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抢便当向来有一手的》山花枯容

154、极彩色小夜曲·Ⅳ

　　“人体自燃？”他重复了一遍，余光扫过沙发上把频道切到冲野洋子身上的栗花落双子，压低声音。“起火原因不明？”

　　“对、还需要进一步的化验我们才能确定…不过这件事挺麻烦的。”Manhattan答道。“你知道我指的麻烦是哪个方面。”
　　“这也是‘花信风’方面同意的。”

　　他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难理解，承认连环谋杀只会激发负面舆论和恐慌情绪。

　　可在全国巡演前夕突然有三个乐手离世，而且都是极为重要的首席演奏家，还囊括一个素来负有盛名的天才小提琴手。

　　这件事早就已经无法与蹊跷脱钩。

　　“我明白了，多谢你。”
　　“不客气。”

　　Manhattan饶有兴味道，“等到这次事件结束后，按约定给我一些份额外的血液吧。”
　　“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

　　“没问题。”他挂断电话。

　　…

　　“如果你确定自己看清楚的话、江户川。”窝在沙发里点击平板电脑的茶发女孩说道，昏暗的房间里、她的脸被屏幕的光照亮。“那很有可能是‘人体自燃’现象。”

　　“人体自燃？”

　　“侦探的世界里暂时检索不到这种和神秘学有关的死法也是正常的。”

　　“人体自燃通常被视作一种‘超常现象’，即人体可以在不接触任何火源的情况下突然燃烧，甚至燃烧成灰烬，但周围的物体不能燃烧——这个周围的物体里包括可燃物。”

　　小侦探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灰原哀继续解答道：“人体自燃的现象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只不过目前为止都没能得到合理的科学解释。”

　　“最早发现的人体自燃事件是在1949年12月15日，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一位名叫Cortris的53岁妇女在家中被发现烧死。曼彻斯特警方在调查中发现，房间内的物体根本没有被损坏，并且从未使用过壁炉，也没有发现任何火灾。”

　　“人体自燃拥有三大特点，”灰原伸出三根手指，逐次压下。

　　“一、人体的躯干通常被烧成灰烬。”
　　“二、四肢和头基本完好。”
　　“三、周围的人或物体没有同样受害。”

　　“那没有。”黑发男孩肯定地答道。“灭火很及时，尸体还是完整的。”

　　“一般人体自燃事件的主人公移动性很差，其中香烟被认为是最常见的火源，自燃的一般都是身体抱恙的老人…”

　　“上杉彩很年轻…”小孩沉吟道。“目前为止关于起火原因还有其他的猜测吗，灰原？”

　　“大多数人体自燃的死者死前都酗酒或有过大量饮酒，有人主张过量酒精增强了人体的可燃性；有人认为酒精在人体内分解后会产生可燃气体——”灰原在小侦探开口反驳之前就微笑续道。“但是19世纪就被证明是无稽之谈了。球形闪电和脂肪过多显然也不能站得住脚吧？”

　　“人体自燃事件中周围的物体通常没有损坏，是因为火灾倾向于向上燃烧，横向燃烧是有一定困难的。”
　　“这种情况下，一般是火势较小，造成的破坏大多是由灯芯效应引发的。毕竟人体在特定状况下，如同蜡烛一样持续燃烧——甚至让重180磅的人最终只剩下3.5磅的骨骼。”

　　“上杉彩和目前为止的人体自燃案件死者都不同，他年轻、没有不良嗜好，既然能跳窗的话那么也有足够的行动能力远离致命的火源…除非火源就是他自己本身、但是，这不合理啊。”
　　男孩懊恼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低声嘀咕道。
　　“这怎么可能…”

　　“我们还能在这里交谈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江户川。”
　　灰原熄灭平板屏幕，从沙发上跳下。
　　“有些看似神秘的事件不用超自然力量去解释，而能被‘科学’完成，会变得更可怕的。”

　　她转身往走廊处的阴影里走去。

　　“灰原。”

　　茶发女孩站定，缓缓转过头。小侦探先生站在起居室唯一的那盏灯下，微微低着头，眼镜镜片正在反光，因而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作为前组织成员的她、研发出了APTX-4869的她——非常清楚现在的处境是出于幸运和老人的心善。如果不是阿笠博士的坚持，对方是极难被说服妥协的，至今也未能对她交付足够的信任。

　　她知道并接受这一点。

　　他们沉默地对峙着，两个孩子之间反而有比成年人更压抑的某种东西正在蔓延。灰原忽然感到一种熟悉的沉重，那实在太容易让人回想起不快的往事。

　　于是她先一步开口：“你是想提醒我要跟你说‘晚安’吗？”

　　“不。”
　　江户川柯南回以否定，亦或者工藤新一结束犹豫做出了属于他的判断。
　　“我是想问你另一件事。”

　　“灰原你除了宫野明美小姐以外，也认识其他的组织成员吧？”

　　“……”
　　他以为她就要转身离去，然而灰原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要问什么好？自从流火岛返航后就消失的Gimlet，鹿野司这个身份也很快人间蒸发…还是追问那个神秘高大携带APTX-4869的银发男子——不、果然还是那个人。

　　“我在上杉的死亡现场见到了绫濑甜品店的外卖员。”
　　他说。
　　“尸体的火势也是他帮忙扑灭的。”

　　“不过，他跟Gimlet的关系看起来很要好，我之前了解到他的一些信息，他也是组织的一员吧？”
　　“他叫川…灰原？”

　　茶发女孩忽然间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上前两步，想要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她一把扣住了侦探的手腕。

　　她甚至发出了叩齿的声音，他在她的脸上见到的并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糅杂了多种复杂情感，十七岁的高中生即使见过黑暗也无法理解的某种心绪、其中最浓烈的那一份无疑是仇恨。

　　“不、江户川。”
　　“不要追问‘他’的事情。”

　　“那家伙、那家伙是代号成员。但是我不能告诉你他的代号。”

　　“和他保持距离，不管他做出什么事，你都要抱以警惕。他绝对不可能是好人，如果你觉得他温柔或善良、那你一定是被他欺骗了。”
　　“只有这件事，为了活下来，你要相信我，江户川。”

　　“就算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而没有向组织揭发你，肯定也是出于猫捉老鼠的戏弄心态或者想要找更合适的时机抢夺独吞这份功劳。”

　　“‘他’是我见过最心狠手辣的人。”
　　“不、他没有心、他也没有人类的感情。”
　　“永远不要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