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梦的一部分》何二梦

2、02

　　姜言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挺久。
　　醒来时，已经快要到上午最后一节课了。

　　她站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

　　回来时路过办公室，姜言侧头，往里面望了一眼。
　　王老师的位置现在空着，应该是出去了。

　　等中午午休的时候再去找她说换位置的事吧。
　　姜言想着。

　　回到教室的时候，夏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那边了。

　　姜言脚步一顿。
　　又默默地回到座位上坐下。

　　刚一坐下，身侧的窗户突然被人移了开来。

　　姜言转头望去。
　　是她的发小陈京，特酷一女孩儿。

　　陈京的头发剪得很短，额头上绑了根发带，像是刚从体育课上回来。

　　陈京在外面敲了敲窗。
　　班上有人听到，笑着和姜言打趣道：“姜言，你男朋友来找！”

　　姜言笑了一下，回头瞪了那人一眼。

　　姜言和陈京从小就认识，玩得很熟。
　　陈京从进学校起，就频频被老师同学认成男生，再加上她总和姜言玩在一起，大家纷纷开玩笑说这两人是一对。

　　“什么事？”
　　姜言转头往窗外望去。

　　“看，校门口要排队很久的奶茶！”
　　陈京伸手，得意地向她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奶茶。

　　被姜言瞪了一眼之后，陈京笑了一声，正要伸手从窗口把手里的奶茶递到姜言的桌上。

　　然而，姜言那一排的座位确实靠窗，但也不完全靠窗。
　　她此时和窗户中间，还隔着一个夏野。

　　夏野正懒散趴在桌上补觉。
　　他一手枕着脑袋，一手随意搭在课桌边缘，似乎隔绝了周围的一切。

　　或许是中间隔了一个夏野，陈京趴在窗户外面踮脚，才堪堪把奶茶放到了姜言的桌上。

　　姜言正要伸手去接。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趴在桌上的夏野突然像是要起身。

　　陈京正要避开，手慌忙一抖。
　　奶茶洒出了小半，倒在了姜言的桌上。

　　“卧槽！”
　　陈京惊了一下，忙看向姜言的课桌：“没事吧？”

　　“没事。”
　　只是洒出了一点在桌上，姜言随手拿了张纸，抹了一把桌子。

　　“你……”陈京像是还要说什么。

　　突然，一旁的夏野侧头，淡淡朝着姜言看了一眼。

　　大概是打扰到他了吧。

　　姜言想着，直接站起身来，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问陈京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她这么一问，陈京似乎也忘了刚刚的小插曲。
　　陈京伸手揽住了姜言的肩，拿出手机递到她面前，说道：“对了，你看这个。”

　　“什么呀？”
　　姜言凑近看了一眼。

　　“砰”的一声。
　　姜言听到，身后的窗户被用力关上了。

　　姜言的后背微微僵了一下。
　　她站直身子，没有转头往身后看。

　　这么烦她吗？
　　姜言想着。

　　放心，很快就能换位置了。
　　不会再缠着你。

　　等到姜言再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个人。
　　班上有大胆的女生见姜言不在，课间走到她的位置上坐下，想和刚转来的夏野搭话。

　　姜言进来时，那女生没有注意到。
　　正当那女生想要继续开口时，发现夏野似乎转头往哪儿看了一眼。

　　姜言走进教室，只随意往自己的座位上一瞥。
　　随后，她径直越过自己的座位，坐到了那个女生的位置上。

　　一旁，那女生并未察觉，还在兴致勃勃地开口道：“哈喽大神，你也准备要艺考吗？”

　　夏野没有搭话，只伸手淡淡一指：“老师来了。”

　　话音刚落，下一节物理课的姜主任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往下面一瞥，如往常般板着脸开口道：“都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上课铃响起。

　　姜主任把课本放在讲台，发话道：“把周末的卷子拿出来，我们今天来讲一下。”

　　周末的卷子？
　　姜言随手在课桌里翻了一下。

　　哦豁，运气真好，还真是被她给翻到了。

　　正好就是，她刚刚随手拿来擦桌上洒出来的奶茶的那一张。

　　姜言又随手把它给塞了回去。
　　可不能让姜主任给看见了。

　　正当她想随便拿出一张卷子糊弄一下的时候，姜主任从讲台走了下来，绕着教室走了一圈。
　　随后，他在姜言身后站定。

　　“你卷子呢？”姜主任开口问道。
　　“没带。”姜言回答。

　　“没带？”
　　姜主任根本不信她的话：“没带还是没做？”

　　确实也没做。
　　姜言低着头不说话。

　　或许是不想浪费时间，姜主任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先跟旁边的同学一起看一下。”

　　闻言，姜言的指尖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
　　余光看见，旁边的人正随意靠在椅背，对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快点。”姜主任催促道。

　　姜言转回头，依旧坐着没动。

　　姜主任看了一眼两人课桌中间的缝隙，再次冷声道：“快点，要不你就去后面站着。”

　　教室里一时间噤若寒蝉。
　　一中阎王姜主任发火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敢抬起头。

　　气氛僵持了几秒。

　　随后，“啪”的一声——
　　姜言扔下笔，随手拎了本书，站起身来直接走到了教室最后面。

　　姜主任一时也被她气到了，不再理会她，转身走向讲台：“好，我们开始讲题。”

