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132、续 赴盛世（2）

　　陶婺背着双手百无聊赖地走在前头，一袭绛衣在林中十分的惹眼。
　　“乱看什么呢？那边不准去，蛊雕在筑巢。若打扰了他，被抓走填牙缝我可不管。”
　　中年人赶紧拉回视线，颇有些小心谨慎地跟在他的后头继续闭着嘴爬山。前面的人方才明明没有回头的迹象，却像是看到了他的动作非常及时地出声制止了自己，妖……都这样敏锐吗？
　　这便是陶婺，那个在涂原带领上古凶兽撕了凤凰君一条命的恶徒，如何能让这样的邪魔继续存在于世？凤凰君却还像不在意似得，命他带领自己这样的灵商进山采摘猎取，这，这不是养虎为患吗，万一什么时候这厮忽然反悔、去作恶招灾，可如何是好。
　　他那边正走着神，就听一声清脆无比的“咔嚓”从上方传来，接着，便有一束粗枝带着什么东西当头砸下。这一片的树木并未多高，躲肯定是来不及了，于是，陶婺一步上前撞开了那个脆弱的家伙，抬起双手稳稳当当接住了那一大团天降之物。
　　“嘶……相柳，你怎么会在树上？”得亏是他，换做别人早得被压成肉饼，他也疼得不轻就是了，胳膊都跟折了一样，关键那掉下来的家伙还全不动弹，想着生气，他便露出利齿冲怀里凶到，“还这么人不人妖不妖的，你想怎么？把他砸死，不说君上，那魔头不得把我剁碎？”
　　“唔……”蛇身的妖媚男子似乎还不太清醒，张开手臂就把自己挂在了他的身上，懒散得连眼睛都不愿睁一条缝隙，“想晒晒太阳，然后晒得好困，可是，又不想活动……”
　　“你那么大个，去平原上晒啊，非要爬到树上，摔还不是迟早的事。实在不行把你那窝挪走，谁让你专挑那么阴冷的地方去住？”抱怨着抱怨着，陶婺便感觉到了不对，“不是，这还有正事没干，你缠我做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一束树枝便哗啦一声拍在了地上，把灵商吓得又是一个哆嗦。
　　“你暖和……”相柳的蛇尾彻底卷上了陶婺的身躯，几乎把撑着自己的这个男妖从上到下捆个严实，“我就睡一会儿……”
　　“夫诸！！夫诸你人呢？！给老子滚出来把他弄走——”
　　“吵什么吵，我还得——”见了这一幕，付渚手里的花枝直接就被吓得掉到了地上。他还得干什么来着？哦，给句芒挑选好看的折枝，他本来以为这灵商制度已经开展一年，就算是自由无束如同陶婺也该适应习惯了，怎么还能出岔子的？
　　“……你怎么来得那么快？”陶婺本以为自己要嚎上半晌才能把人叫来，毕竟出口离这里不近，又要爬山，怎地眨个眼的工夫人就到了？
　　“哦……”付渚终于回过神来，弯腰拾起了脚边的折枝，“句芒让我帮他折一枝新花，我就在旁边的花林里挑选来着。”
　　“……随便掰一根不就完了。不对，你这是偷懒，我要找君上报告！”
　　“又没轮到我，哪里算偷懒？我还要报告你带家属上工呢！”
　　“谁是家属？！”陶婺扳着相柳的腰胯猛推了一下，没能推开，“这无骨蛇是从树上掉下来的，然后就赖在我这儿不走了，不信你问这个人去！！”
　　付渚将信将疑望了过去，就见那灵商点头如捣蒜一般，恨不得把脑袋甩脱，这才信了他的解释。
　　“那你叫我有何事？要跟我换班？”
　　“换班什么换班，搭把手，把他拉下去！他在这儿卷着我，我怎么做事啊！”
　　“你没听说过打蛇打七寸吗？”
　　“……”
　　“你没听说过蛇不喜欢拽尾巴吗？”
　　“……但拽尾巴会被咬吧……？”
　　“唔！”
　　陶婺只感觉缠在自己身上的巨蛇剧烈地打了个抖，接着，这条蓝青的家伙便软绵绵地滑了下去，瘫在草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不满地皱着眼睛呻吟。
　　“夫、诸——！！！我一定要吃了你！！你别碰我，放开！不准拖我！！”
　　“我就先帮你把他弄走了，不用谢我，记得回来接他。”
　　“……？接他？”
　　然后，他们一人一兽就见并不显强壮的付渚一手捞着瘫软在地浑身无力的妖蛇，一手握着花枝，腰不弯腿不重地一步一步离开原地，重新隐入了在密林之中。
