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149、番外四 回孩提

　　恰逢江鹄要带方情出去游历一段时间，江黎二人便回了环灵谷中，以便在江鹄这个家主不在之时代管家中事务。兄弟几人许久未见了，他们就提前去了几日，与江氏众人叙旧消遣。
　　天狗也一起回来了。不仅是它，不离梧桐和它们的几个崽子也非要跟着，没办法，两人只好把它们拖家带口地一同带上，江鹄见了这架势都惊得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接下来要讲的，是江鹄临走前天发生的插曲。
　　江鸾一如既往地早早醒来，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同枕共眠的青年。但那里没有青年，只有一个与他七八分像的、无比稚嫩的少儿，面对着他静静睡着。
　　……自己一定还在做梦。男人合上双目捏了捏鼻梁，而后张开眼睛再次望了过去——
　　接着，他人傻了。这是什么情况？青年跟他开的玩笑？可是……可是怎会有与他眉眼那么相似的孩子？他怎会一点都没有发觉？
　　他慢慢坐了起来，神情恍惚。
　　一落里面确实只有他们两个没错，如果说这孩子是青年找来逗他的，那他本人现在是在外面？视线所及之处的一切都与昨夜并无二致，青年的衣袍鞋袜仍好端端地放在一旁，衣柜没有打开过的痕迹，门窗、纱帐同样没有被人动过，室内更没有术法留下的气息。
　　难道……只能问他？孩子身上松松垮垮的亵衣显然就是青年那件，总不能是青年变成了眼前的孩子。
　　有一个方法可以确定。灵力不会骗人，他只要试探一下……
　　“嗯……”仍在梦乡流连的男孩似乎是不满他的碰触，下意识把自己缩得紧了一些，整张小脸都要埋进亵衣的领子里去。
　　不好，他怎么奔着脸颊去了。看得实在太过入迷，以至于他的思考并不能及时跟上身体的动作。话说回来，碰哪儿都一样的，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那种温暖平和的灵力，世间绝无第二个人拥有，他可以确信这便是青年本人。只不过，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孩子的一句轻轻呓语将他的思绪唤了回来，接着，他便看着那小小一团伸展开了四肢，也踢走了盖着的薄被。
　　他不由得陷入了呆愣。好可爱啊……
　　但那孩子张开眼睛之后却疑惑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能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是啊，他都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能指望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孩子明白。不……也许智力和记忆没有跟着一起退回去？
　　“这是哪里呀？”小男孩爬了起来，顶着惺忪睡眼对着他脆生生地问到，“你是谁？”
　　“……我先问你一件事。”
　　“哦。”
　　“你是黎鹇？”
　　“对呀。叔叔认识我？”
　　江鸾只觉得有人往自己心窝子里捅了一刀。这下可好，真成“叔叔”了……
　　“……我是冠决兄的结拜义弟，隶属折揶江氏，名鸾字和世。这里是一落，是我的居室。你跟着我一同修习，我们就住在此处。”纠结了半晌，他才继续说了下去，“还有，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小黎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完全不懂面前的这个长辈为何表现得如此紧张。
　　“冠决兄和黎夫人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的双亲另有他人，他们……叫宿慕和莫声。”江鸾也没有把握他能不能理解这些，但他感觉有说出来的必要，若是不说，也许反会使事态变得更加麻烦。而且，于黎鹇来讲这也算是一种刺激，万一他听了以后便想起来了呢？
　　“爹爹不是爹爹？”
　　“对。”
　　“那我的爹娘呢？他们不要我了吗？”
　　“不是。”江鸾伸出手去，挂起些笑摸了摸小黎鹇乱糟糟的头顶，“有一些理由，导致他们不能亲自抚养你长大。冠决兄本是打算等你成人以后再告诉你的。”
　　“哦……”孩子看起来失落了不少，“但爹爹对我很好……虽然不让我出房间去。”
　　“他不让你出来是为了你好，你体内的灵力太多了，可能会吸引来一些不好的东西。”江鸾又揉了揉他蓬乱飞翘的头发，“有我在便没关系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陪你。”
　　“真的呀！”一听这话，孩子溜圆的眼睛里瞬间冒了星光，“那我想出去看看！我都不知道外面究竟长得什么样子，只在窗户里头见过。”
　　小黎鹇的表情明明灿烂得无以比拟，江鸾却忽然泛起了一阵心酸。青年的笑容底下到底都藏了些什么呢？经历了称得上苦闷的童年之后，他为何还能绽放出如此天真明媚的笑来？
　　“吃过饭我们便出去，好不好？”江鸾用指尖给他蹭干净眼角，轻声劝诱，“再把两位父母叫来，让你见见他们。之后若是困了便睡上一会儿，不困便做些别的、玩耍玩耍。”
　　“好！”孩子高高兴兴地应了，对他这个“陌生人”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抗拒。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去找件你能穿的衣服。”江鸾又伸长手臂轻抚他的头顶，“乖乖在这里等我。”
