于你一人的奴仆,永远待在你身边。
      我愿做你王座下的顽石,权杖上的骨木。
      做你的义肢,你的信徒,做为承载你的快乐,自愿流离在人间不肯离步,不甘冷却的骸骨。
      小冬瓜,我早就走不掉了。
      能分开我们的,只有死亡。
      被爱洗劫一空的楚秋白翘首以盼,无时无刻不在期待,公正的死亡能快一点彻底降临。
      那永恒的,寂静的,残酷又仁慈的,代表着解脱的死亡,离他只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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