　　姜言也同样撇开头不理他。
　　她拎着本书，直接靠在了教室后面的墙上。

　　靠着墙发了一会儿呆，姜言的视线随意划过前面的整个教室。
　　突然，她目光顿了一下。

　　该翻面了，都讲到卷子反面了。
　　还愣着干什么。
　　好学生也不听课啊。

　　也对，还干架，也算不上什么好学生。

　　姜言漫无目的地想着。

　　突然，她又想到。
　　就这么站着也没什么意思。
　　反正今天已经惹姜主任生气了，要不再干一票大的，直接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得了？

　　正想着，姜言突然感觉胃里好像刺痛了一下。

　　也是。早上没有吃饭，再加上刚刚趴着睡了一觉。
　　此时，眼前突然开始有了隐隐的恍惚感。

　　她熟悉这种感觉。
　　是低血糖的前兆。

　　本来，陈京给她带了杯奶茶，还能稍微垫一下肚子。
　　但递过来时越过夏野洒出来之后，姜言也没有心情再去喝它。

　　姜言低下头，强撑着深呼吸了一口。

　　不适感越来越严重。
　　下唇被她咬破了一个小口。
　　她似乎尝到了不知是唇角还是涌上喉咙的血腥味。

　　姜言下意识抬眼，看向了站在讲台上的姜主任。
　　他正转身在黑板上写答题过程，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片刻，姜言捂着上腹，推开教室后门朝着厕所奔去。

　　-

　　午休，夏野刷完一套题。
　　他下意识回头，视线在一旁空荡荡的桌子上停了两秒。

　　片刻，他拿起手里的卷子，起身往办公室走去。

　　“姜老师在吗？”
　　走进办公室，夏野开口问了一句。

　　“来找姜老师问题目啊？”办公室里，有熟悉的老师回了一句，“他中午不在。”

　　“哦这样啊，谢谢老师。”
　　夏野拿着卷子，点了一下头。

　　“好像是去医院了吧。”一旁，另一个老师说道，“刚刚急匆匆去的，应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晚点再来找他吧。”

　　回到座位上坐下。
　　夏野放下卷子，撑着脑袋朝窗户外面随意看了一会儿。

　　随后，他就和刚走到窗口，正要往窗户里面望的陈京对上了眼。

　　“言言呢？”
　　见姜言的座位空着，陈京探头问了一句。

　　前桌有人回了一句：“她中午不在。”

　　“啊？去哪儿了？”陈京忙问道。

　　前桌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身体不舒服？”

　　陈京微微皱眉，突然瞥见了姜言桌上的那大半杯奶茶。
　　见奶茶基本没动，陈京掏出一小盒巧克力往她桌上一扔，小声嘀咕了一句：“不会又低血糖了吧。”

　　一旁的夏野忽的转头。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被他撞洒了小半杯的奶茶上面。

　　-

　　“低血糖，还有点肠胃炎，先挂水吧。”

　　医院里，姜言手上输着液，侧头看着姜主任手里不停震动着的手机。
　　一看就是学校里有各种事情要他忙。

　　“你先回去吧。”她撇开头，淡淡道，“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她早已经习惯了。

　　姜言印象中的妈妈长得很漂亮，是个强势的大美人。
　　她妈妈嫌弃姜主任是个只会一头扎在学校的穷教书的，没有什么前途。

　　在姜言六岁的时候，她妈妈就独自出国，说是挣大钱去了。
　　只留下姜主任一个人，把姜言从小拉扯大。

　　只不过，姜主任年年都是优秀教师，确实如姜言妈妈所说的那样紧紧扎根在学校。
　　单独留给姜言的时间少得可怜。

　　好在，她也这样稀里糊涂地长大了。

　　姜主任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姜言仍有些苍白的嘴唇。
　　上面有一道暗红色被她咬开的破口。

　　他伸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头。
　　最后却只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不回去。”他收起手机，说道，“爸爸在这儿陪你。”

　　-

　　等姜言再回到学校时，已经快要上晚自习了。

　　回到座位上时，姜言发现，她的课桌上堆满了东西。
　　姜言问了前桌一句：“陈京来过了？”

　　“嗯。”前桌点头。

　　桌上堆着各式口味的奶茶，是校门口那家几乎时时都要排长队的奶茶店的。
　　外面仔细地包着保温袋，都还温热着。

　　姜言不禁感慨，平日里一向粗枝大叶的陈京，这次竟然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自己平时还真是没白对她。

　　姜言正要掏出手机，想要好好表扬陈京一番的时候。
　　她听到，一旁的夏野突然咳了一下。

　　姜言蓦地呼吸一滞。

　　她从进来到现在，好像也没有干什么吧。
　　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打扰到他了。

　　中午去了医院，她还没来得及找王老师给她换座位。
　　不知道一会儿晚自习的时候，王老师会不会在。

　　姜言想着。
　　就这么一会儿也忍不了吗？

　　那转来美术班干什么，在实验班不好吗。
　　又不是她逼着你转的，也不是她让你跟她坐同桌的。

　　转来美术班，就算不和她同桌，每天上课也得见着她，你自己不难受吗？

　　不知怎么，姜言突然也有点生气了。
　　她也知道，夏野其实是个不太好惹的人，但姜言依旧转头，带着几分倔意的眼神看向了他。

　　她对上了夏野的视线。

　　日光已经下沉，在他脸上切割出利落的线条。
　　但窗边的树叶微微晃动，带着黄昏的气息，或许还有他身上清浅干净的皂香，落入她的鼻间。

　　姜言不知为何，突然感觉鼻尖一酸。

　　夏野正要开口的话突然卡壳了一下。

　　恍惚中，姜言突然看见他伸手，指了指她桌上的那一大堆奶茶，随后又移开了视线，说：“不知道你平时喝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