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游诗人，干杯！[无限]》不盐

65、第 65 章

　　“妈的，这雪山怎么这么大。”一个女声吐槽道，“望山跑死马，我今天可真是见识到了……明明听着海浪的声音不远，怎么走几小时还找不到呢？”

　　“是啊……”另一个男声蔫蔫的：“走的我又饿了。”

　　随后，一道沉静女声简短道：“少说两句，节省体力。
　　“我们分队之前没带走多少副本补给，你们两个又不喜欢自己带食物，我带的东西已经不够你们吃了。”

　　“……噢。”那两人干巴巴应了一声。

　　微风拂过雪面，将这一切声响送去远方。

　　风从海上吹来，自然不可能折返传声，但冷雨那超乎寻常的听力却让她清楚听见了这一切。

　　因此，她皱起了眉头。

　　——分队？
　　在这种极地环境分队？
　　不是吧……她要保护的对象真是这种仿佛未经智力训练的家伙？

　　她沉吟片刻，没有主动靠近以接触，而是扩大自己的感知范围。

　　不久之后，她果然在一片矮雪山另一边听到了另外几道脚步声——大概有四道，其中两道艰难且沉重。但心跳却有五个，其中一个位于那两道沉重脚步之间。

　　‘有人受伤了，无法移动，只能被抬着走。’冷雨迅速在脑中建立起了这样一个印象模型。

　　……很好，保护任务开场就躺了一个保护目标，刺|激。

　　冷雨脑海中念头飞转。

　　对她而言，个人不被算在‘普通玩家’的名额中，其实是个优势。这让她的可操作空间大了许多。

　　但同时，天然不属于‘队友’的立场也让她更难取得普通玩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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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就不去取得信任，或者不去以平等的态度取得信任了。

　　冷雨挑了挑眉，听着那群人往唯一有人聚集的村落处走。

　　她挺胸抬头，一本正经扯了扯衣领，将一身服装变成了一整套常见于幻想小说的‘吟游诗人’服装——但是带毛领子的冬装。

　　随后，她脸上带起一个轻松的笑容，戴上一副没有花纹的白色无眼洞面具，音夹亮光一闪，手中变化出一把音孔雕花的鲁特琴来。

　　这是一种琴头后弯的弹拨类木制弦乐器，弹奏用途多样，难度较高，和它的不同变种（大鲁特琴、西奥伯琴、曼多拉等）流行在欧洲近千年。

　　在宗教与艺术的历史上，它有时会出现在天使手中，代表着‘和谐’与‘天堂’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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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秒后，冷雨就因为总感觉自己的姿势太像持国天王而整个人垮了下去。

　　她往悬崖边的石头上一坐，暗自皱眉：好家伙，这破地方的石头果然像块冰一样。

　　但这不影响她背对海风，保持着一个不算优雅的自然姿态拨动琴弦。

　　每个听过鲁特琴的人都知道，那轻盈悦耳略带古意的琴声就像淙淙溪水，跳跃、流淌，像映出飞鸟幻影的水花，又让人想起老旧的石木酒馆、林中待飞的雄鹰、沉默行军的骑士与人们幻想的赞歌。

　　【我从未知中来，】冷雨低头，指尖扫过共鸣的琴弦，用古北欧语低声诵唱：【开始我的吟唱。】
　　【我要唱人们的诗歌，再转述海浪的诉说。】
　　【音乐流上我的琴弦，白色的风把它吹上天空。】

　　实话说，冷雨通晓的古代语言与文字实在不少，之所以用古北欧语而非其它语言是因为……虽然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但歌唱来总要有人能听懂。

　　相比起还可能有人记下来去查询含义的古北欧语，和词源写满了贵族傲慢的古英文，她很确定其它语言大概唱十年都不一定能有人搞得明白是什么意思——人的祭司唱歌，结果人听不懂，那特么不就白唱了吗！！

　　【所有英雄的诗歌，我并不反复详述。】她微微闭眼，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离奇的身世与过往经历：【我歌唱地上流浪的人们，明星中闪耀的明星。】
　　【我歌唱昔日融洽的亲友，和永久离别的痛苦。】
　　【还有那赴死一战的凡俗，他们自神座摘下明珠。】
　　【尽最大的努力，即使没几人记住。】

　　声音通过她的力量扩散，被传得很远。

　　“……什么动静？”那一队三人中，显然是领头的女人喃喃。

　　她听见一个低哑而轻柔的女声在吟唱，伴随着轻盈温钝的琴声，还有暴雪逝去之后澎湃于礁石之上的海浪。

　　“啊？”两个闭嘴到现在的人茫然哼唧。显然他们并未听到冷雨的歌声。

　　女人眉头一皱，看向这两个声音囔囔的家伙，当即血压高了起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藏的食物？！”

　　“昨……昨天晚上……”其中那个男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我们饿嘛……姐，你别生气了……”

