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沉欢》流离不失所

48、一生一死就是轮回

　　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那种执念不消，纠葛现世的前世。
　　在灵息大陆上，灵者已经不算是寻常人，御灵驾空，灵识不灭，就可万古长存。
　　即便如此，也无法干出剥离灵识，换过一具躯体的异事，身死则识亡！
　　但也有部分人认为，灵识若是够强大，离体仍能存活，如果侥幸寻到轮回之地，就能活出第二世。
　　传说轮回之地有黄泉贯通往生桥，只有踏上往生桥，才能实现轮回，但若要过桥，先要走一趟黄泉。
　　可自古寻见黄泉的活着的灵识已是寥寥，黄泉对灵识有着天生的克制之力，即使有灵识寻到，也禁不住黄泉水的侵蚀。
　　是以，在那些传闻中，黄泉流淌千万年，有的只是在其间沉浮，已经寂灭的灵识。
　　但万事无绝对，世间还存在另一种传闻。
　　传闻中，无岁城之所以受岁月之力庇护，就是因为无岁城底下，藏着传说中的轮回星盘。
　　手持星盘，感念天地之力，以卦卜之法就可以推测出轮回之地的方位，灵识以星盘为船，就可以安然渡过黄泉，抵达往生桥。
　　按理说，此传言一起，应当是会在灵息大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狂风，惹来无数人纠缠。
　　可一则无岁城隐匿于虚空，实在难觅踪迹。二则因围绕星盘发生过一件震动古荒之事，这之后，就鲜少再有人提及此事。
　　千年前，上荒一战刚刚尘埃落定，灵息大陆元气大伤，可大世家灵族的大人们也都负伤闭关，潜心修养。
　　正值此虚弱之际，一个在大战中身负重伤的大人物，在自家府邸修炼时，意外走火入魔，灵识受损。
　　一副残躯加之化神的潜能被绝，那人遂想要找到轮回之地，重活一世，听到有关轮回星盘的传闻，便找到了无岁城主，提出了要求。
　　在城主否认了此物的存在之后，那人便三番两次的提出条件，像是抓住了最后救命稻草一般，笃定东西就在无岁城中。
　　城主不胜其扰，索性不再理会。
　　没想到，那人已经心魔丛生，行事做派也愈发疯狂，竟率全族之力前来攻打无岁城，为了将无岁城从虚空打出来，更是不惜残害无辜灵者的性命，用他们的血布下摄灵阵法，以此确定无岁城的位置。
　　结果最后，无岁城是被逼出来了，但出样逼出来的，还有当时震怒的无岁城主。
　　那一日，无岁城主站在城墙上，一刀劈落，引动无岁城之力，刀芒所到之处，万物衰败，那人本就残存不多的寿数被尽数斩尽。
　　“你既有所求，往生路上，送你一程！”
　　一语落，那人顷刻间化作了灰飞。
　　“后来呢？”
　　“后来啊…”浮欢拖长了尾音，“我那一言九鼎的父亲大人，果真将那人的骨灰埋在了无岁城底下。”
　　萧一弦笑着感叹道，“不亏是城主大人啊…”
　　“所以，我们真的误入了轮回地吗？”
　　浮欢再次看向四周，想起刚刚二人乍来到此地，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心中过于震惊说不出话的样子，心中依旧有些不平静。
　　茫茫天地间，一片虚无，赤红的大地上寸草不生。
　　只有一方棺椁，棺门半开，丝丝雾气如同燕莎从棺中溢出，在苍穹汇集，堆积出如宇宙般浩瀚的天，云层翻涌，散发出远古的厚重感，令人不自觉地想要折腰，匍匐在她老人家的脚下，献上心中最虔诚的愿力。
　　萧一弦游历灵息大陆两百多年，所到之处，亦不乏奇难险地，自问能让他道一声惊叹的事物也只有那些传说中如何神秘朦胧的景象。
　　比如，眼前这一幕…
　　“说不清楚，但即便不是，二者之间也有渊源。”萧一弦睁开灰眸下一刻，眼中所见之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棺椁还是棺椁，依然伫立在这方天地的中心地带，原本赤红色坚韧的土壤，却逐渐变得虚幻起来，在萧一弦的眼中，如同河塘水面的晨雾，袅袅流转，化作了一片血红色的云海，不同的是，这些血红色的云雾仿若实质般，承载着重量，使人如履平地。
　　耳边隐约传来水流拍打的声音，萧一弦凝神，灰眸瞳色加深，并开始朝周围眼白地带扩散，这是虚妄之眼施展到极致的体现，等整只眼睛变成灰色，离化神境也就不远了。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水流声的来源，在这片血雾之下，静静流淌着一条暗红色的河流！
　　萧一弦一双灰瞳狠狠震动了一下，嘴唇微张，“黄泉…”
　　浮欢没听清：“什么？”
　　萧一弦沿着黄泉的流向向上追寻，直到在某处断了踪迹，那里像是被阵法刻意隐藏了起来，就连他的虚妄之眼都不看穿。
　　而那个地方的上方，正安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椁！
　　能镇压黄泉的棺椁…
　　萧一弦心思急转，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想，目光注视着浮欢，久久不语，直到对方被他盯的火冒，抬手就要祭出浮梦图，这才哑然道，“那口棺椁，可能就是你要找的轮回之地。”
　　浮欢心中一瞬间划过许多念头，有想法被洞穿的恼怒，有奇怪对方怎么知道的不解，也有听清楚话之后的骇然与不敢置信，还有找到目的地的欣喜，最终只是安静的盯着那口棺椁，发傻…
　　好半天，像是终于缓过神来，浮欢呆呆的指着头顶的苍穹，问道，“那这天，是轮回之地的异象吗？”
　　她会问这话，是因为知道在有些奇异之地的周围，会出现不可思议的异象，有人说那是奇异之地独特的灵气流转影响了它周围的环境，也有人说，这是居住在其中的土著者们在运用手段，同化周遭万物，好让自己更好的生存。
　　所以，浮欢看着不断从棺椁中升腾起的白色雾华，自然联想到了异象外放。
　　“知道的还不少。”萧一弦曾游历世间二百多年，到过不少神异的隐秘禁地，见识远非那些被家族养在祖地，只知埋头苦修的世族公子可比，因而短暂的惊骇过后，面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只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异象能有的气势，我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往生桥。”
　　浮欢淡漠的看了一眼已经变回黑瞳的萧一弦，冷笑，“呵，你看我像傻子吗？”
　　萧一弦摇头，“自信点，去掉那个像。”
　　浮欢大怒，“你才是傻子，人家是往生桥，桥你懂吗，你糊弄谁呢？”
　　“咂咂…”萧一弦好笑道，“谁告诉你往生桥就是桥的？”
　　浮欢听的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准确来讲，往生桥是世人脑子里的形象，他们不曾到过轮回地，未曾走过黄泉河畔，自然不会知道另一岸的往生，到底是以何种形态助人往生的。”萧一弦仰头望天，“你看这天，始终是雾蒙蒙的，看着像天空，实则是由无数岁月灵精构成的，天空尚有放晴的一日，而这里的天，再看个三五百年都看不穿，谁的目光能看透岁月这条长河呢。”
　　浮欢眼眸大睁：“你说这天其实是一条岁月长河？！”
　　萧一弦问她：“你知道何为轮回吗？”
　　浮欢沉吟：“生死循环往复，是为轮回。”
　　萧一弦点头，看向脚下的赤红土地，“一死”又指了指头顶，“一生，即为轮回。”
　　“若不是轮回地，又怎能镇的住黄泉，化的出往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