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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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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
姜果刚从小卖铺买完鸡蛋出来,几个女孩子老远看到她,立马热情地抬高胳膊挥手,随即搂着柱子绕过凉亭,一路跑到她跟前。
“你这几天放学走的好快啊,我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明天周末我们准备去草坪野餐,你要不要一起来?”
对方自顾自说完,将编好的栀子花环不由分说地绑到她手上,“送给你”
姜果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紧跟而来的女孩儿兴奋道“果果!周末能把跳跳也带上吗?我家里刚好有一套飞盘可以拿来给它减肥!”
“什么啊”旁边人扭过头,“跳跳才不肥”
“明明就超级肥!”
小孩全程站在黄昏的阴影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脖颈上浮动着一层闷热天气浸出来的虚汗。
对面在精力充沛地拌嘴吵闹,而她的耳边却充斥着那天晚上的尖叫和哭声。
这时,一阵晚风卷着碎石子从后面扑了上来,将校服推在汗津津的脊背上,寒意渐渐挤进身体里。
看着她们红扑扑的笑脸,小孩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和陌生。
于是缓缓垂下眼睫,露出超越同龄人的早熟神情道“跳跳来不了…”
说完拎着一袋生鸡蛋径直离开,在和两人擦肩而过时,轻声道“它死了”
回到家后,小孩捧着热气缭绕的饭碗挤进门框,谨慎道“姐姐,我煮了面条,你要…吃点吗”
姜淮正紧握手机背身站在窗前,房间里一片昏暗,她闻言缓缓转头望向鸡蛋顶上的葱花丝,鼻梁间还残留着奖杯砸出的黑色淤青,许久用一种拼命抑制的愤怒问道“果果…”
短短几个字,声音却难以置信地抖动起来“妈妈呢?”
***
赶去学校的那天,正好是个极度阴沉的午后,临近周末,原本热闹的小路几乎没什么人了。
姜淮缓缓走到满墙滴水的爬山虎旁边,透过雨帘望向下水道附近散落的松土。
眼前不断闪现乔慕沉抱住自己张嘴拥吻的画面,又跟花盆碎裂的场景相互覆盖重合。
完全颠倒割裂的回忆,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楚,究竟什么是现实,什么才是幻觉。
上楼收伞时小腿直发软,尽管走的那么当心,肩膀还是被冷风夹杂的雨水淋湿了,姜淮握了握腕骨强忍疼痛,一个人站在走廊外擦干身上的水迹才敢抬手敲门。
办公室从里面打开,空调的寒气瞬间涌进楼道,姜淮看向面前值班的老师,下意识恭顺地点头示意,对方却只是上下扫她了一眼,随即转过身冷淡道“进来吧”
穿越一排排办公桌,对方向内一把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又敲了敲门板提醒道“人来了”
交谈声渐停,两侧头颅纷纷越过沙发转向门口,桌子上的茶水早已沉底冷却,看样子这群人已经提前坐在这里商讨很久了。
“进来”
姜淮闻言却抬起头和几张熟悉的面孔相互对望着,一时怎么都不肯上前。
事情发展到现在,自己宁愿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也不想承认自己遭受过屈辱的暴行,甚至为了掩盖淤青还特地戴上了口罩。
可里面那群女生的态度却转变的异常奇怪,她们不再露出单独面对姜淮时嚣张挑衅的神情,反而一致摆出受害者的嘴脸,失落而又低沉的。
“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你的家长,由于涉及的学生过多,校方暂时不想报警处理”一个人走过来绕到姜淮背后,伸手带上了大门“只能先把你叫过来协商”
“报警…”口罩后的声音冷硬道“报什么警”
该报警的人不应该是她吗?
“姜淮,你家那条狗什么品种啊?”坐在最边缘的班主任突然开口,夹在一群领导中间,脸色差到了极点,“一条狗需要30万吗?”
姜淮转眼盯向她,机械又呆板地重复道“什么30万”
“我想我在电话里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对方像是低血糖发作一样,心力交瘁地闭了闭眼睛。
这两天上头层层问责,几乎将所有的压力都推到班主任一个人头上,本来事情牵扯到本班学生就已经够棘手了,现在竟然连S班的也卷在里面,其中但凡有哪一个环节没处理好,她的职业生涯极大可能要在今天被迫宣告结束。
“我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你疯了?还是你全家都疯了,敢私底下跑到学校,勒索这么大一笔金额,她们都还是学生你不知道吗?”
说到一半,忽然身体前倾,摆出假装关切的嘲讽神情,“要是家里实在缺钱,可以过来跟老师说啊,学校真的已经够照顾你的了,处处给你开绿灯,以前哪有H班转A班的先例?做人不知道感恩吗?”
