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147、番外三 何处寻（5）

　　今天的桩桩件件过于急凑，没有留给江鸾考虑什么的闲暇。这会儿无人打扰，担忧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几乎要把他压垮在地。青年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过是独自出了家门而已，既有能力保身，又不会找错了回家的路。只要他想，万物精怪都会帮他，就算不借助这些，以他的性格脾气，找到一两个寻常的帮手也是很容易便能做到。
　　可他却忍不住怕，万一青年遇到危险、受了伤，又孤立无援独处险境，万一青年正等着自己去找他，万一青年嫌他烦了，觉得他无聊透顶，腻了累了……
　　他每每想到这些，心脏便一阵阵揪痛。人总是在得到之后害怕失去，他也不能例外。现在的他看似幸福，但这一切都可以说是青年带给他的，失去了对方，他就再也不是现在的自己了，他就又会变回那副空空如也的躯壳，整日地浑浑噩噩。世人也许不信，但他却清楚，再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词来形容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
　　他的双腿不由得加了把力气，让自己能够尽量迅速地直奔山顶。御剑不便在林中找人，还没到半山腰的时候他便落了下来，用这种最为原始的方式赶起了路。什么红叶野花，再美的景色也不及青年的笑容。衣服汗透了、刮裂了，手臂划伤了、出血了，他都可以不去在意，唯独不能停下脚步，唯独不能再耽搁下去。他相信青年在等着他，他相信青年在等着他——
　　他相信青年在等着他，
　　“嗯？”听到动静，那个背对自己站在山崖边缘的人回过身来，残阳在他的背后鲜艳如血，将他的轮廓描上一层炫光。他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露出了此世无双的灿烂笑颜，言语里却又透着微微的抱怨：“你可算来了，我都快饿扁了。”
　　“……！！”他展开双臂接住扑将过来的青年，将那晒得有些暖意的躯体紧紧按在了自己怀中，“对不起。”
　　“是不是让你担心了？”青年同样收紧了胳膊，认真感受着男子克制不住的细细颤抖，“对不起啊。”
　　“哎哟，瞧这委屈劲儿的，哭了？”黎鹇偏了偏头，企图寻到江鸾此时此刻的表情，江鸾却把脸颊埋得深了些许，导致他根本不见分毫，只能觉出肩头有那么点温热在逐渐浸润，“我错啦。本来想搞个惊喜的，看来反倒成‘惊吓’了。没想到我们的雾华君那么脆弱，我还以为你会玩得很开心的。”
　　将整张脸都藏在他颈窝里头的江鸾闭着眼睛，半晌才颤声说到：“没事就好。”
　　“这不是可喜的日子吗，我也是怕把你闷出个好歹，想搞点新鲜的、有意思的，这才串通了大家，带你玩这么了这么一出。”说完，黎鹇瘪起嘴巴，用近乎逗孩子的声线安慰，“呜，江叔叔别哭了，笑一笑好不好？再哭我都要掉眼泪了。”
　　江鸾点了点头，羞怯怯地把脑袋抬起了一点：“……嗯。”
　　“瞅瞅这小脸花得，”青年捧着他的脸颊，用拇指蹭去那颗新落的泪水，“太可怜了。谁那么讨厌，欺负我们江叔叔啊？”
　　“没有人欺负。”江鸾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是我不对，我……太紧张了。”
　　黎鹇听了，不由得便发出了一连串的感叹。他从两边扯住江鸾的面皮，企图让他的表情轻松一些：“下头有个小泉，去洗洗吧。清爽清爽。还是说，忙活完了晚上再舒舒服服去泡？你今天不是得了不少东西嘛，油布麻绳之类，那都是搭帐子用的，咱们今晚就睡山上，明早还能顺道赏赏日出。”
　　江鸾在他的蹂躏下吃力地说着话：“但是父亲和小父……”
　　“他们也是共犯咯。娘亲不是给了个锦囊吗，”黎鹇退开半步，笑到，“打开看看。”
　　江鸾这才想起锦囊的事情，他从腰间卸下了那个赤红的物件，抽开系绳将里面的东西拿到手上。
