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绿豆棒冰x大雨x热巧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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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岛的四季不太分明，彼此之间的界限比搁置许久的铅笔痕迹还要模糊一些。
岛上少有下雪的时候，因此即使正处于十二月中旬，也是算不得冷的。
十二月十五日中午十二点整，岛的码头渡口停泊着一艘艘船，都是些体型容量不大的船，多为渔船、货船和客船等。
码头的管理员是个敦厚的胖子，正在举着面包片喂海鸥，不远处有一些渔夫水手或站或坐在石头堆上吹牛打屁，偶尔发出几嗓子响亮笑声，手里还不忘捏着几瓶朗姆酒。人数一多，酒味愈加浓郁，并混杂着身上特有的海腥味儿，随风捎过来，攻击每个路过的人。然而岛上的居民们面色如常，早已对此见怪不怪。
管理员喂完海鸥，正要背手离去，耳边便传来啪嗒啪嗒的清脆木屐音。
他回过头，见到来者，不由舒展出一个笑脸：“中午好哇，南芒。”
正值十二岁的少年满头汗奔过来，脚步不停，路过管理员时挥起手，热情回应：“中午好，伊桑叔叔！”
南芒攥着零花钱跑到小卖铺，小卖铺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杂而不乱，拥挤得像个百宝箱。
她没心思多瞧，匆匆和老板熟稔打了声招呼，便开始熟门熟路翻冰柜里的雪糕。
长方体的冰柜横截放在柜台前，凭白浪费许多空间，独显得像是雪糕批发店，挤压得旁边的通道成只剩一人可穿过的窄门。不过南芒是看惯了的，好几年如一日，再格格不入也已成为空气般的不起眼日常，她此刻只在乎眼前事——她得把半个身子探到冰柜里去，才能挖出藏在一堆啤酒海货下面的雪糕棒冰。
“绿豆、绿豆……奇怪，在哪儿？”她嘟嘟囔囔，透绿的眼珠咕噜噜转动，急切捕捉自己想要的东西。
“嗯——有了有了！”南芒迸出喜悦的喊叫，被冻得有些通红的指尖迅速捏着一袋棒冰抽出，满足地叹息：“就是这个！”
她终于找到自己最爱的口味，开心得要比海鸥飞更高。
“南芒真厉害啊，这都能被你找到！”
叼着烟的女人手撑在柜台上，眯眼跟着笑：“这么冷的天气吃棒冰不怕冻坏了舌头？”
“冬天一点也不冷嘛！”南芒把钱摊在柜台上说，“只要喜欢，什么时候都可以吃。”
女人大笑，烟都被喷掉了：“说得可太对了！”
“快快，哎呀冰要化了！”南芒把钱推了推，急得直跺脚。
嘴上嚷着要化了，却不见她直接动手拆开吃……女人直接问：“小杰不来？”
“双棒冰，一个人可吃不了。”南芒晃了晃棒冰的塑料包装说，“他在等我呢。”
女人的笑就没落下过，收了钱后找零给她。
南芒捏着棒冰挥手作别，转身大步跑起来。
再不快点就要化掉了！
穿过一段小树林，南芒远远看见有栋依靠着巨树的小房子，在跑上坡后，那里正有个小小的身影在对她挥手。
南芒喘了口气，薄薄白雾从嘴里呵出，随之消散于空中。
她冲过去，像一枚小炮弹横冲直撞莽入男孩儿张开的怀抱。
“久等啦！”她一只手搂着男孩儿的腰，一只手举着棒冰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因急速奔跑的心脏在剧烈跳动，嘴巴不住喘气儿。
“我不急呀，你慢慢来嘛。”眼眸明亮的黑发男孩儿轻轻托住快要脱力滑倒的南芒。
“我们不急它急啊！”南芒喊道，“它都要融化成水儿了！”
她松开这个短暂且热气腾腾的怀抱，即刻撕开包装袋，把连成一块的绿豆棒冰掰成两根。
两人站在一起一齐伸舌头舔了一口棒冰，立刻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南芒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发出嘿嘿哈哈的笑声，小杰被她的笑声所感染，也跟着发出嘿嘿哈哈的笑。
头顶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大片透凉的风扑面而来，一头汗的南芒冷得打了个喷嚏。
有虫子从她的脚背跳过，南芒被这细微的触感吓得一蹦，弹着脚跳来跳去，啃了一半的棒冰因这个动作掉了指尖这么小的一块，亏死了！她立即心疼得大声哼哼唧唧。
“你们两个，”小杰的阿姨——米特握着扫帚探出头，“还不进来？快要下雨了哦。”
“下雨？”南芒疑惑抬头。
“嗯嗯，要下雨了。”小杰两三口吃完棒冰，推着南芒的背把她推进门，然后转身跑出去帮米特收晾在外面的衣服。
本来就透凉的风变得更加冰冷，能刮进人的骨头缝里。细碎的枝叶摩擦拍打到窗户上，弄得关不拢的玻璃窗嘎吱作响，呼呼风声沉了下来，掩盖了各种虫子的叫声。