姜淮这才注意到她旁边还坐着自己曾经的班主任。
对方应该刚休完产假,气色都没有恢复好,全程神情紧张地盯着A班的老师,欲言又止间,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姜淮,眼中满是后悔和不解。
这时一个秘书打扮的男人推了下杯子打断了对话。
比起某个学生的作风问题,他显然更加关心学校的安全工作到底是怎么进行的,皮笑肉不笑道“怎么,现在家长的来访情况,连相应班级的老师都不知情吗?”
对面听他口风不对,立马警觉地放下二郎腿,试图打几声官腔翻篇,男人却不想卖他这个脸面。
“其他人也就算了,A班很多学生的身份有多敏感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是学校这样长期管理松散,谁都能明目张胆地跑进来张嘴要钱,家长后续还怎么放心地把孩子往里送?”
班主任转头看去,冷不丁想起长久未归的宋凝洲,她也是好几次一出校门就不见踪影,后面干脆不来了。
宋家问询过几次后,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但经男人这么一提醒,事情的严重程度瞬间有了具象化的体现。
A班和其他班级不一样,它的生源质量一旦下降,甚至到了留不住学生的地步,后果将不堪设想。
“确实是我们的工作存在一定程度的疏忽,抱歉,但关于这件事…”
此时坐在旁边的长发女生突然无声地打了个哈欠,随即单手撑住脸颊望向姜淮,困顿到眼皮半垂,却在对视的刹那间,眉尾逗弄性地一挑。
刚好两边踢皮球,又踢到姜淮那里,“总之我们会对涉事的学生尽快进行退学处理,这点请您放心”
说着看向姜淮,声音瞬间转变的冷硬无比,“你回去通知家长,只要在起诉之前将金额如数退还,并且主动过来赔礼道歉,就还有和解的余地,别怪我没事先提醒,敲诈勒索到达这个金额已经构成刑事犯罪了,再回避下去,学校也兜不住你”
随即对于别人的人生连一秒钟都不想浪费,站起身决绝道“去吧,下周一准时过来,找班主任办理退学手续”
“我妈要没要钱我不知道”姜淮垂下眼睫,不肯轻易让步,努力挤出一口气道“就算要了,也是她们先闯到我家里来的…”
姜淮相信张慧兰会要钱,但不信她会直接找这几个人要,还要这么多。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事情是真的,以这群人的脾气,不想给钱大可以果断拒绝。
每天放学回家,司机保镖环绕周围,定期车接车送的人,会那么容易被敲诈勒索吗?
“闯进来?我怎么记得那天是你妈妈自己邀请让我们进来的?”这时有人突然接过话头,笑的一脸无辜道“大家出于同学情分,想上门给你送作业,不小心误伤了家里的宠物狗而已,用的着那么小题大做,上来就逼着人拿钱吗”
姜淮一下看向对方,“什么?”
“我这几天回去总做噩梦,没开口索取精神损失费,就想要姜淮同学的一句道歉,应该不过分吧?”
眼见事情尘埃落定,这群人干脆连装都不装了,继续冷嘲热讽道“什么样的妈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凝洲坐在这种人旁边,谁知道私底下有没有被暴力胁迫过,我建议学校最好调查清楚,为什么她近期都不敢来学校了”
姜淮全身的血液瞬间向膝盖褪去,一个来回后又直冲脑门,仿佛无数根冷针扎过后背,扎的她心脏加速搏动,几乎下一秒就要挤破胸膛。
到了这样极端暴怒的情绪,她脑海里竟然还全是宋凝洲压在自己身上抖动手臂时的表情。
随即一脚踹翻茶桌,几步走过来,“你说什么…”上去就要揪住她们的衣领质问,“你说什么!!”
茶水四溅中,所有人都站起来向后避让,那个长发女生却悠闲地靠坐在一边,笑的乐不可支。
身后进来两个人一下抱住姜淮,推搡中将她拼命往门外拖,而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大喊,“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放开我!!”
…………
张慧兰扭头看向墙边滴水的雨伞,无端怔愣了好一阵子,才想起来要找钱包里的钥匙。
对门邻居家的晚间新闻每天都准点播放,谈话声透过门板“嗡嗡”直响,好像每一个字都能听清,又记不住具体的内容。
换作以前,张慧兰也压根不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但或许是今天太不走运了,她感觉做什么都不顺,先是雨衣渗水,接着车子又没电了。
好不容易顶风一路把它推回家,进门前鞋底还打了个趔趄,一抬头,姜淮正好从地上站起来,脚边还摆放着平时储存现金存折的盒子,各种银行流水小票散落的到处都是。
张慧兰见她浑身不正常地滴着水,不禁视线朝下,往四面看了看,“你在找什么?”
