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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悲伤逆流成河 ...

  •   江天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来参加他妈的葬礼,按照遗愿,土葬。

      距离他上一次见他妈妈,已经有两年三个月零四天了。

      江天之前一直跟他妈住在城区一栋小洋楼里,后来,妈妈生病了,病的很重,被江天的生父一辆黑色大车接走了,听说是去治病。

      就在两天前,也是一辆黑色大车,来接他,说是去见妈妈。

      江天想到过,妈妈可能会因为生病变得憔悴,甚至喊不出他的名字,却怎么也不敢相信,等到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不会笑,不会动,也不会用温柔的眼神看他,更不会喊他,小天…

      再次见面就是永远的分离,如果知道等来的是这个结果,江天宁愿自己永远等不到那辆黑色大车。

      坐在河堤上,江天低头望着脚下的河水一折一折的荡漾,不厌其烦,把阳光藏进水波的褶皱里一缕又一缕,就是藏不完,就像他努力藏起来的难过,越藏越多,越藏越难过。

      耳边好像还能隐约听见喧闹声,四面八方赶来的各种亲戚,聚在一起,原本空旷的灵堂一下子嘈杂起来,妈妈生前总是一个人,等不来一个家人,现在不在了,却等来了一屋子的家人。

      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但遮不住一颗一颗往下砸的眼泪,顺着前倾的身体滚进河里,就好像这河水是他哭出来的。

      一个人默默难受了很久,江天擦了擦眼泪,回头看向身后的小房子,破旧的窗户里探出来一张脸,脏兮兮的,嘴唇发白,脸色也不好看,带着熟悉的病气,最让他不理解的是,对方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明显是生病了,却一脸享受的闭起眼在晒太阳,他来了多久,就看见这个怪异的女孩子晒了多久,一边不停的舔发干的嘴巴,还一边伸着脖子去够太阳,像极了他在书上看到的一个词语—飞蛾扑火。

      当时他就不懂飞蛾,就和现在他也看不明白这个怪异的女孩子一样。

      这个怪异的女孩子就是辈子,江天是第二次看见她这副样子在太阳底下发呆。

      ……

      一连两天都是暖阳天,给冬日的严寒驱散了一些冷漠。

      辈子在这阴冷潮湿的逼仄地方只趟了一天,就觉得自己从里到外开始发霉,再过个一两天,说不定就能长出霉毛,之前受伤的地方一碰就疼,辈子怕疼不敢翻身,又不愿意起身站着,一躺就是一天,好在虽然烧退的慢,但起码是在好转,并没有预想中的恶化,辈子把它归功于姜汁可乐。

      低头吸了一口热热的姜汁可乐,辈子浑身暖洋洋的。

      她想的没错,那个高个子叔叔果然不想害她,给她送来了她心心念念的姜汁可乐,还叮嘱她,那个矮个子叔叔无论做什么,都不要跟他多说话,更不要试图挑衅。

      辈子虽然不知道高个子叔叔为什么如此高看她一眼,认为她一副病躯还能有力气蹦哒,不要命的去挑衅那个一巴掌就能掐死她的人,但,谋财害命这种事,自然是害命的那一方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辈子乖巧的回了声,“谢谢叔叔关照,我记住了。”

      换来了全有福一脸见鬼的表情。

      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辈子感受着窗外的淡淡暖意,满足的笑了。

      突然,辈子疑惑的嗅了嗅空气,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睁眼一看,不知名的褐色液体装在一个纸杯里,被一个男孩儿拿着往自己嘴边凑,视线往下,男孩儿踩在不知道从拿搬来的小板凳上,手伸长,刚刚能够到窗沿。

      辈子不笑了,盯着纸杯里的褐色液体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江天,示意他把左手也伸过来,然后低头,从脚边提了一个保温杯上来,塞到他高高举起的小手里,又把他拿药的手往回推了推,就着保温杯的吸管,大大吸了一口。

      透明的吸管里也是褐色的不知名液体,辈子喝完才对满脸问号的江天一露齿,“我喝这个,你喝那个,干杯!”

      江天闻着空气里弥漫的甜甜味道,慢慢收回右手,看了一眼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感冒药,又抬头看了看左手那个花花绿绿的卡通杯,皱眉:“我这个是药,可以让你的病快点好。”

      辈子回他,“我这个也是药啊,也可以让我的病快点好。”

      江天眉头皱的更深了,觉得女孩在骗他:“药哪有甜的,你别骗我,你那杯分明是饮料。”

      辈子反驳:“怎么没有,我这个就是啊,里面有姜汁的。”

      江天毫不留情的否定她,“没用的,它还是饮料”,说着又把右手的杯子举高了一点,“这是我从管家伯伯那里拿来的药,中药熬的,治感冒很有效,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要听话。”

      辈子奇怪的盯着他,似乎想要记住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乖乖喝药的男孩:“你家大人知道你在外面劝小姑娘听话吗?”

      江天回答的理所应当:“有病就要吃药。每次管家送来的药,无论有多苦,我妈妈总是冲我一笑,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喝下去了。”

      辈子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你妈妈的病最后好了吗?”

      “没有,今天是她的葬礼。”

      辈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有一点惊,还有一点怕…

      “管家说,我妈的病,喝药好不了。”江天说着撇过头,不让辈子看见他眼里的水汽。

      然后手里的纸杯被拿走,辈子皱着鼻子,一仰头,将那杯跟姜汁可乐一样颜色的液体全部灌进了喉咙里。

      好苦!

      辈子的小嘴闭的紧紧的,怕自己忍不住吐出去。

      彩色的保温杯被塞到嘴边,辈子捧着杯子连喝了几大口,才将药味冲下去。

      “放心,你的病,喝药好的…你胳膊怎么了?!”江天误以为辈子是害怕跟他妈妈一样被病带走,所以无语的正想给她解释,一回头,惊讶的看见她手腕上的淤青。

      辈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大片青紫色,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被绳子绑的,也可能是在树上撞的,也可能是被人打的。”

      江天的眼睛瞪的很大,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你犯什么错了,你家大人喜欢打人?”

      辈子努努嘴,示意他看后边儿,“没看出来我被人绑架了吗,小黑屋,可冷了。”

      江天看着辈子如此平淡的说出绑架这个词,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是开玩笑的吧,我应该相信她的话吗,可她胳膊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我该不该救她…

      “给你。”

      “什么?”江天茫然的回过神,看见一条金色的吊坠。

      辈子把坠子往他面前凑了凑,“我喝了你的药,这条吊坠给你,就当药钱好了。”

      江天再次瞪大眼睛,迅速摇摇头,“我的药不用你付钱。”

      辈子突然问他:“这药得一天三次吧?”

      “嗯…”江天迟疑的点点头。

      “那你以后准时来,我等你的药。”辈子费劲的把吊坠挂在他脖子上,“你去市区找一家首饰店,越高档越好,把它当了,能换很多钱。”

      江天愣愣的看着自己胸前的吊坠,正想开口拒绝,就被辈子急切的打断。

      “快走!要是被那个矮个子叔叔看见,你也要被关进小黑屋了!”

      江天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被“砰”的关窗户的声音吓的一个激灵。

      跳下板凳,江天又看了一眼禁闭的窗户,无比纠结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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