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你》韫路

41、第 41 章

　　林初又走了回去，捡起伞，追到另一个巷口左右看了一圈。
　　并没有那抹高高瘦瘦的身影。

　　奇怪，这才多短的时间，怎么就离开了？他手上的伤不会有事吧。
　　林初有些后悔没问他要联系方式，毕竟救了自己，应该要好好感谢。但她现在找不到这个人，不知道名字也没看清长相，只好拿着伞离开了。

　　*

　　之后林初就再也没见过这个男生。
　　她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上课，考试，隔三差五被李则安那群人呼来唤去。

　　林初开始惧怕去学校，每和这群人接触一次，她就忍不住反胃，连课都不想去上。她迟到的次数越来越多，成绩也下降了一大截。

　　姜奕眠自从上次之后就挺关注林初的，见她经常不来上学，也担心问她是怎么回事。

　　林初这样的人，总是会将最积极最开朗的一面展现给外人，而那些难以消化的情绪都丢给自己处理，简单来说，只要她装的够开心，别人永远看不出来她有难事。
　　所以她也没告诉姜奕眠。

　　姜奕眠以为是她家里的问题，没再多过问。

　　看着自己上次的考试成绩和班级排名，林初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被欺负就被欺负吧。她马上就要高三了，这一年很关键的，只要考上大学就可以远离他们了。
　　林初不停开导自己，倒也没那么悲观了，之后她照常去上课。

　　会考很快就要来临，林初每天都学的很刻苦。有天，她正在补错题，手机突然震动了声。

　　林初脊背僵住。
　　这个时间点给她发消息的只能是李则安那群人。
　　他们甚至还建了个群，将她拉进去。

　　林初忍着没看手机，但恐惧和不安让她无法集中精力，最后还是拿出了手机。

　　*

　　李则安让她去体育馆附近的仓库，林初这回没带书包，怕作业什么被他们撕掉。她独自前往，进了仓库后发现他们在唱生日快乐歌，看起来再给其中一个女生过生日。

　　林初身体僵了下，慢吞吞走过去。

　　几人听见动静，朝林初看去，调笑道：“你看这都几点了？怎么现在才到啊？让我们清清都等了好久。”
　　清清是今天过生日的女生。

　　林初抿着嘴唇不说话。

　　“哎，你怎么没带礼物过来啊？有没有礼貌？”清清白了林初一眼，“算了，今天心情好，分你一块蛋糕。”
　　说完，还真切了一大块蛋糕推到林初跟前。

　　林初接过：“还有别的事吗？我要回去了。”

　　她声音很小，但在仓库里回声还挺大。原本嬉闹的一群人瞬间安静下来。
　　林初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饶有趣味的，像在看一个有趣的动物，她绷着脸，将蛋糕放回去。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反抗。

　　清清看到后，冷笑了声：“怎么了？不给面子？我们几个可是把你当朋友呢。”
　　她笑起来的模样格外冷酷恶毒，林初平时看到她笑都会心生恶寒，只是这次，厌恶占了上风：“我看不出来。”

　　几人都盯着她，清清像是没了面子，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质问道：“看不出来什么？”
　　林初抬起眼，最后还是将“看不出来你有朋友”那句话咽了回去，端起蛋糕，软下语气：“我还有课，我带走吃。”

　　“就在这里吃。”清清拦住她，“得当面吃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扔掉？”

　　林初：“我不能吃蛋糕，我会——”
　　她顿了下，待看清周围几人的表情时，才醒悟过来有些不对劲。

　　这群人是故意的。

　　李则安他们确实是故意的，意外得知林初对奶油过敏后，他们起了玩心，实际上他们还没见过对奶油过敏的人，于是想看看过敏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趁着给清清过生日，他们便把林初叫来。

　　林初此时已经察觉到他们的目的，往后退了几步，却被两个男生直接按住胳膊，而几个女生，边讨论着“奶油过敏会是什么样子”“要是真过敏了怎么办”“要不要叫救护车”之类的话，一边狠狠捏住她的下巴。

　　林初的下半张脸被捏得生疼，她的眼泪不自觉流出来。巨大的蛋糕粗鲁地塞进了她的嘴里，甜腻的味道充斥了鼻腔，叫人反胃。

　　听见她凄惨可怜的呜咽声，这群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他们不断往她嘴里塞着奶油。
　　林初感觉整张脸都麻痹了，就算她再注意，也不小心吞了几口进去。

　　*

　　林初醒来的时候，面对的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紧接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旁边的护士看到后：“唉，慢点儿，手上还吊着水。已经采血去化验了啊。你知道自己奶油过敏吗？”
　　林初有些懵地点了头。