　　那是一对玉兽，精致小巧，两只对起来刚好占满他的掌心，呈现一个完满的圆形。玉料洁白温润、滑而不腻，如羊脂一般，即便是不懂玉的，也能看出它是如何的稀有珍贵。
　　“辟邪……”江鸾有些愣了。
　　“玉是爹娘从天宫带回来的神玉，本就有退魔护身之效，爹又找人雕成瑞兽，坠上五彩锦线，想必更能佑人安稳康健、幸福美满。”说完，黎鹇也凑了上去，跟他一起望着那两块玉佩，“话说回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做得好精细啊。不愧是爹，认识的能人就是多。”静了片刻，他又忽然抬起背在身后的右手，在两人之间“唰”地放下了一个物件，“还有我的！惟卿若是再多个剑坠，想必会更加好看吧。”
　　江鸾看着那只挂在青年指头上的、玉料镶银的飞鸟吊饰，喃喃念到：“鸾凤……”
　　“怎么还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呢，不会说话了啊。”黎鹇用那只吊着玉鸾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胸前，脑袋也抬了起来，“兴你给我准备礼物，不兴我们给你准备？”
　　“我只是没想到……”江鸾仍然捧着锦囊和一对玉兽，略略垂着视线与身前的青年对视，“我以为你在怪我一声不响便出了门……”
　　“你出了门，我不就也能自由活动了吗，不然怎么安排这些？”黎鹇俏皮地对他抬了抬下巴，“惟卿召出来，我给你系上。有地方系吗？”
　　“有。”男子将银剑唤了，把剑柄交到了青年手中。
　　惟卿唯独没有剑坠。他总觉得什么都不合适，什么都很突兀，如今看来，他是一直在等着青年亲自给它妆点的一刻。
　　“嗯！”绑好之后，黎鹇握着惟卿顺势舞了几下，红绳系挂的玉鸾跟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如同给灵剑附上了精魄，“使起来可能跟原来有点微微的变化，毕竟多了个东西吗。没敢选太重的料子，不然成了累赘，可就得不偿失了。只是玉又太过素净，于是用的红绳，又用银料做了鸾鸟的细节，看着能有一丝生气儿。江叔叔如果觉得这红绳红缨扎眼，便吩咐人换了就是。本来琢磨着搞点新奇玩意儿，但想来想去还是送玉，你别嫌没有新意便好。”
　　耍完了之后，他提着剑柄，往江鸾那边一递：“喏。”
　　江鸾却没有立刻接它过来：“这两只辟邪，你想要哪一个？”
　　黎鹇反问：“你想要哪一个？”
　　“右边的吧。”男子眨了下眼睛，“右边这只……感觉更加威武一点。我也要保护好你才行。”
　　“唔。”黎鹇将剑反手握了，拎起他选的那一只，“那我给你挂上。”
　　“好。”
　　“太阳快落山了，得抓点紧了。”把玉件在退魔铃原本的位置系好之后，他捋顺着上头的流苏，跟对方说着自己的计划，“咱们分头行动吧，一个人搭帐篷生火，一个人解决食材，争取在彻底天黑之前把一切搞定。”见江鸾还是没有怎么反应过来，他又笑到，“不然这油布、麻绳、提灯是做什么的？锅是夸张了些，不过也是绯羽君一片好心，有了它，咱们也能吃得好些。”
　　“我去打猎吧。”等他重新站好之后，江鸾也把辟邪给他系了，“你没问题吗？”
　　“大概，或许，应该。反正，我找温兄咨询过怎么搭帐子了，除了……”
　　江鸾忽然想起青年的乾坤袋还在自己这里，于是，他从衣襟里将那个小包取了出来，交到对方的手上：“温兄给我的，差点忘了。”
　　黎鹇了然一笑，将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小小乾坤袋收进了怀中：“除了烟火，温兄跟三爷还给了一床锦被，毕竟山上冷，晚上更冷，咱们穿得那么单薄，肯定顶不住的。本来想从家里拿的，但是家里突然少了床被子你肯定就能发现，没料到跟他们随口一念，他们直接送了一套。”
　　江鸾又是一阵失语。
　　“好啦，赶紧把那堆乱七八糟的给我，咱们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