　　别说几步之外的灵商，这一幕着实把陶婺都看傻了：“呃……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好……好像没说什么……”天呐，这夫诸掌事好生厉害，一招就把那样的大家伙制服了？就连梼杌都没在他那里讨到便宜，明明看着文文弱弱的，不得了不得了，如此的话，以后似乎也不用太过担心？夫诸可比眼前这一位好说话得多啊！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还能有夫诸这一员大将帮着凤凰君，甚好，甚好！！
　　旁边这人怎么回事，刚还吓得嘴都合不拢呢，这又暗暗地乐起来了，陶婺不由得莫名其妙：“傻笑什么，走了，闹了这么一出，咱们得快点。”
　　灵商赶紧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世外境里当然不只有妖灵灵草，还有各种普通的草木菌花、飞禽走兽，略略望着，跟他们生活的东洲也不差太多。然而，因灵韵充裕，即使是同一样东西，在世外境生长的也要更为茁壮，营养也更为丰富一些。因此，不只是灵植，灵商也会采集原本便有药效的、例如芍药、马齿苋、人参之类，带回去作入药之用。
　　因气候适宜的原因，世外境的山林里菌菇菜果极多，偶尔也会请灵商帮忙分摊上一部分，总好过白白浪费掉。
　　“鴖鸟的羽毛五十根，这便是最后了吧？”把纸包重新合好交给灵商后，陶婺低头将一身的短羽拍了一拍，“小东西还挺能掉毛的。”
　　“哎，是最后了。”灵商将小包收进乾坤袋后，抬手朝男人拜过，“谢陶婺执事关照。”
　　“谢什么，这些东西于我们毫无意义，你们有用也好，免得我们处理着麻烦。”陶婺重新抱起双臂，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摸了摸眉头，“有什么想要的就跟那个，叫什么来着……反正是密录局的人，跟他提，他会来与夫诸、君上商量的。”
　　“是。”商人不由在想，这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面上一副逮谁就要跟谁掐架的样子，桀骜不驯、狂放自由，竟然还是会为他们着想的？
　　“又发什么呆，再不走不管你了。”
　　他赶紧小跑跟上。
　　本以为被相柳闹了这么一出以后自己会是最晚的那个，没想到了出口却仍没有看见小崽子他俩的一点踪影，陶婺不由得便怒上心头，叉着腰骂了起来：“这两个人跑哪里去了？还没睡醒？这都什么时辰了，不都说好了这次会提前结束吗？”
　　“才刚刚巳时，”这会儿，付渚终于整理好了衣物的每一个细节，抬起头的瞬间耳饰便轻轻地响，“不打紧。”
　　“如此懈怠，成何体统。”陶婺来回踱着步，眉头皱成山字，“进山变化多生，不该早来一时半刻等着？咱们被相柳耽误那么久，不照样还是提前就结束了？”
　　“吴先生，这次可吃力？我见你收获倒是还好。”付渚无视了他，走上前去对这位灵商莞尔一笑，“陶婺不知收敛，唯一的优点便是鼻子灵敏，若是他脚程太快、跟不太上，先生直说即可。”
　　“你这白鹿，怎么说话呢——”
　　吴先生赶紧赔笑着行礼：“承蒙二位关照，还可以、还可以。”
　　“话说回来，相柳呢？”
　　“哦。我把他拖回洞里去了，一时半会儿可能动不了吧。”
　　“……”无语了片刻，陶婺发现了某只躲在稍远处的小个东西，于是，他瞥了过去，抬声喊到，“天狗！去把那两个人拽过来！”
　　“猫猫——！！”
　　付渚叹了口气，开口劝到：“他们昨天刚退治完魔物回来，肯定要好好歇一歇的，又没到约定的时间，急什么。”
　　“早做完早散伙啊！如果不是君上亲自吩咐，谁愿意干这一档子事？费时费力，又没好处。”气愤之余，陶婺的表情更愁苦了几分，“还时不时会被那魔头挖苦教训，我凭什么啊？跟他有什么关系？不就是崽子的爹？天底下比他好的妖多了去了，我替君上不平！”他忽然一拍手，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对啊，我去找龙心剑，龙心剑连魔君碎命都能杀，解决他一只半魔绰绰有余！”他又猛地冲到付渚面前，双手拽住他的前襟，脑袋与对方凑得极近，“到时候不只是我，你也有机会！咱们才是懂得君上的人，这才是为君上好！”
