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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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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祁晏很久没见过这位皇兄了,之前几次重生,全是小皇帝继位之后,细细算来,两人上一次这样私下密谈,还是他第一世,托孤之时。
现在的骆祁铭还没病,他虽然瘦,但不知是最近进补的东西吃的多,还是心情好,脸色面貌,确实更胜从前。但骆祁晏一直都知道,他内里早就虚了,表面上红光满面的表象不过是靠丹药透支的内里。
那一碗又一碗的补药,都是他的催命符。
骆祁晏抱着手没去戳穿,触他霉头,这种事若是别人劝的住,也不会有今天早朝那场热闹了,他何苦去做这个坏人。
孙太傅也是有意思,亲手教导出的女儿,除了不会贤良劝谏,处处都可着皇上的心,自己却在朝上演“忠臣“。文臣死谏都演出来了,却半分都不肯去宫里规劝女儿。
骆祁晏垂着眸子,听骆祁铭抱怨了一会,又听他拉了几句家常,说是四公主前些天还说想他了,让他有时间就去看看她,她跟绣娘学绣了新花样,虽然鸳鸯绣的像只草鸡,但宝贝的很,想要送给宴皇叔。
四公主闺名玉婵,如今正是豆蔻年华,粉雕玉砌的一个小姑娘,骆祁晏刚被找回来,曾被养在后宫几年,玉婵也被仁宗皇后养在膝下亲自教养,小丫头第一次见他时候才三岁,被奶娘抱在怀里,却很是大胆的指着骆祁晏说,要骆祁晏给自己做夫君。
虽然是童言无忌,但小丫头对骆祁晏的喜爱却并不作假,嘴里叫他宴皇叔,却有点什么好东西都要给他。
骆祁铭继位封骆祁晏景亲王,开府后骆祁晏就甚少踏足后宫,小丫头成了公主,住在成平宫,得了父王赏的一串荔枝,却舍不得吃,非要留着给宴皇叔,结果宴皇叔没来,荔枝却放坏了。
她是骆祁铭唯二活到成年的公主之一,骆祁晏投桃报李,在她十六岁那年为她选了一位,样貌才学都很出众的夫婿,骆祁晏派人查过,此人虽然家世算不得最好的,但世代书香,人品贵重,父母关系也好,父亲一声从未纳妾,母亲也以持家有道,温柔贤良出名。
公主出嫁的那天,声势浩大,万人空巷,骆祁晏亲手将她送上了花轿。
已经是大姑娘的玉婵还是哭红了眼,念念叨叨,拉着他的衣摆不肯松开,结果三日后回门的时候,就和驸马爷手牵手回来了,浓情蜜意全在眉间。
骆沉这个疯子,对自己的虽然又凶又恨,但对他人倒算还好,自己倒后,并没有牵连玉婵,对驸马也没有任何刁难。
不知道自己死后,她过的如何,想来她毕竟是亲姐姐,对骆若麟也算亲厚,应该不会被为难。
骆祁晏一边敷衍着骆祁铭,一边神游在外,直到骆祁铭绕来绕去的绕到正事上来。
“阿晏,江南一案你怎么看?”
嗯?好像是说,有人密报去年江南乡贡舞弊,他若没记错,新科状元就是江南人士,杭州知州的同门。
难怪突然要派巡察御史,原来除了这个事儿。他前生对此事印象不深,似乎是彻查之后,罚了几个替考、夹带的考生。显然是新科状元轻拿轻放的查过就算,骆祁铭当时既然派了他去,显然也没想严查此案,巡察御史轻拿轻放,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事关科举,骆祁铭还能这么放过,他爹庙号仁宗,他干脆叫忍宗算了。
骆祁晏以为甚妙,回头可以跟太庙提一下。
他心里胡乱编排着,面上却不显,答得十分有礼:“科举乃是为国家选拔人才,若不严查,恐要寒了多少学子报国之心啊。”
上辈子骆祁铭以此事做交换稳住了江南一系,这次可能是在朝堂上老神在在的骆祁晏给了他自信,他似乎决定强硬一回。
大概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郭公公挑拨吹捧——这些年来,为了所谓制衡之术,骆祁铭放权宦官,以至于宦官和文官斗得风生水起。
郭公公自然不想放过这次重创文官的机会,还能给他卖个顺水人情,一石二鸟,何乐不为呢。
骆祁晏抬起眼来,果然见郭公公眼神暧昧的看着他,骆祁晏并不算太讨厌他,他这个人贪财好色但识时务知进退,乖巧的很。
骆祁晏当年和小皇帝取得联络,其中少不了他的帮忙,犹记得骆祁铭死的时候,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将玉玺捧过头顶说:“哎,这天下谁当家不是当家呢,奴婢命苦,是个没根没后的,给谁当奴才不是奴才呢?先帝如今去了,还好王爷在,不然奴婢就如同无根浮萍,只能随水飘零了。”
可怜又规矩,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拉着骆祁晏手占便宜的样子。
他帮骆祁晏与小皇帝取得联络自然也不是因为什么忠心护主,不过是与人方便,小脚公公两条腿,踏了却不止八条船。
郭公公办事周全,已经指派小太监去宫门外通知了,正在等着骆祁晏下朝的余思晴,余思晴谢过,还掏出一把金瓜子以示感谢,景亲王府里的人一向大方,能来为景亲王府传话的自然都是郭公公的亲信,那小太监年龄不大,却很得郭公公真传,拿了银子又美滋滋的补充:“您别着急,我师父说了,陛下留王爷要说的是体己话,是有好事儿呢~”
余思晴笑:“哦,那公公知道是什么事儿么?”
他容貌俊秀,声音温柔,小太监被他瞧上这一眼,脸上微红,他当然不知道,只是被余思晴这样看着,不知道的话又说不出来,他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师父说是件喜事儿,前些日子伺候地时候,陛下还说四公主年纪大了,要给她找人家,四公主喜欢景亲王,要把荷包给他的事儿满宫皆知。
大概是这个事儿吧?
他憋了半天才小声说:“没准是要给王爷和公主赐婚呢!”
他一出口,余思晴就知道他是信口胡说,但也不说破只笑盈盈地说:“哦?这样嘛,那可真是件喜事儿呢。”
却没看见站在马车另一边地骆沉脸色骤变。
赐婚?
上一世并不曾出过这样的事,骆祁晏虽然后来有几房侍妾,且终身未娶。
这一世怎么出了这样的变故?
但骆玉婵爱慕骆祁晏的事儿,他却一直知道,前世他没难为她,她反而还喊打喊杀地闹到过他面前。
她并不知道骆祁晏被娈禁在摄政王府一事,只道是他买主求荣,趁着他下朝,藏在暗处,举着刀便要来杀他。他没和她计较,把她丢回公主府,她却闹着让驸马辞官,不许与他这等贼子为伍。
骆沉面色难看,心中更是慌张,若是骆祁晏去招惹别人,他还能以命相搏,拦上一栏,若是赐婚,他能怎么办?
他现在不过是个影卫,他能怎么办?
他看着宫门的放向,暗自骂起那位从未谋面地皇帝:这样多管闲事,他怎么还不死?
他就这样盯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日上三竿,骆祁晏才信步在郭公公护送下出来。
骆祁晏同郭公公在宫门前告别,正要上马车,就被骆沉一把扯住了。
少年人炽热的手心贴在他的腕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目光灼灼,眼底似乎有些发红,他问:“你要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