姜淮盯着她的眼睛不讲话。
张慧兰半回过身指向门口道“我看你不是带伞了吗?怎么还淋成这样?”
这时姜果刚好上楼回家,一进门就听到张慧兰的声音“肩膀都没好全呢,暴雨天的老往外面瞎跑什么”
“你有没有…”姜淮站在客厅中央,突然满脸平静地打断道“私自去学校,找人要过30万”
又是这样熟悉的对峙。
在这个家里,围绕着“钱”的话题早已经争执过不止一回两回了,反正姜淮每一回都会选择高抬轻放。
暴怒地质问索要完,事后又自己默默去填补那些窟窿,狠话说的比谁都决绝,最终却也都不了了之。
本来这也应该是一场见怪不怪的冲突而已,可是直觉却告诉小孩,有哪里很不对劲,她不禁转头望向窗外,一排衣服直到现在还挂在外面没人收,全被大雨淋湿了,皱巴巴地往下淌着水。
“什么30万?”张慧兰本想装回糊涂,可瞄到姜淮的眼神,只好道“那笔赔偿金吗?怎么了?”
半天都没等到回应,张慧兰反倒自己先沉不住气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她们一帮人冲到家里,又是摔又是砸的,我要点赔偿怎么了?桌子,椅子,盘子,玻璃的,哪一个不花钱哪?”
“还回去”
“不可能”张慧兰直接否定道“该拿的钱凭什么还回去?我没报警喊她们家长过来就已经…”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姜淮忽然松掉手中揉皱的纸团抢白道,声音小到她自己都快听不清了,可还是忍不住去问,也不能不问,“你那天,为什么不报警…”
张慧兰沉默地看着她,许久竟然直接挪开视线往卧室里走,语气敷衍道“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些,店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呢”
近期由于转账的数额过大,银行直接把她的信用卡给冻结了,今天要是再不抓紧带上身份证去处理,债务所那边随时都会让她们全家扫地出门。
路过姜淮身边时,对方却一把握住她的左边胳膊,力度大到像要掐进骨头缝隙一样,本来天气闷热就烦,张慧兰吃痛发火,猛地甩手挣开“干嘛啊?!”
“把钱还回去”
“不还!”说着她伸手指向姜淮,仿佛把一切都看透了般,恨铁不成钢道“所以那群人敢跑到家里来欺负你啊,天天就晓得窝里横,外人骑头上又不吭声了!为了那点面子去吃哑巴亏!”
“30万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姜淮忍无可忍地吼道“你当她们是谁?白痴吗?几千块就能打发的事情,上来就给你三十万!”
发泄完,姜淮又突然被一阵痛苦无力的感觉深深裹挟,紧跟着眼眶逐渐湿润了。
那帮人在什么都没损失的情况下,不仅算计的张慧兰要把吞下去的钱全部吐出来,还得再倒贴一大笔才能不被起诉。
到最后,受害者反倒要先鞠躬道歉。
“她们现在正商量着准备告你敲诈,不还钱就立马报警,后面该怎么办,你到底想过没有?”
“什么敲诈?”张慧兰皱眉不解道“我又没把刀架脖子上逼她们,那天去找你班主任,是她们自己主动拦住我要给钱的啊!”
道歉的态度还异常诚恳,每个人讲话都温声细语的,举止谈吐跟印象中的好学生简直如出一辙,让人根本发不出火来,可如今再仔细想想,那天又确实像在特地等着自己一样,嘴角露出的笑意也别扭又奇怪……
张慧兰止不住地回忆,越想越心慌,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的人六神无主,“那怎么办…”
她自己手头上还有好几桩官司。
“先把钱还回去,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直到此刻,姜淮还在强迫自己维持冷静,试图想办法解决问题,可张慧兰却当机立断道“不行!”
随即竟一把反握住姜淮的胳膊,努力了半天,才总算放缓神情“小淮…”
她怕冷似的来回搓了搓对方“小淮你听妈妈说”
明明接下来的几句话也经常挂在嘴边,可是这一次开口,她却感到万分羞愧和艰难“要不你…”说着吊起一口气“你去跟她们商量一下,赔偿什么的都先放一边,这笔钱权当是我向她们借的,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就立马还回去,一分都不多拿行吗?”