　　“知道怎么还吃那么多？”护士以为是她嘴馋，“下回可别这样了啊，晚一会儿送过来要出人命的！”
　　林初当然不会觉得是李则安他们送自己来的医院，立刻问：“请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就长得挺标致的一个小伙子。”

　　林初急匆匆：“是不是高高瘦瘦，长得很白。”
　　“是挺白的，应该是你哥哥吧，看他没穿校服。”护士朝周围看了一圈，“咦，刚才还在这儿，估计是出去买东西了。”

　　林初心里猜到有可能是那个人，想下床，护士制止：“哎，别乱动，吊着水呢。”
　　林初只好作罢。

　　之后她在医院住了两天，那个男生就没来过。

　　幸运的是这场过敏没有耽误她考试，回学校后，姜奕眠还将自己的笔记借给她：“你看你，没我不行吧。”
　　林初冲她笑了笑，“谢谢。”
　　姜奕眠：“别谢我，我只是讨厌顾耀。”
　　林初疑惑：“这跟借我笔记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啊。”姜奕眠凑近，“我讨厌他，你也讨厌他，所以我们就是朋友了。”
　　林初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讨厌他？”
　　姜奕眠反问：“你不讨厌？”

　　“……讨厌。”
　　“是吧。”
　　“他太装了。”

　　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数落起顾耀的缺点来，林初差点被绕进去：“等下，你讨厌顾耀？”
　　姜奕眠：“我讨厌所有男人。”

　　林初瞪大了眼。
　　姜奕眠没再说什么：“好好考试啊，别让我看不起你。”

　　等她走后，林初才迟钝点了点头。

　　战战兢兢结束了会考，迎来期末考，林初发现李则安那群人再也没来找过她。
　　偶尔在学校看到对方，趁着对方还没发现她，她会立刻绕道。

　　就这样，林初稳定发挥，成绩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同时迎来了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她拉黑了李则安那群人的所有号码，将这段记忆彻底抛之脑后，精力全都放在了学习上。

　　当然也有失落的事情。
　　比如巷子里那个帮她打架、还送她去医院的少年。

　　他救了她两次。

　　林初没办法找到这个人，只能将这些秘密藏在心底。但很快，她发现，生活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她想去买的资料和试卷第二天就会放在她的课桌上，封皮上还贴着便利贴，上面是锋利苍劲的字迹：加油。
　　她纠结了半天的题目，一个接水的功夫，解法就会被写在她的草稿纸上。
　　是一样的字迹。
　　元旦那天晚上，她独自出门买生活用品，小区里就多了一场短暂的烟火。

　　当巧合多了，就不再算是巧合。
　　第六感告诉她，李则安不继续欺负她也跟这个少年有关。

　　林初并不觉得害怕，她甚至觉得惊喜——自己平凡如炮灰一样的人生里，突然多了一个为她排除艰险的人。

　　只是这个人太神秘了。
　　神秘到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清楚他的长相，找到他如同大海捞针。

　　可这些并不影响林初心里的窃喜。

　　她觉得，他像神明一般庇佑着她。

　　尽管从来没发现过他，林初还是决定将有些东西分享给对方。

　　她喜欢书店门口那个晚上六点半准时响起的音乐喷泉，喜欢三号公交车途径的风景，也喜欢附近一座不知名的小山。
　　她周末的时候会待在这些地方，期待着他能看到。
　　这是她最纯粹的谢意。

　　*

　　很快，高三一年就过去了，在烈日和蝉鸣里，林初迎来了高三在校生涯的最后一天。
　　3号上午，班主任将准考证发下去，嘱咐他们收好。之后学校会一直放假，直到7号高考。

　　发完准考证，林初收到了姜奕眠的消息：【明晚我生日，要不要来？】
　　被欺凌那段时间，姜奕眠虽然不知道情况，但也经常帮自己。林初早已把她当成朋友，于是答应了。

　　放学，林初将自己的一大摞资料都整理好放回书包，却意外发现了一张浅粉色的信纸。

　　情书吗？
　　林初有些意外，耳根不由烧起来，她还没没被人表白过。

　　小心翼翼拆开后，林初发现并不是情书，上面一行很简短的字：高考加油。

　　是他。

　　林初的嘴角慢慢扬起。她刚要折回收起来，却发现最下面多了一行署名——陆让森。

　　那个人叫陆让森吗？
　　独特的名字。

　　林初将信纸收好，弯腰朝桌洞里扫了眼，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结果角落里，又多了张纸条。

　　“别——”后面的字迹被晕染开，看不太清楚。纸条上还带着一股潮湿的水汽。

　　林初没在意，将纸条攥成个团，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