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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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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非偷偷从窗缝里向外张望,正好见着两个女子走了过去。那两个女子一式的打扮,高髻垂鬟,发上插着金丝串红珊瑚珠的步摇,水红绫裙子,应是官绅家的侍女;手上托着茶盏般大小的紫铜莲花薰香盒,眼观鼻鼻观心,想来是在主人家休息时焚香,顺带在门外也薰一薰。薰香的味道透过窗缝来,燕非却觉得极平常;原来他在长安时一颗脑子都拿去生记硬背南北东西的奇珍异物,其实两个侍女薰的沉水已是寻常富贵人家也不可能用的昂贵香料。却说燕非幼时丧母,品剑山庄的弟子大多是男子,而仙殊宫也是一个女人都没有,自识情事以来便知自己此生不可能如常人一般娶妻生子,但绝不会讨厌年轻姑娘,非但不讨厌,而且心存敬慕。此时这两个女子体态婀娜,面容端正,燕非心驰神往,呆呆地看着,可惜只不过片刻二女就进了屋子,燕非只能作罢。待得第二天早上起身,天字房里的人都已走了,燕非心中若有所失,也自上路去了。
出了虢州,燕非一路疾驰,行得极快,但因为道听途说熊耳山的风景,便绕道去了永宁,再从永宁往新安,一路极为畅快,早把虢州的事情抛在脑后。时下天朝除长安以外,最繁华的城市是洛阳,而新安便是洛阳以西的重镇,燕非在郊外游逛一阵,便去了镇上出名的明月楼试试当地酒菜如何。那明月楼建在镇东要道上,远山近水,跑堂的眼见燕非衣饰华丽,不等吩咐便领上二楼雅座,只见一道水墨屏风隔出一张小桌,敞亮安静,望出去便是青苍山色,果然好地方。燕非窗边一坐,心中舒畅,也不看菜牌,便要点“周八珍”下酒。当时的所谓“周八珍”倒并非真是古书上的“周八珍”,泾渭一带的酒肆爱这噱头,惯例是用八种山禽做成拼盘冠以“周八珍”的名头,其实做起来相当费事价格不菲,而味道当然是好的。那跑堂的却是老实,支支吾吾地道:“客官您千万别发小的火,实说了今日有人在小店里排筵席,现下材料不齐了,拼不出‘周八珍’。”
燕非听了极不爽快,心想那“周八珍”不过是个拼盘,你随便弄几只鸟儿,难道还拼不出一盘菜给我!也不跟他废话,只道:“那就明珠鲍鱼。”那跑堂的抖抖地道:“今日没有鲍鱼了,明日肯定有。”“麻腐海参。”“没……有海……参。”“龙鳞虾。”“客官莫要为难小的,点个家常菜吧,包您满意。”“酱鸭掌家常不?”“家常家常,不过今日正好卖完了。”燕非听得目瞪口呆,不怒反笑:“那你说该点个什么菜?”那跑堂的笑得花儿一般:“酸辣鱼羹吧,俺们乡里的鱼羹那是顶刮刮。”燕非心想你道我没吃过鱼羹怎的,无奈何还是点了。
其实这明月楼是新安最好的酒楼,山珍海味做起来不在话下,最难得的是任何平平常常的一道小菜也能做得极有滋味。酸辣鱼羹确是当地特色菜,明月楼做这道菜配料更讲究,鲜嫩入味;配着一大碗刀削烩面,面筋汤美;佐餐的是真正不掺假的陈年汾酒,温和醇厚。这样一餐应该算是能尽兴了,但燕非一副少年心性,心中终是怏怏不快。一边喝着酒,一边听到东面包厢里一阵脚步声,定要看看是谁这么大排场,一顿饭费这么些材料,悄悄潜到楼边。不看则已,一看便看到一群人下了楼,尾末上跟着的正是前几日虢州客栈里见着的那两个红衣女子。原来燕非单人乘马脚程虽快,但绕道去了永宁耽搁了时日,这一行人大概是东去洛阳,正巧又在新安撞上了他们。这群人如此霸气,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看在燕非眼里真是讨厌透了顶,心想他们实在无聊得紧,无端端地做什么偏要赶到自己前面触霉头。
三口两口吃完面,一气儿灌完了酒,气鼓鼓地下楼去了。直奔街面上最大的云来客栈,果不其然那掌柜的笑眯眯和气气地对着他道:“这位爷不好意思了,小店的天字号房都已经有人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