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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Vermouth篇·百代过客 ...

  •   身为家庭主妇的望月夫人当然不认识Vermouth,但荣传真白非常了解莎朗·温亚德,反说亦如此。
      Vermouth那时还能跻身于黑暗的丛林间,每个怀揣着秘密的人都是她的同行者和潜在合作伙伴。她还是孩提时就习惯了每个人眉梢眼角暗藏的阴谋算计,举杯时潜台词里短暂过招的各类机锋,正如英国多时潮湿而阴暗的天气,远隔云层的太阳光辉再耀眼也无法穿破重重阻碍,烫伤乌鸦的羽毛。

      少年时代刚开始,她就跟随那位先生离开温亚德家族在欧洲的驻地,前往日本。东京的太阳是如此不留情面,透窗照亮她一截手腕,那片过分苍白的皮肤仿佛会反光,她借着映射能看清这位面目可亲的长辈眼底的野心,一切都是如此刺眼,沼泽终于被端到莎朗的面前:我们要做的不只是玩弄权术,资本倾轧,只有永久的利益,争夺和谋杀。
      ——现在该你下角斗场了,莎朗。

      虚情假意和无瑕美貌是她最有力的武器,甚至能搬上银屏,她能伪装成每个人生命中一闪而逝的重要之人让他们魂牵梦萦,但很难让自己的异状瞒过一颗剔透的心。

      “你不舒服吗,莎朗?”Chardonnay问。
      她那双露水浸过一般的碧色眼睛正看着她的监护人。

      “我很快就要换个名字了。”Vermouth低声叹息着,用食指点在学生的额头处轻轻用力把她推开。“——你还没发现不对吗,辛西娅?”

      Chardonnay凝视着她,微微歪头,显露出少女的天真来。
      这女孩向来如此,她短暂的人生说得上曲折,本可以有美满的家庭和庇护的父兄。Vermouth很清楚那场将她带离故乡的“意外”背后操手是谁,可惜不能言明。
      更何况Chardonnay是如此擅长随遇而安,她迅速地抛弃过去,选择新的身份。组织甚至还向荣传研究所伸出了橄榄枝,真白自身的价值也不再是一个可供暴露的砝码,而是顺手的武器。

      “可那又怎样呢。”真白说:“纵使这是会传染的诅咒,我们也不会害怕。”
      她吐露的话语如同一柄利刃,挑破、乃至割裂了这脆弱的伪装。

      “我从不在乎这件事,莎朗。我们是家人啊。”

      Vermouth垂着头,无声地和趴在自己膝上仰视着她的Chardonnay对视。
      半晌,她说:“真白,”自从这孩子得到代号后她就没叫过这个名字了,“你见过这世界真正的背面吗?”

      药剂就在她的血管里流淌,一如在周围的空气里肆意徜徉着的,半透明的数字,它们都在飞速地倒退着。她在黑发少女碧色的虹膜里看见了倒映着的自己,只有自己头顶的数字是被暂停的。

      “——你相信人的命运是被注定的吗?”

      “我相信。”真白说:“但我也随时准备着打破它,最后再搏斗一番,总之不会后悔、总之无论如何…我会回到你的身边来。”

      小骗子。Vermouth想。在最后一个任务里,Chardonnay用回了她已经被丢在废弃档案库里的本名,对同样在追缉药物商人宝木千春的年轻警官一见钟情,从此抛下一切,再也没有回来。
      她就和还是个女孩时一样笃定,她的监护人兼老师一定会收拾好所有她留下的烂摊子。

      而Vermouth确实这么做了,荣传家她鞭长难及,但到底抹去了能追查到Chardonnay所在地的痕迹。她保守着这个秘密,只用望远镜见过那栋容身之所,她的学生如今已经生下一个孩子,但还没来得及履行让她成为教母的承诺。
      这是最后一次了。Vermouth默念着,放下望远镜。组织在警视厅埋入的暗桩已经快要接近Chardonnay的丈夫,她的学生又会作何反应呢。

      再次得到Chardonnay的消息已经过了太久,不出意料的是死讯。当她看到那个被丢到自己这来的孩子,那双熟悉的杏眼正望向她——她险些从克丽丝变回莎朗,但那双眼睛是蓝色的,和那个把学生从她身边带走的年轻警察如出一辙。
      莫大的空虚和无能为力感促使她产生一种否认的本能,不愿接近那个男孩、不会直呼他的名字,他的存在就是佐证荣传真白的死亡,他就像玻璃柜里的奖杯,展示着他母亲疯狂而无悔的一生。

      但她还是留下了他。
      这是最后一次了。她重复。

      …

      Vermouth低头看着黑发青年,对方正坐在地毯上认真扣好医药箱。
      望月良夜身边半空中的数字同样处于停滞状态,这一度让Vermouth感到好奇:难道是延迟药效——这种状态并没有在他接受实验时就显现出来,而是在他几乎被组织放弃之后,他身上的时间才停止了流动。

      “银色子弹”妄想以人类之躯挑战神明至高无上的权威,先驱者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尽管总有人并非自愿。
      乌丸莲耶更看重的是它的附加属性,他多年来初心不改,渴求着残朽的生命长存,期盼着组织的阴霾永蔽。叛逆的失败品就因此被他宽容地留存下来,作为唯二的长生种。

      “你要走一条死路。”她说。

      “是的。”而对方眉眼舒展地回答:“我知道路的尽头会是什么,这就够了。”
      “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Vermouth。”他坦白道:“我以为你是讨厌我,才一直坚持叫我Margarita。”