姜淮闻言垂眸望向她,里面的神采逐渐晦涩凝固,许久才近乎迟钝道“为什么…”
“本来就是她们有错再先啊”张慧兰却避重就轻道,因为走投无路而急迫地用两只手一齐握住姜淮的上臂,“实在不行,你就先假装低头服个软,跟她们讲两句好听的,都在一个班里,她们又不差那点儿钱,犯的着为难我们吗”
姜淮盯着她反复确认,随即突然笑出声“你叫我低头服软?”眼角液体利落地摔在地上,“没搞错吧…”
小孩一下抬起头,望着姜淮逐渐崩溃的嘴角,猛地冲上前撕裂一样地吼道“我连学校都不去了!还要怎么服软!!她们想让我脱光了跪在地上求她们,你也想我那样吗?!!!”
“胡说什么…”
“我胡说?妈”姜淮满脸涨红,在眼泪后拼命想要看清张慧兰,“那天你没看到吗?没看到她们是怎么对我的吗?她们现在可以杀了跳跳,后面就会来杀我”
张慧兰逐渐怔愣在原地,盯向姜淮的神情分明有所松动,可最后还是自欺欺人地摇了摇头道“你烧糊涂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早就没了别的选择。
姜淮此刻描述的只是某种可能性,可张慧兰心中却魔怔般的只认准一件事,那就是要尽快把房子赎回来解决燃眉之急,其他一切,就像姜淮说的那样,以后再说。
当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待等来的却是这句话时,姜淮瞬间不哭也不笑了,泪水凝固在下巴处,神情近乎呆板地来回扫视着对方,直至心中的某个板块坍塌成废墟,才彻底绝望道“为什么你这种人,会是我妈…”
“如果可以”张慧兰闻言慢慢松开手“我也不想那么早就把你生出来”
说着越过她就进房间去拿自己的身份证。
今天实在太热太累了,雨水又湿寒,张慧兰只想快点处理完一切,好回来冲个热水澡躺床上休息。
吃过这次亏,她也下定决心以后谁都不靠,就靠她自己把理发店重新经营起来,以后供两姐妹上完大学,自己好跟在后面享点清福。
等折返回客厅时,原本站在那的姜淮却猛地将东西夺下,又弯腰捡起地上的存折,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
“你干什么!”张慧兰吓得几步追过去拽住她湿透的T恤,慌乱中,竟然扳住对方受伤的肩膀不顾一切地向后推搡“别闹了!还给我!”
小孩赶紧倒退两步让开出路,彼此争夺间,姜淮猛地一甩臂,手背直接脆生生扇在张慧兰的下巴上。
这是她第一次打她。
姜淮不敢置信地看了眼自己不断震颤的左手,下一秒人就被狠狠撞在墙上,近距离看到的却是张慧兰咬牙通红,沉默羞愤而又歇斯底里的嘴脸。
好像什么母女情分,都被今天这一巴掌给打散了,她变成了吃人的阎罗,要生吞活剥掉自己手中的证件。
背后墙皮一块块掉在脚边,过往所有回忆让浑浊的空气高速升温。
姜淮直愣愣地盯着眼前晃动的发丝,随即竟鬼使神差般地握住张慧兰争抢的双手,在一刹那的犹疑间,不知怎么,又忽然清醒过来。
一寸寸抬起眼睫,刚想上前半步接住对方,手掌的惯性却将人猛地向后一推,仰面朝阶梯重重摔去,滚了三四遭后脊椎垂直砸在楼道拐角的排水钢管上。
听到小孩恐惧的尖叫声,姜淮才喘出一口压抑到极致的呼吸,膝盖瞬间丧失掉全部知觉。
时间也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变得无比艰难和漫长。
过了许久,她终于摸索着扶住墙面,一步步走到张慧兰身边。
失去支撑后直接跪倒在地上,掌心颤抖着想触摸,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后只能捧住她的脖子,将人整个搂抱在怀中。
对面邻居听到尖叫声,悄悄打开条缝隙探头询问道“什么情况?”
果果猛地瞪大双眼,反应过来后立马跑下去喊道“姐姐要去医院!快点去医院!!”
姜淮却紧紧搂住张慧兰,目光笔直地盯向前方,哆嗦着小臂不吭声。
逐渐的,小孩不叫了,而是轻声道“姐姐?”喊完望向对方冷汗浮动的侧脸和僵直的脖颈,被迫沉默了下来。
在这无动于衷的短短一分钟里,谁也不会知道姜淮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外面暴雨迅猛而密集地敲击着屋顶,一团雾气弥漫进玻璃间,从外面往窗内看,所有的人表情都安静而模糊。
下一秒,姜淮突然将人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往楼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