淅淅沥沥，雨开始下。
小杰及时把衣服收了回来，刚关上门外面就打起了雷。南芒帮着叠衣服，她倒是不怎么怕打雷。
衣服被单收进各人的衣柜里，没事干的南芒趴在窗户上，看见有只纸袋子像鸟儿般在灰色的天空中飞来飞去。
不一会儿，小杰过来把她拉到桌边，米特从厨房里端出两杯热巧克力。
浓郁的巧克力香气把房子撑得满满当当，南芒绝口不提自己今日糖分摄入超量，捧着脸感觉自己又要飞起来了。
小杰对甜食不是很热衷，他不挑食，什么都吃，很好养活，因为南芒来了，所以托上她的福，也能蹭一杯热巧，看她很高兴的样子，也会感觉快乐。
米特平时不太拘着他，食物好吃营养充足就够了，不会太过特意去满足什么，很是坚守男孩儿需糙养放养的规矩。只有南芒在他们这儿是特例，独得众人偏爱。
小杰拉了拉南芒的手指，让她的注意力转过来：“等雨停之后，你要和我一起进森林里吗？”
“好啊。”南芒一口答应，并得寸进尺提要求，“我想吃烤鱼和烤蘑菇。”
“那我去钓鱼，你去摘蘑菇。”小杰分工明确。
雨后的蘑菇菌子长得很快，又水灵，烤起来滋滋冒油，能把森林香透。南芒想到这里，迫不及待。
小杰按了按她的嘴角：“口水要流下来啦！”
玻璃窗上的雨滴连成一道道滑下来，四方形的窗框里天色阴沉，紫色的闪电耀眼劈过，雷声阵阵。南芒闻着鼻尖上的热巧克力味儿，很安心。
此时，米特的奶奶从楼梯上走下来，与他俩打个招呼。笑眯眯的样子像只慈祥慵懒的猫咪。
奶奶是个脾气很好的老人，从来没有对南芒和小杰大声过半句，她宛若一棵沉默包容的树，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忍不住对她心生亲切、依赖之感。
米特从仓库里出来，和奶奶小声商量着明天得多进一点酒水，里面囤的不够用了。
奶奶眯着眼睛，不急不躁，偶尔点点头，嚯嚯笑两声。
南芒趴在桌子上，歪过身体凑到小杰身边，把自己胳膊搭在他的胳膊上，靠得很近很近，暖烘烘的，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互相倚靠的温度比白噪音让她更感舒适，有种独属二人之间隐秘的亲密感油然而生。
“嗯？”小杰配合趴下，耳朵侧过来，很是默契。
南芒用额头轻轻碰过去，小声在他耳边模仿着奶奶的笑声：“嚯嚯～”
他俩打小一块儿长大，南芒的奇异小动作连亲爹妈有时候都理解不了，可小杰却能。
南芒觉得，恐怕这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必定懂得她的意思。
“嚯嚯～”小杰不出所料地接上她的电波。他的嘴角上扬，歪过头，褐色的眼睛在灯光的反射下晶亮如星。
南芒其实没有其他的意思，她只是觉得有趣，或者无聊了，才会作出这种无意义的模仿行为，而小杰会理解她、配合她，把这出从一个人的独角戏发展到双人趣味互动。
雨渐渐停了，南芒困得要睡过去，几乎想不起来烤鱼和烤蘑菇。
小杰把南芒的杯子一起洗干净，再把她推醒，让她起来喷驱虫药水。
南芒的血很香，非比寻常的吸引蚊虫，每逢夏天便是她灾难的开始，特别是森林，那是重灾区。
即使如此，南芒还是难以抵抗与小杰一起玩的欲望，以及烤鱼烤蘑菇的魅力。
南芒挣扎站起来，闭眼拿着药水在自己身上胡乱喷洒，接着就不动了，身躯微微晃悠，似乎要倒地不起。
“快醒醒，南芒，我们要出发了。”背上了书包和鱼竿的小杰把双手拍在她肉肉的脸颊上，按揉得她忍不住把嘴巴撅起来，整个人很快被他弄清醒了。
南芒感觉自己眼泪口水要被搓下来了，急忙抬手锤了他肩膀一下：“妨凯窝啦，之道惹。”
和米特打过招呼后，二人一同出门，外面的草地湿漉漉的，打湿了南芒的脚背。
她蜷缩起脚趾头，低头看着滴在指甲上那一滴能映出小小天空的露水。
“要拉手。”南芒伸手道。
“好。”小杰头也不回，准确捞住南芒对他伸出来的手。
雨后的天空明蓝澄澈，空气中含着浓重的湿气和土腥味儿。他们抬头，看到有道彩虹从森林深处延伸出来。
南芒一边跟着小杰走，一边转着眼睛看彩虹，嘴巴不停叽叽咕咕说话，很是忙碌。
两人手牵着手，鲜明又习惯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与存在。
“唉，我的零花钱已经花光了，可能没办法去租漫画了。”说到这里，南芒伤心地叹了口气。
孩子时代里顶了天的大事无非就是吃喝玩乐，在其之上是能自由主宰吃喝玩乐的零花钱。
“那我把我的零花钱借给你吧。”小杰说。
米特给他的零花钱都没什么地方用，正好便宜了南芒。
“你真好！”南芒感动得眼泪汪汪，“你是我的好宝贝，我想为你美丽的眼眸干杯喝醉。”
小杰：“……你哪里学来的话？”
南芒一脸骄傲：“电视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绿豆棒冰x大雨x热巧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