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片之王[无限流]》淳于歌

107、死亡黎明

　　直到他们定好路线，网上评论区里也没有丝毫其他幸存者的迹象。

　　夜已经深了，甚至再过两个小时就要天亮，到时候丧尸们会积极活动起来。他们要在外面走动就更加困难。
　　苏琳娜提议不如干脆等下一个傍晚再走，反正这里物资充足，丧尸也不可能闯进来。

　　但外面还有三个他们的同伴，金磊已经在群里发消息催了一次又一次。
　　“还是尽快吧，”朱禺却等不了，“别忘了，时间拖得越久，变异的可能性就越大。”

　　安全舒适的环境带有致命的吸引力，即使是对变异的恐惧，在某些时刻也无法胜过对安全空间的渴望。

　　苏琳娜颓然地提起一个沉重的背包：“要不是因为我们都感染了，我宁愿在这里吃过期食品，呆一辈子。”

　　即使没有感染，源世界会接纳他们永远留在这里的方式也只有一种。因此苏琳娜的话不过是绝对无法实现的妄想，但这个妄想在几乎每一个人脑子里都闪现过。

　　金磊已经快要发疯了，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天快亮了，你们准备就这么把我们留在外面一整天吗？】

　　【难道你们在超市里找到了解药？】

　　【能不能快一点，不是说已经拿到物资了吗？】

　　【你们不会全都变异了吧。】

　　在金磊继续信息轰炸之前，陈哲涛回复了他：马上就出来了，你们做好准备。

　　但目前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金绮坚持要带他的男朋友一起走。

　　“我们只有三辆车，加上你们三个已经很挤了，后备箱都用来放物资了，没有办法再带一个丧尸一起走。总不能把他栓在车后面拖着跑吧。”陈哲涛试图表明，他们不是不愿，而是有心无力。

　　“他不是丧尸！”金绮被这个冰冷无情的称呼触痛，“他只是感染了病毒，生病了，有了解药他就会恢复正常。说实话吧，你们早就打定主意不带他，对不对？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他死了，你们才能得到好处。反正，你们觉得人不是自己杀的，就能问心无愧。哈哈哈哈哈！一个个全是伪君子，真是会装啊。你们和那些鬼东西没什么两样！”

　　李文雨知道和她争辩没有用，便道：“那就算他只是生病，但他是有攻击性的，你告诉我们，怎么带他一起走？外面也没有能用的多余的车。把他留在这儿可能还安全一点。如果我们找到解药，到时候可以再把解药送过来。正好研究院那边有不少丧尸，我们还可以先试验一下，看解药有没有用。”

　　金绮斜着眼睛看向她：“你别骗人了，全城都是感染者，你们拿到解药之后就会离开，怎么还会冒险跑回来救人？你们但凡有这么好心，直接把他带过去不就行了？呵，朱禺，别忘了，当时我们要堵住入口，你差点就被咬了，还是我男朋友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

　　朱禺想分辨几句，但最后只是把头扭向一边，沉默不语。

　　穆夏轻轻捏住了沈麒生的衣角。他理解金绮，如果此时变异的是沈麒生，或是姜云意、钱苑东和吴可歆中的任何一个，他可能都会抱着万一的希望，带着他们去寻找解药。但他又清楚，这样做是不可行的。

　　陈哲涛失去了耐心：“行，那你倒是告诉我们，怎么带他走。没有我们开车过来，你们估计得一直困在这里直到变异。怎么着，让他坐车上，坐你旁边？”

　　金绮披散的头发下露出充满仇恨的眼睛：“终于说实话了啊。要走可以，把东西留下。这是我们占领的超市，谁同意你们拿东西走了吗？”

　　“又不是你的东西，凭什么不让拿？”刘政似乎也厌烦了她的纠缠不休，起初的同情已经渐渐变为厌恶，“我们愿意带着你们三个一起走已经够意思了，本来车就不够。”

　　“如果解药真的能救回已经变异的人，我们当然会回来救你男朋友。”一直沉默的彭春溪难得开口，“因为这意味着其他变异者也是能够得救的，只要把解药给了他们，解除变异，我们再回来就不需要冒险了。”

　　金绮冷笑一声：“如果解药不够呢，如果刚好只够你们用呢？”

　　“如果不够，那你愿意把解药让你给你男朋友吗？”

　　金绮愣住了一瞬，随即垂下眼睛，笑了两声：“是啊，解药不够的话，都是徒劳。到了那里，也是争个你死我活。算了，你们走吧，我在这里陪他。”

