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半人马出发》一见喜

17、第 17 章

　　米卡尔奇多不愧是跨星系的商业实体，仅仅两个小时以后就给了我想要的结果---我签下了生死状，成为一名猎物。反正如果我活下去，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的经历；而如果我死了，当然更是天不知，地不知，退一万步，即使以后我的死亡被人知道了，他们大可以伪造我的签名，然后推给当时猎场中的猎人，然后自称不知情。总而言之，不会让鲜血溅到自己的鞋上，这么简单的事实，米卡尔奇多很快就会明白该怎么做。

　　根据合同，我唯一的武器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而猎人们的武器也只是很低级的手枪以及200子弹而已，但是他们可以随时退出狩猎并且有充足的补给。猎物们的结果只有两种：生或者死。每次狩猎一共有8名猎物，12名猎人，猎场内地形有山地，沼泽，河流和草原。狩猎一般在某个夜晚开始，无论时间，直到剩下最后一个猎物结束。换言之，猎物之间也会相互偷袭，毕竟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我站在落地窗前，木然眺望远方直到恒星的光芒渐渐消失在云海之后，方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时间到了。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匕首，我打开窗，径直一跃而下，因为狩猎场就在这悬船的下方,而我的希望在前方。

　　轻轻松松地落在先前看好的高大灌木丛中,顺便瞟了腕表一眼--12：4，我大吃一惊，从我跳下悬船到现在最多4分钟，猎物已经被杀的只剩4人了，有胆子当猎物的想必也是有几分能耐，而对方却能一分钟杀一人，是谁这么厉害？容不得多想，我深吸一口气，握紧匕首，猫着腰在灌木丛中穿行。一边留心周围的动静，我一边盘算：以目前的速度，大概20分钟以后能过到达沼泽，那里没有作为掩体的植物，只能冲过去，到了山地可以休息一下。在那之前，我要保持体力，最好能够弄到别人手中的武器，把握才大一些。

　　所有的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为了避免在软土中留下脚印，我一向都落足在硬物上，比如石块，树桩。当我右脚踩在那半埋在土中的褐色岩石，重心随之前移的那一刹那,身体被来自后方的一股力量狠狠一撞，顿时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滑出好几米远，右脸上火烧撩般的疼痛迅速蔓延到手，肘，膝。不等我回过神，右手又传来一阵剧痛，我拼命扭过脸，一只男人的皮靴正踏在上面，我当即不顾一切涩声叫了起来：“快放开，要断掉了!” 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简直是蠢到家了，这里是狩猎场，我在想什么啊，居然让对方不要踩自己的手？人家是要我的命来着。

　　不料，对方还真的挪开了脚。“居然是个孩子？”带着不可思议的口吻，男人蹲了下来，伸手按住我的后颈，我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那张脸---从左眉一直延伸到右嘴角，长长的一道刀疤，为这张可算清秀的脸添上几分狰狞。右额角纹有绿色的船矛标志，原来他是星际海盗，怪不得也跑到这里来了，忙着洗清吧。

　　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仔细打量着我，眼底有不明的情绪弥漫着。突然他松开手，沉声道：“不管你是谁，这次我先放过你，但别让我再看见你。”话音未落，只觉腮边一凉，一缕头发被他削了下来。我霍然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还来不及发问，他已经消失在灌木丛中。

　　这，这，这算什么？我气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抖抖索索地站起来，满头冷汗被夜风一吹干，脑袋清醒过来以后，又暗自庆辛：无论如何，命暂时保住了。再看一眼腕表，腿一软，登时又坐回地上---（3）2：3。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猎人只剩下5名了，其中3名已经中途退出。参加狩猎的只有2名猎人，除我和那个海盗以外猎物还有1个。距狩猎正式开始还不到30分钟呢，我的心脏快受不了了。

　　此时夜幕低垂，我半伏在树丛，只能依靠肉眼和双耳探视四周的情况。腕表已经被我埋在土里，它的荧光只会在夜里给我带来麻烦，所以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夜袭，老老实实地躲好，等到天亮才是上策。

　　晚风凛冽刺骨，刮过高低不齐的灌木丛，粗糙的枝条不时抽打我的身体，风中隐隐夹带着血腥味让我恶心欲吐。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因为没有按时服用细胞刺激素，我的四肢骨骼肌肉群逐渐开始不受控的抽搐起来，我瘫在地上只能暗自祈求这种发作快点过去。明知道左后方有生物接近却毫无办法，嘴唇咬出血也不能准确地握起匕首，想不到这可恨的药物同时阻断了我Ach的传递，卿阳，你好狠的心呐！

　　“怎么又是你？”一声低呼，刚才的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救我！”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我一瞬间软弱起来，酝酿多时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他猫下腰，皱着眉头，捏了捏我的胳膊，嘴里不知咒骂了句什么，压低声音道：“就你这样，也敢到这里来？”顿了顿，又道，“凭什么救你，杀了你不更方便？”

　　他的语气虽然严厉，但是我却听出了希望，当即微笑起来：“救我，我的命就是你的，我们一起杀出去。”

　　他愣了一下，好像被我的话惊到，挑起一边眉毛上下打量我---他的脸因为这个表情顿时生动起来，少了许多杀气。这时我才发现，他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尤其在这阴森的夜里，像水晶一样清澈夺目。

　　他说了一个字：“好！”他一把把我捞到了背上，“谢天谢地，你并不算太重。”

　　很久没有感受到人的体温了，卿阳的体温，不提也罢。刹那间，我对这个人生出莫名的亲切感，不理会他话中的调侃之意，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叫绪凌，你叫什么？”

　　“廖飞，我叫廖飞。”

　　我伏在他的背上，由他带着我在密林里疾驰，听着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呼吸绵长不见半点急促，心情慢慢地放松下来，本来因为抽搐而产生的肌肉疼痛也减轻了。我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我已经好了，放我下了吧。”

　　他立刻停了下来，弓腰将我放到地上，一只手依然握着我的胳膊，把我扯到树后，压低声音：“有两个猎人向我们包抄过来。其中一个右脚受伤，你能对付他吗？我去对付剩下的那个。”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我点了点头，他一笑：“好孩子，我会带你逃出去的。”
　　“我们不是逃，我们是闯出去。”我摸了摸腰后的匕首，纠正他。
　　他一听，无声地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我们杀出去！”一转身就消失在树丛后。
　　我伏在地上，果然在11点方向有人向我接近，大概有30米远，右腿单腿支撑时间小于左腿，明显右腿受伤，我只能利用自身重量从右边突袭。

　　渐渐地，略有些迟缓地脚步越行越近，我屏住呼吸，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那个矮胖的身影走到我身边时，我一跃而起，将他撞到在地，一刀利落地割断了他的颈总动脉，鲜血像没了开关的高压水枪一样喷到了半空中再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淋了我满头满脸。那个男人身体向后仰着，四肢抽搐，吼中咯咯着响，血和气泡混在一起，很快就不动了。

　　我冷眼看着，这种身手居然敢到这里来送死，蠢货。剩下就是等廖飞那边的情况了，估计他一个宇宙海盗不会连这关都过不去。心里一松，没有细胞刺激素支持的身体疲倦得要死，那一击几乎耗尽了我最后所有的能量，我瘫在还未冷却的尸体旁边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