      她坐在沙发一角,手肘抵在膝盖,单手撑着太阳穴处,以一个避免拉扯到伤处的姿势偏头看向他。“你的名字…是狄兰·托马斯的诗吧。”

      “是,她说取这个名字时,窗外有精神病人正在朗诵这句话。”

      “假话。”Vermouth毫不留情道:“从前西尔维娅就喜欢念这些诗歌给她做睡前催眠…她一定是记着这句话,喜欢这个名字才给你取。”

      青年很浅地微笑了一下,像是赞同。但Vermouth不知怎的,看出他还是更相信自己母亲的说法。
      “西尔维娅是…”他转移话题。

      “她也是我的学生,算是真白的朋友。”Vermouth说:“你明年就会见到她了。”

      “Lady没跟你说?——今年从俄罗斯到横滨的跟车人是你和Tesca。”金发女郎在短促叹息后半垂下眼睛:“运气好的话,你会见到她的遗像。”

      …

      傍晚,米花中央医院。

      “我拒绝FBI的证人保护计划。”
      茶发女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正望向窗外的夕阳,又把目光缓缓转向病床上正面露讶异的英语女教师——现在该改换称呼,叫她“朱蒂·斯泰林”了。
      “如果我在你们的安排下改名换姓,当然还是可以安全一段时间,但同样的事情只会不断重复。我必须在恐惧中隐姓埋名,一旦曝光又需要再次更换身份…没完没了*。”
      “再加上,又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能让我相信FBI的保护。”

      “是吗。”出乎灰原的意料,女探员听完她的发言后反而露出胸有成竹般的笑容:“原来如此…但我们有足够的信心能够保护你。既然你不肯相信,就只能请‘证据’小姐和你见一面了。”

      身后传来病房门被开启的声音,以及熟悉的、颤抖着的,温暖到让人无法忍住热泪的音线:“志保…不、现在该叫你…小哀、对吧?”

      灰原缓慢而僵硬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陌生面孔,可年轻女人的神情无法作假,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是温柔和关怀——她握住女孩稚嫩的双手,让生者的体温顺着皮肤传递过去——在这副和痛苦与恐惧终日对抗的弱小得不堪一击的躯壳里,宫野志保终于活了过来。

      她的泪水滴落,砸在女人的双手上:“姐姐……?”

      “是的、是我…对不起,志保,我之前没能来见你。”宫野明美将妹妹揽入怀中,顺着女孩脑后的发丝,试图缓解她无法自控的颤抖。“我一直很想你…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姐姐再也不会抛下你了。”

      病床上注视着姐妹相认的朱蒂脸庞上也浮现出笑意,没人能拒绝这种珍宝复归的温情时刻。
      ——到FBI这来,我们会保护你的姐姐,也会保护好你。

      “你还活着…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茶发女孩缓慢而颤抖地抬起双手,紧紧攥住宫野明美的衣角,用力地试图环过她的后背。“我好想你…我以为你被他杀死了…”

      背上拍抚的力度一顿,宫野明美略显犹疑、语调轻柔地说:“Margarita没有杀死我。”
      “她在另一个代号成员的面前击中我,调走他去取钱,但之后又返回,用那种有治愈效果的药剂给我止血、缓和了伤势,FBI之后到场,在组织之前带走了我。”

      “……是这样啊。”
      宫野志保艰涩地吐字,她聪明的大脑没有在这种时刻停止运转,她意识到姐姐对FBI还有着信息上的保留。她离开组织前将那天的任务报告从行动组调来翻阅千百遍,本以为自己已经确认姐姐绝没有生还的可能。在Maraschino的协助和监督下,Margarita会携带FPRY-3678给宫野明美注射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而她那天没有在返回的他身上看到任何伤口。

      但是如果没有被绝望和仇恨的怒火摄住头脑,她本可以更敏锐地发现这些——那天的景象在她眼前一比一的分毫不差地复现:包裹严实的衣装、过分苍白的脸,试图说明却未曾成功传达的暗示信息——他是想跟她解释的。

      原来他救了你啊。她心中默然想道。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何种心情,唯一的亲人居然还在世的狂喜,失而复得的感激让原本充斥在胸腔里一直未曾消减过的仇恨、连同那份酸涩而破碎的友谊都不知该如何自处。她只觉得眼角滚烫,喉头灌铅,她无声地埋在姐姐的怀抱里颤抖着,让眼泪打湿女人的衣襟。

      ——“我们再也不会一起喝咖啡了。”

      那我都做了什么啊。
      如果我那时就能发现的话、如果我那时就能知道的话、如果我那时可以理解他,我可以让他永远摆脱那些该死的实验和危险的任务,我们仍然可以互相依靠着去共同抵抗来自上层利益的倾轧,尽可能保留我们的人性,等待黎明的来临。

      但最终只有他一个人,不被理解和支持,环境也不会因为处置了一个叛徒就得到改善。

      “…他不会原谅我了。”
      “我要怎么办、姐姐…”早熟的女孩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如此强烈的悲伤,让宫野明美都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断地擦拭着妹妹落下的眼泪,却无法拂去她内心挣扎的痛苦。“…我把他一个人留在那了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0章 Vermouth篇·百代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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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桂花载酒】篇已开,故事舞台为长野县,主要角色是千速姐和高明哥,望月和萩原打辅助。 长野县剧情写完后会停更一段时间,接下来改编【迷宫的十字路口】。 封面最终决定不更换。 前文若主角人称从“良夜”变成“望月”就代表已修(作话会补充时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