　　付渚没有生气，慢慢道来：“首先要提醒你的是，现在龙心剑身在魔界，正是前魔君的伴侣，也就是魔界的前任小君，你觉得他们会帮你？”
　　“……”
　　“而且，你这样做了，君上会高兴？还是说，你认为你能做得比清铃更好？”
　　“……你这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陶婺施力把他推了出去，“那魔头把你收买了？”
　　付渚无奈一笑：“他对君上如何，大家都是看得到的，谈何收买。你若是少招惹他，也不会每次都落得如此的下场。”
　　“啧。”陶婺一脸不乐爽地四处张望起来，眼里都要冒出火星，“小崽子还不来，他们到底还记不记得这码事？老子可饿了，他俩再不出现，说不准就想吃个谁。”
　　刚刚还在看热闹的灵商猛地一个激灵，颤颤巍巍地往白衣人那边挪了小小半步。
　　“我数十个数，一，二，三——”
　　付渚摇了摇头。
　　“九，十——！！”
　　“啊————！！！”
　　“天狗！”付渚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叮咣一套干脆利落地钳制住了张牙舞爪的凶兽，单手便把他死死夹在了胳膊底下，“过来，我给你写张字条，你去催一下少主。”
　　“付渚！！你松开！！”
　　被一计老拳砸了肚子的付渚抽搐了一会儿，又挺直膝盖继续以天狗为桌在纸上飞速书写：“……祖宗，你老实一会儿！”
　　“我凭什么听你的——！！”
　　“再不老实，”用灵力给天狗附上纸条的下一瞬，暴怒的付渚忽然将他按在了地上，笑得堪称狰狞，“就让你尝尝付渚特制药酒，大补，保证你喝一口就升天成仙。有没有兴趣？”
　　陶婺惊了半晌后疯狂摇起头来，生怕对方看不出自己的诚恳。
　　“还闹不闹？”
　　他继续拼命摇头。
　　“不好意思，吴先生，让您见笑了。”付渚重新换上清淡的笑意，拍着衣服站起身来，“惭愧，惭愧。”
　　吴先生连连摆了摆手，尬笑着回到：“……掌事莫要在意。只是，掌事外相如此俊秀斯文，着实让人想不到有如此勇武啊。”
　　“啊，这么说起来，几千年前，我好像也是武神来着。”
　　是的，妖灵夫诸，是武神。
　　付渚望了望天，一举一动都带着些飘飘仙气：“跟随君上一同，封号……嗯……白鹿？好像是白鹿。后来君上离开，我也便不干了。”
　　陶婺这才晃晃悠悠站了起来，一双眼睛极其谨慎地盯着纯白的男人。他并不知道付渚还有这样的身份，当初他们违天的时候，付渚被派去偷袭魔界，他们便没有在战场上碰到，他只听众妖说起过这人实际上非常能打，但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能打？跟他这个数一数二的凶兽比能打？他刚刚没动真格是事实，然而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个手无寸铁的人轻描淡写地料理。
　　于是黎鹇与江鸾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付渚和吴先生站得近些，正在闲聊，而陶婺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藏在一棵大树后头偷偷瞄着他们。
　　青年不由得想笑。这是什么情况？不是说陶婺在发疯吗？
　　“少主。”
　　“黎公子，雾华君。”
　　他指了指仍不愿出来的陶婺，悄声问到：“他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付渚笑了笑，丝毫不打算解释，“都清点过了，没有问题，后面就麻烦少主你们了。时候已然不早，再不找些东西果腹，我这老头子可就撑不住了。”
　　“嗯，辛苦了。”对付渚示意过了，黎鹇又对中年人点了点头，“吴先生，咱们走吧。”
　　“哎。麻烦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