　　女人隔着围巾面罩，猛地深呼吸一口寒风，让冰冷空气差点冻结了她的肺管。

　　这让她成功冷静了下来。

　　“走，先不去村子。”她说，“去海边看看，我听到那里有人唱歌。”

　　“在那种地方唱歌？”两个跟着她的人惊了，他们很确定其他玩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于是一些与‘海’和‘歌’的传说飞快在他们脑中翻涌起来：“任务情报也没提到有‘歌’这个关键字……难道是什么海妖之类的东西？”

　　女人神色严肃，让两人噤声，又专心听了一会儿远方传来的歌声。
　　她听到一个低哑又冷脆的声音，那是一种奇异的声音……要不就是青春期没保护好，要不就是嗓子曾经受过伤。

　　——【那是我要唱的歌，我要欢乐的歌唱。】
　　【你一定未曾见过，那样倾覆世界的大雨。】
　　【但它浇不灭奇异的火，就像浇不灭永恒的忧愁。】

　　那是一种她听不懂的语言，像雪球滚动在舌尖与音符之间。女人想了想，按动耳边毛帽下佩戴的耳机。
　　她眼中有细微亮光一闪，一行歌词翻译就出现在了她的虹膜中，然后她从自己改造过的大脑记忆库中调出自己此前听到的声音，将它们也逐字逐句翻译了一遍。

　　【你要记住这歌曲和传说，就像记住你的来处。】
　　【记住她从凡人中诞生，记住她双亲的善名。】
　　【那是面朝诸神的视窗，是连接天地的行路。】
　　【在人群里行走的异类，在人群外奔跑的幻影。】
　　【一首神奇的歌曲，如今在严寒中吟诵。】

　　这看上去像一首……
　　“……赞歌？”女人看着那歌词嘟囔着，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不是赞歌，是叙事长诗。”

　　她加快步伐，带身边两人走向歌与海浪声传来的方向。

　　“我听见有人在唱歌。”她边走边解释道，“听起来好像在讲一个故事，感觉可能是什么副本隐藏故事线。”

　　“噢噢噢！”那两人快步跟了上去。路上他们还在互相挤眉弄眼，并没有发现前头的女人正轻轻叹气。

　　【当她还是蒙昧的孩子，坐在母亲旁边。】
　　【有时迎接一个礼物，有时努力回报。】
　　【大雨阻隔世界，大火把过往烧尽。】
　　【她藏起自己的秘密，孩子快乐的微笑。】

　　那歌声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只要听到它，就会受到加持。

　　女人直觉自己的身形越发轻盈，她越走越快，在终于能一步踏上雪面却不沉下去的时候，她看到了熔岩、高崖、黑曜石与冰块碰撞的海。

　　天高而无云，是一种冷淡的冰色，冰山在远方浮沉，传来哗哗声响。

　　岩浆从火山上流出一线，从崖边坠下海中，迅速结块的黑曜石沉积下去，已经在崖下海里堆砌出漆黑的石坡。

　　【倒数的故事至此而止，黑夜中的女神到来。】
　　【乘着月亮到来，被高远杏光照耀。】
　　【人们面上结的红，像黑夜中燃烧的火焰。】
　　【血流上太阳，蜂鸟啄食骨髓脑干。】
　　【贫苦之人与祭品不敢祈祷，他们清楚自己的无助。】
　　【在人生的波浪里，只有自己能将自己抱在胸前。】

　　冰冷的蓝色窗棂之外，月亮上躺平的黑猫甩了甩尾巴，猛然惊醒。

　　——‘这是严重的污名与羞辱！！’它尖叫着跳起来，‘你怎么能把我与那只蜂鸟并论！’

　　冷雨理都没理它——她要的就是搅乱神话与传说，是淡化诸神在人们心中的正面影响。既然她要和祂们作对，又何必给祂们留面子？

　　别说什么这会让诸神对她的针对操作更凶狠——显然，即使她不这样，只要她挡了祂们的路，祂们也迟早有一天一样凶狠。

　　所以，她要讲故事，讲属于人的故事。她要唱歌，唱人的歌。

　　没有什么神能安排人类的命运，更逞论如神话中那样在人里兴风作浪……即使祂们的力量早已侵入人世！

　　说白了，能被这堵墙——这堵为保护人之意志而生的墙阻拦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除她以外，所有祭司都是诸神的延伸。
　　而诸神之间不可能和平共存，人类也不可能和诸神和平共存。

　　冷雨在寒风中微笑。在空白的面具下微笑。她从自己沉重的过往开始，让歌声铺展向她见过的、听过的所有人，铺展向她爱的世界，与地上行走的明亮星辰。

　　自今日起，被赞颂、被传说的权力，已自诸神手中分薄而出。

　　——‘就像‘雷电’那样。’
　　她想。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轮流转的。
　　在从古到今的传说中，只有真正的神祇与神中之王，可以涉足光与雷电的领域……

　　……但现在，电业局也能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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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发出被新冠后遗症折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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