　　“何必再搭上你，”朱禺劝道，“就算你不相信我们，只要解药足够，你肯定是会带着药回来救他的不是吗？”

　　金绮却走到冷冻区，那个关着他男朋友的小房间门外坐下，说：“要么带我们两个一起走，要么你们自己走。你们不肯救人，还不让我自己选择去留吗？”

　　“随她去吧，”陈哲涛皱着眉头看了眼又开始持续响起消息提示音的手机，“别磨蹭了，我们赶紧走，先回车上再说。”

　　他懒得再回复金磊那些发疯的话，有一瞬间都想把金磊叫进来和金绮呆在一块儿，都是疯子，还都姓金。

　　不过他还是按捺住脾气，让吴可歆开始扔手机吸引丧尸注意，把超市一层的丧尸全都引出去。

　　他们聚集在去一层的出口，隔着防御物仔细听上面的动静。没有手机音乐声，但似乎有细微的脚步声在逐渐远去。

　　穆夏回头看了眼金绮，对方仍坐在地上，从黑暗中投过来两道目光。他尽量不再去想，如果易地而处自己会怎么做。那会让他的感情和道德开始不断拉扯，把心脏当做绳子，进行一场拔河较量。

　　似乎过了很久，但时间显示只有不到十分钟，吴可歆发来消息，没有再看到丧尸从超市里出去了。她特意挑了一个剩余电量不少的手机，足够支撑他们全部安全上车。

　　这次再轮到穆夏和沈麒生一起做先锋，沈麒生第一个准备俯身钻进通道。

　　既然金绮准备留在这儿，他们就不打算费功夫搬开那些堵在出口的东西，以确保金绮的安全。

　　变故发生得太快。

　　穆夏听见一阵阴恻恻的笑，转过身去时，刘政的脸颊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他被一个丧尸死死抱住，往后退了几步后就跌倒在地，嘴里不住惨叫着。

　　冷冻区的那个小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

　　金绮在一边躬着身子大笑：“你们这些魔鬼！就应该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哈哈哈哈哈哈！想占便宜？想得美！”

　　姜云意冲了上去，捂住刘政的嘴的同时，把刀子捅进了他背后那个丧尸的眼睛。

　　金绮凄厉地尖叫了一声：“你杀了他！我跟你拼了！”

　　她举着一把水果刀，朝姜云意刺去。

　　穆夏一脚踢开了她，并试图掰开丧尸的手脚，把刘政拖出来。

　　陈哲涛和周子航扑上去，把金绮死死按在地上。沈麒生把她掉在地上的刀远远踢开。

　　“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你们不会找到解药的！你们都会死，被丧尸咬死！它们会一口一口，把你们的肉和骨头咬碎，哈哈哈哈哈！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做梦！”

　　刘政摆脱了丧尸的钳制，捂着被撕下一大块皮肉的脸，浑身颤抖地站起来，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金绮，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疯子……”

　　手电筒的光并不强，但穆夏还是清楚地看见，黑色的线条正从刘政脸上的伤口向四周蔓延，很快便爬满了半张脸。白色的翳如晨雾漫过山峰一般，涌动着，遮住了一半的黑色瞳仁。

　　“刘政……”他轻声喊道，想要确认站在自己眼前的，还是一个活人。

　　刘政回过头看他，似乎从他脸上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另一只仍清明的眼睛里，绝望和悲伤瞬间转变为愤怒。

　　他放下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尖头厨房刀，大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刺进了金绮的脖子。

　　陈哲涛被吓了一跳，周子航几乎是瞬间弹开，看着刘政把刀拔出来扔在了一边。
　　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像潮水一般，在金绮的身下弥漫。

　　苏琳娜捂住了嘴，怕自己叫出声来。

　　陈哲涛站起来，缓缓退开，同时做出防御的姿势。

　　金绮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好像低低地哭了两声，又似乎没有。刘政站起来转身面向同伴时，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黑色的线条已经蔓延到另外半张脸，还可以看见黑色瞳仁的那只眼睛里，流下透明的泪水。

　　“你们走吧，”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如果真的拿到解药，能不能试试看，可不可以解除感染。如果可以……”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蓄满泪水的那只眼睛，目光正在逐渐变得涣散。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竟弯了弯嘴角，转过身去，动作有些别扭地走进那间开着门的黑暗小房间，回手缓缓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