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抢便当向来有一手的》山花枯容

127、何以为家·Ⅱ

　　“在接手‘银色子弹’实验之前，那位先生希望我能为‘破茧’系列先效力。”宫野志保徐徐叹息道。“但‘基因序列’并不是我的长项，所以我最终暂时负责记录‘穷目’和‘听风’这两个实验项目的数据…等到任一实验品出炉，我们就不必留在这里了。”

　　“你在研究所的非监护期间，我有其他的任务要做。”
　　“休息日外出情况，即便宫野小姐在也不行，必须有我陪同。”

　　“不限制4小时以内了？”天才少女笑意盈盈。

　　“别打趣我。”跟她差不了几岁的黑发监护人板着一张脸，努力用凶巴巴的语气说。

　　在离开宫野的实验室后，良夜在走廊上意外遇到个小插曲。

　　他走近趴伏在地面的浅发小孩，伸手把对方翻过来，扒了扒眼皮，确定还有意识，只是低血糖而已。于是从衣兜里摸出宫野志保方才当成小零嘴递过来的巧克力。

　　“张嘴。”他说。

　　小孩儿意识迷蒙，良夜只好上手给他掰开，把巧克力塞进去，附赠合上下巴的服务。

　　“你是哪个实验的实验体？”

　　男孩迷惘地眨了眨眼。

　　“算了。”黑发情报员站起身。“下次肚子饿了就跟研究员直说，总不至于饿死你。”

　　他的衣角被死死扯住。

　　“谢、谢谢…”小孩口齿不清地说道，吐息间可可香味浓重。“我是栗花…不、‘穷目’1号实验体…负责人是Ma…Sherry。”

　　那就不算完全没关系。
　　良夜拎着小孩后衣领把他提溜起来，胸前果然有他自己小时候当实验体时的同款铭牌，上面刻着“Survey-01”。

　　“房间在哪，我送你回去。”
　　对方磕磕绊绊地报出房间号。

　　良夜把他带回去，大概猜到了为什么这孩子会低血糖——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孩，两人像是倒模扣出来似的，长得一模一样。而此刻在门口讪笑的研究员提供的餐盘只有一份。

　　“另一份呢？”他问。

　　对方当然不会忽视少年身上由人命沉淀出来的杀气，极敏锐地甩手将餐盘掷来，转身就跑——这无疑是个愚蠢至极的举动、他又能逃到哪去？良夜随手把小孩儿一丢，偏身躲开餐盘和飞溅的食物，伸手向前一抓——还是后衣领。

　　砰！
　　“等等、我——”

　　砰！
　　“对不起、”
　　砰！
　　“不是…”

　　砰！

　　黑发情报员伸直手臂，把穿着研究员衣物的成年人拎得远了一点，面露嫌弃地让开了地上混成一滩的液体。他蹙眉道：“我猜你把第二份餐吃进肚子里去了？”

　　刚刚被迫给墙壁磕了四个响头的男人双股战战，五官被血糊成一团，唇齿漏风道：“对不起、对不起…”

　　“啊啊！”
　　在他勉强睁着眼睛看见少年袖口弹出的匕首正凑近自己的肚腹时，他拼命地挣扎起来。

　　唰——啪嗒。
　　刀锋只是割断了他挂着的工作证，将那张轻飘飘的纸片挑飞出去。黑发恶魔松开他，反手指了指墙壁和地板：“滚出去之前打扫干净，自己请辞。西行800米的那座桥很适合你。”
　　“不然你家人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我也不保证。”

　　男人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地。
　　可是他也别无选择。

　　“哥哥、”刚才被他丢下的浅发小孩扯了扯他衣角，他回头一看，那张缺乏血色的脸上是强撑起的勇气。“你、你是哪个实验的实验体啊？”

　　“我现在暂时不是实验体。”良夜回答。
　　“我是情报组的Margarita。”

　　“等你们从实验里活下来，完成组织需要的任务，你们就会和我一样得到代号。”
　　“现在作为实验体、你们也是珍贵的财产，如果有任何事物影响到了你们的身体状态妨碍实验，”他伸手一指还瘫在地上的男人。“比如他。”
　　“可以上报给其他的工作人员。”

　　“那、可、可以找你的意思？”

　　“你一般会找不到我。”黑发情报员将匕首收回，掸了掸衣角。“我不在这里。”
　　“我会这么做，是因为我当实验体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挨饿过。”

　　男孩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良夜斟酌了一下，没有告诉他自己并非选择上报，而是直接干掉那个苛待实验体的研究员的事。
　　Gin对当时的他影响很深，他不想对另一个实验体也造成影响。

　　因着这次事件，良夜提议让科研组筛了一堆从中牟利的蛀虫，虽然都是些底层人员，但也导致研究所的高层颇有微词。但是他们挑人的眼光又确实很烂——就算是良夜当年也没遭遇过这种偷吃实验体的餐品只为了看小孩吃不饱惨状的心理变态。

　　“抱歉。”他对宫野说道。“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实验。”

　　“他们不敢。”茶发女孩冷哼一声，眉眼间却有化不开的愁色。

　　“怎么？”

　　“‘穷目’和‘听风’系列实验一直看不到太明显的成果，死亡率逐步攀升。”宫野如实托盘而出。“‘穷目’这个实验主要的目的是培养狙击手，着重在加强人的‘视觉能力’…而‘听风’顾名思义也是听觉——双方都不容乐观。”

　　“‘穷目’最有希望的实验体本来是1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的状态并不太稳定。”
　　“在其他已经死亡的实验体报告中，我还发现‘穷目’和‘听风’的通病，虽然强化了视力或听力，却也会导致其他四感退化。”
　　“‘穷目’系列实验体的嗅觉和味觉很差，‘听风’系列实验体最常见的问题是无痛症。”

　　良夜握拳抵唇，“…我也会注意的。”
　　他抬手搭上女孩颤抖的肩膀，传递安抚的意味。

　　“我明白…”宫野志保答道。“我明白、我都已经拿到代号了。”
　　“如果我想要保护好姐姐的话…就不能给出多余的同情。”

　　当晚。
　　“Survey-02，今晚实验。”全副武装的研究员敲了敲门。

　　门内阴影处迅速爬起一个浅发小孩。

　　“走吧。”研究员单手放在他肩膀上，将他推往熟悉的实验室方向，同时递来一颗锡纸包装的巧克力。

　　小孩怔了一下，伸手接过。
　　这是Margarita的特许，大家都知道情报组的新星很关照这对双生子实验体。黑发“少女”承诺过只要他们好好配合Sherry的实验，一点不妨碍数据记录的小零食可以被允许。

　　巧克力化作热流涌入食道，小孩舔了舔唇，正要爬上实验台，被人一把扯了下来——熟悉的、多灾多难的后衣领。
　　他全身寒毛炸起，又在看清护目镜后那双满载冷意的蓝色眼睛后变成一只心虚的落水小猫。

　　“为什么假装你弟弟，栗花落响？”良夜寒声问。
　　怪不得1号实验体会出现数据异常。每个实验体的实验频率都是被计算过设定好的，他居然凭个人意志干扰Sherry的实验结果。

　　滴——
　　报错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宫野志保用于冷冻部分药剂和实验材料的冰柜，玻璃门上结了一层霜。

　　上面印出两只小小的、试图推开门的手掌印，以及蒙着一层冰霜的孩子的脸，一双直直盯着外面常温世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