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沉欢》流离不失所

21、洛小鹅

　　可仔细回想，这丫头刚进虚妄崖时，不过五六岁，一身破破烂烂的补丁衣裳衬得整个人都灰蒙蒙的。
　　初见她时，正抱着自己一头及腰的脏发哭的伤心。
　　自那以后，自己总是想起那时小丫头泪眼朦胧，她蹲下安抚，对方抽泣受惊的样子，好像落入陷阱被猎人发现的小精怪，惊慌失措、委屈巴巴。
　　只是，如今……
　　果然环境最造就人，瞧瞧现如今披着无辜的皮，骨子里却是生了狡性。
　　青衣颓然一叹，“找我何事？”
　　洛小鹅自然不知对方脑子里的跌宕起伏，一心扑在最在意的事上，“青衣姐，崖母殿下是不是已经批下了前往学院的名单？”
　　青衣挑眉：“怎么？你也想去？”
　　洛小鹅眼神坚定，“那是自然，沉世大人既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最佩服的大人，往日里想去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我洛小鹅是一定不能放弃的！”
　　青衣一声轻笑：“你倒是直白，可惜，你虽天资血脉俱佳，但修灵时日尚短，入虚妄崖前又未曾醒灵，错过许多时间。在你的众多师哥师姐里，多的是天赋优异，灵力出众的，左右也轮不上你，你还是安心留在这里巩固灵境吧！”
　　洛小鹅不服气道：“怎么没有醒灵，当初是沉世大人亲手为我醒的灵，还说我虽生尘世，却心思纯净，血脉又属上乘，是个适合修灵的娃娃！”
　　青衣默然片刻，能入虚妄崖的，哪个不适合修灵，整个虚妄崖但凡有点出挑的，哪个不是上乘的血脉。即便她洛小鹅悟性高，修灵速度更是远超一般人，但也毕竟时日尚短，如何比得上崖尖上那些修了千年的崖顶弟子。
　　但看着洛小鹅隐约自豪的神情，终究没再说什么打击人的话。
　　青衣：“此去无岁城，不仅是为求学，同为古荒宝地，自然是有几分傲气的，随行弟子里，除过那些天赋极为出众的，其余的都是各大崖主的得意门生，人选早已确定，明日就要出发了。”
　　洛小鹅听见这话，脸上神情不变，脑子却转的飞快，眼珠子不安分的动着，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青衣看她沉默异常，察觉出不对劲，警惕道：“我可警告你啊，平时你闹就算了，那些师哥师姐疼你，我也不说什么，可这次，你若打什么歪主意，当心我不饶你！”
　　洛小鹅心思被戳破，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可怜巴巴的盯着她，语气怯怯的道：“青衣姐姐怎么这么看小鹅啊，小鹅自小就是个孤儿，父母早亡，无依无靠，能有如今安稳的日子，多亏了沉世大人，如今小鹅不过是想亲自去感谢救命恩人，小鹅有错吗？”
　　青衣最见不得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姿态，着小丫头，最会装无辜，可明知道她是故意作出这副模样给她看，可嘴里说的话却没有半个假字，是以，每每都让她硬不起心肠骂她。
　　跟以往一样，这次的青衣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她目的得逞：“我虽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但你若是铁了心要去，可以去少崖主那里试试。”
　　“少崖主？我们虚妄崖真的有位少崖主啊？”
　　洛小鹅瞪大眼睛，很是惊讶，她曾听别的师兄师姐提起过这位少崖主，但也只是听说，毕竟谁也没见过，所以时间久了，关于是不是有这么一位少崖主，都让众人们怀疑。
　　只是惊讶的时间不久，洛小鹅又鼓着脸，显得不忿，“他都是崖主了，怎么还跟门下弟子争名额呢？”
　　青衣瞪她一眼：“别胡说，少崖主年岁并不大，只因资质过于逆天，修灵仅六百年，一路破至命灵二脉，与前二崖主打成平手，最近方被崖母赐为新的二崖主，此番入学，他是领头的最佳人选。”
　　洛小鹅揉揉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想想自己五岁方才醒灵，短短百年便已入纳息境，六百年破至筑灵境二脉，自认为已是不凡，“六百年！命灵境二脉！他是不是人！”
　　青衣看着这个鬼丫头深受打击，暗自发笑，也不枉方才被她气的脑仁疼：“理应如此，毕竟萧崖主生来已可御灵。”
　　洛小鹅又是一愣，“为什么？”
　　青衣平静道：“萧崖主原是被崖母带回来的一个襁褓儿，听说发现他时，已经不行了，崖母试着灌了几口灵息，本来以为没救了，哪知只半个时辰，隔着大殿都能听见那孩子的笑声，后来才知，原是血脉里生了命花，不必纳息，灵脉天成，当真是羡煞旁人。”
　　听到这里，洛小鹅已经十分淡然，只好奇道：“什么是命花？”
　　青衣仿佛又忆起了初闻时自己的心情，语气怅然，“命花这种东西，大约是仙人赐下的偏爱，攒都攒不来的那种福缘，它虽不能为人提供分毫灵力，但只辅人修灵一条，便胜万千机缘，譬如我们这虚妄之眼，能勘破迷障，可若是有这命花养着，纵是心魔，也是无惧。”
　　青衣说完，视线重新落在洛小鹅脸上，疑惑道，“你怎么，不惊了？”
　　洛小鹅圆眼睛眨巴两下，“惊啥呀，差距这么大，比较适合当标杆。”
　　“标杆？”
　　“就是站在很高的地方，被众人供着，又施给众人以压力，鞭策前进呗。但于我洛小鹅而言，若是离的太远，还是趁早别为难自己，听听就算了。”洛小鹅满不在乎的说道，随即一脸的不怀好意，“倒是青衣姐你，说起来，和这位少崖主年岁相差不大，你既如此夸他，难不成是存了别的心思？”
　　本来只是句打趣的玩笑话，没料到青衣闻言，俏脸一片煞白，目光一下子变得黯然，直把洛小鹅看的惊慌失措起来。
　　还没等她开口安慰什么，青衣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了。
　　洛小鹅呆呆的站在原地，只知道自己大概说错了话，却不知道究竟是哪句话戳中了青衣姐的痛处，“难道是因为那个少崖主？”
　　想到少崖主，洛小鹅想起了刚才青衣姐的话，又开始发愁，这个萧一弦，如此天之骄子，肯定跟那些娇生惯养的公主皇子一样，被众人惯坏了!她现在只希望，这个天之骄子没有随了崖母大人的性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