　　“猫——！！！”
　　男子取过自己的底裤，对吓飞到了墙根的天狗交代着：“照看好他。”
　　以一个怪异的直立姿势杵在远处的天狗呆了半晌，才飘过来犹犹豫豫地闻了闻男孩的面颊。蜷在床脚那边的不离一家也被它那一声惊叫吵醒了过来，看到床上有个没见过的小人儿坐着之后，几只猫咪又纷纷凑了上来，围着他小心翼翼地嗅来嗅去。
　　江鸾穿戴完毕回过头时便是这么一幅场景。一群毛茸茸的小家伙将男孩儿围在中间，喵喵喵喵叫个不停，男孩儿也好奇地伸手碰触着它们，咯咯地乐个不停。暖暖阳光自窗外洒进来，给一个个小小的轮廓都镀上了金光。
　　江鸾定了定神，转身走去了洗漱。应该不用着急？反正又不是什么危急的情况，他甚至想尽可能多看这样可爱的黎鹇几眼。
　　“这……”可被叫来一落的江鹄却傻眼了。
　　“我也不知如何描述合适，想来想去，还是让兄长亲眼见见为好。”江鸾单腿跪到床榻之上，姑且给小黎鹇合了合衣襟，“兄长可听说过什么可使人返回幼时的术法？”
　　看着眼前这个透着青年影子的孩童，江鹄只能苦笑：“你可是难住我了……”
　　小黎鹇并不知道自己让这位男子如此的为难困惑，他望着对方眨了半天眼睛，脆生生地问到：“叔叔是家主吗？”
　　“……对。叔叔叫江鹄，鹄就是天鹅，一种白色的鸟，脖子特别长。”撑着笑跟小黎鹇解释完了，江鹄又低声询问起了自己的弟弟，“他都不记得了？”
　　江鸾点完头后，收回腿脚重新在床边站好：“精神似乎一起回到了孩童时期的样子。”
　　“小黎鹇今年多大？”
　　“六岁。”
　　江鹄深吸口气，笑容仍旧僵硬：“告诉清铃君他们了吗？”
　　“还没有。带他出去玩一玩之后再通知他们不晚。”
　　“怕他们跟你抢？毕竟这个年纪的儿子他们也没有见过，定会激动得很。”江鹄摇了摇头，接着一边轻轻叹气一边抬腿走向了门口，“我先去给你借套孩子穿的衣袍来。江纯跟他现在的身量相近，之前交给他两套门生的服饰，另一套不知是不是干净。”
　　“好。”目送兄长消失在垂纱之后，江鸾拉回视线，取过一旁的木梳对瞪着圆瞳的男孩说到，“先把头发扎起来吧。”
　　“哦。”小黎鹇乖乖转过身去，留给他了一个幼小的后背。
　　男孩儿的黑发睡得有些卷了，乱蓬蓬地倒也有趣，江鸾单手把它们敛过，尽量轻柔地一下下理顺起来。说起给人束发，他也算是驾轻熟路了，只不过小黎鹇脆弱，他需要付出的时间和心力比平时要多上不少。可是马尾一束起来，连背影看着都跟青年一模一样了。
　　“拽疼了吗？”
　　小黎鹇哼唧着摇了摇头，接着四肢并用转过身来，对他咧开了嘴巴：“谢谢江叔叔！”
　　江鸾，再次遭到了致死打击。
　　“这屋子这么大，江叔叔一个人住呀？”
　　“之前是一个人，后来……便是跟夫人一起。”
　　小黎鹇眨了眨眼：“那为什么只有叔叔自己在这儿？”
　　“他出去玩了。”江鸾垂着视线，从脸上完全看不出心里所想，“不知道为何把自己搞成这样。”
　　小黎鹇歪了歪头，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猫——”
　　“它叫得好奇怪哦。”男孩揉了揉瘫在自己腿上的天狗，又看向围住自己的其他猫咪，“跟别人都不一样。”
　　“嗯，因为它并不是猫。”江鸾干脆坐在了床边，轻声跟他随意说话，“冠决兄有跟你讲过妖灵的事吗？”
　　“讲过！这就是妖灵呀——”扬声答完，小黎鹇兴致勃勃地盯着翻着肚皮的天狗观察起来，“对哦，它会飞的！”接着，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妖灵都会飞吗？它们都长得什么样子呀？”
　　“有的会，有的不会。长相千奇百怪，跟我们平常见到的都不太一样。”江鸾的面庞上浮起了一抹淡然的笑意，“谷里也有几种，若是想看，咱们便一起去找找寻寻。”
　　“想看！江叔叔真好！”
　　“衣服我拿来了。”这时，江鹄也回到了一落，他把抱着的衣物交给江鸾之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黎鹇的脑袋，“多俊的娃娃，还乖。都说三岁看老，这话真不假。”
　　“来，站起来穿衣服。”等那小人儿在床上站端正了，江鸾将那套家袍铺开了按顺序放好，又用手背拨开企图捣乱的猫崽子们，“不离、梧桐，先带它们去别处。”
　　“喵～”
　　“我帮你把门窗打开吧。”
　　“好，麻烦兄长。”
　　还有那么点肉乎乎的小黎鹇张着胳膊，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专注男子把那些衣物一件件往自己身上套着，眼睛一眨一眨：“跟江叔叔的好像啊。”
　　江鸾给他仔细绑着系带，缓声回答：“这是江氏家袍，就像你们旭日台的飞鹰服一样，大家都要穿。”
　　“但我和那位江鹄叔叔的外衣都是白的。”
　　“这件叫做鸾凤穿云服，是别家掌事的服装。”
　　“江叔叔还是别家的掌事呀！真厉害！”
　　江鸾忍不住笑了。
　　“听得我都想偷孩子了。”打开四面的门窗、落下纱帐之后，江鹄重新走了回来，感叹到，“把这小可爱让给我吧，等他变回去我再还你。”
　　正好把小家伙收拾妥当，江鸾顺势把他抱进了怀中，用眼神赤裸裸地表达了心中的不满：“不给。”
　　见了他这护食的样子，江鹄不由得大笑起来。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送了：“我还有事要安排，就不在你这儿添乱了。话说回来，变回去的方法你可得记着找啊，我一会儿也去书阁帮你看看。”
　　变回去啊……这个样子虽然多有不便，但江鸾还是很舍不得的。小家伙的身子软软乎乎、轻若鸿毛，他恨不得走到哪里都抱在身上，再想尽办法给他逗乐、由着他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