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封情书》今轲

5、第 5 章

　　灯光昏暗的包厢里，盲盒的纸质外壳被指尖施压，挤出凹陷。
　　徐锦书没说话，她在暗沉沉的阴影里坐着，不融入这欢乐的氛围，真成了一尊格格不入的雕像。

　　李施情笑得开心，她十分张扬，孔雀开屏一般将手搭在钟心的肩上。那只抽出来的盲盒，被她握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捧在面前，仔细端详。

　　赤｜裸裸地炫耀自己到手的玩具。

　　徐锦书的双眼眨动，静静看着。
　　钟心随着李施情乐完，望见徐锦书的神色，脸上灿烂的笑意立马收敛了一大半，她往前一步，从李施情的怀里轻巧地出来，问道：“老徐，你现在不想拆吗？”

　　“嗯。”徐锦书淡淡应了一声，转开了话题，“时间是不是到了，李小姐的司机，好像约的就是现在。”
　　“啊……”钟心惊醒，立马掏出手机看了眼，“情情，是诶，你司机是不是已经来接你了？”
　　李施情没动，只道：“到了就等会呗，差这一点时间。”

　　“不不不，你的时间是很紧急的。明天一早要赶飞机呢，今晚要保证睡眠质量……”钟心念叨着，抬脚就往门外走，“我去看一眼啊，他们会所说的vip通道，是不是真没人，你可别被拍到了，说不清的……”

　　包厢的门被推开，又关上。
　　钟心的声音和身影消失在门外，包厢里还有音乐声在继续，氛围却突然变得寂静而沉闷。

　　李施情露出了无聊的神情，她手里捏着那只代表着钟心的娃娃，向前两步，来到了徐锦书面前。
　　“不是说好了不吃醋吗？现在这是闹哪样呢？连盲盒都不拆。”

　　徐锦书抬眼看她，语气淡得像是无色无味的空气：“吃醋？我没有说过这个词。”

　　“好啦好啦，说的是不嫌我们冷落你。怎么这么严谨呢。”李施情的身体往后一陷，坐进了沙发里。

　　两人之间隔着半个身位，李施情偏头看着徐锦书，视线落在她的眉眼上：“太严谨了就会无趣，你也就比我们大了三岁，一点年轻人朝气蓬勃活泼开朗的劲都没有，这样，心心也会觉得紧张啊，是你的朋友，又不是你的下属……”

　　徐锦书：“钟心不会。”
　　不容辩驳的陈述句。

　　李施情的唇瓣抿起，徐锦书补充道：“我们很熟了，她不会紧张。”

　　“是啊。”李施情笑了，“你和她很熟，我和她也很熟。其实就咱俩不熟。”
　　她向前倾身，靠近徐锦书：“人和人熟起来很简单，你想要我这个盲盒吧，代表心心的，很可爱。”

　　徐锦书眼睫下垂，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不否认。
　　李施情：“我可以把这个给你，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

　　徐锦书没什么表情。
　　李施情脸上的笑容突然加大，称得上灿烂：“很简单的，只要你求我一下，说句‘拜托啦，施情～’，我就给你。”

　　徐锦书闭了闭眼，很显然有被无语到。

　　李施情伸长了脖子，那张脸在她的面前乱晃，就是要欣赏她此刻的表情。
　　“施情喊不出来你就喊我李施情，连这个名字都不行，你就喊我李小姐呗。刚才不是张口就催李小姐的司机。你说，求你啦，李小姐，把我喜欢的娃娃给我嘛～李小姐很大度的，李小姐可不是小屁孩，非得和好朋友抢玩具，李小姐会给你的～小徐总～～”

　　徐锦书：“……”
　　徐锦书往旁边倾了倾身子，沉默不言。
　　李施情笑得花枝乱颤。

　　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钟心一进房间看到这两人坐在一起，很是惊讶和欣喜。
　　“聊什么呢？”她问，“这么开心？”

　　李施情站起了身，她抽到的那只娃娃还是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掌心里：“没什么，刚才企图和徐总进行一场交易……刚聊了没几句。”

　　钟心：“哇，我早觉得你们可以进行一些商业合作的！老徐那有的是公司，情儿那有的是明星，谈谈商务啊代言啊之类的岂不是很方便……”
　　李施情挑挑眉，回到钟心身边挽住了她的手臂：“嗯咯。”
　　钟心：“反正你们多聊，总没错的。”

　　徐锦书抬眼：“车？”
　　钟心：“哦哦。车已经到了。情儿我刚才检查了一遍，放心吧，很安全。你把帽子和墨镜都戴上。”
　　“好。”李施情顺遂地应下，她张开双手，再次拥抱钟心，“谢谢宝宝，宝宝再见。”

　　钟心一下子有些伤感惆怅：“呜呜呜呜情情宝，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李施情：“我明天拍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巨大的吊桥，到时候和你打视频。”
　　钟心：“好好好！那要注意安全哦！”

　　两人你来我往，依依不舍。
　　足足又磨蹭了快十分钟，才往外走去。
　　钟心将包裹严实的李施情送上了车，挥着手，等着车转过弯看不到了，才放下手来。

　　她伫立在原地，夜风吹过，凉丝丝的。月亮挂在半空中，已经不如前几天中秋节时那样圆。
　　空气里有桂花的香味，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她的肩上，暖融融地抵掉了所有的凉风。

　　钟心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徐锦书。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好了我去停车场吗？”

　　徐锦书低头望着她：“我不是大明星，不用躲着人。服务生待会会把车开出来。”
　　“哦。”钟心吸了吸鼻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人家有泊车服务了。”
　　“冷？”徐锦书的视线凝聚在她的鼻尖上，又向下滑去，看她空荡荡的腰线和半裙下裸｜露着的腿。

　　“不冷不冷。”钟心拽了拽身上的外套，徐锦书的西装手感可真好啊，让人总是摸了还想摸。
　　“啊，”她又一瞬间惊醒，“你里面也就穿了件衬衫，你才冷吧，你……”

　　徐锦书的衬衫是柔软而单薄的，一点宽松的放量被风一吹，纱绸一般荡漾。
　　可这荡漾的柔白色，覆在坚实的躯体上，刀锋一般的棱角，紧致有力的线条。

　　徐锦书伸手，牵住了钟心的掌心。
　　她的手，比钟心的大很多，可以将她全面地覆盖包裹。手指施加着紧密的压力，柔软的掌心贴合。

　　很热。
　　徐锦书的手很热。

　　钟心垂眸去看，徐锦书的声音沉沉地响在她的头顶：“你说过的，一个人冷不冷，摸手就知道了。”

　　掌心被攥了一下。
　　徐锦书：“所以，我不冷。”

　　钟心深吸了口气，香气和热气，一起冲进她的身体里。
　　“嗯。”她小声应道。徐锦书的确不冷，徐锦书站在她身边，把那点秋日离别的寂寥都给挤散了。

　　“你累不累？”钟心换了个问题，抬头时，撞进徐锦书柔和的目光里。
　　徐锦书摇头：“不累。”
　　钟心：“我说的不仅仅是今天，这段时间，累不累？”
　　徐锦书：“不累。”
　　钟心：“国庆和中秋刚过去呢，第四季度又开始了，肯定有处理不完的工作吧？我前天晚上八点给你发的消息，你凌晨十二点半才给我回的。”
　　徐锦书：“有应酬。”
　　钟心歪了歪身子，靠在了徐锦书的胳膊上：“应酬就很累啊，工作上的应酬最烦人了。就像我们那公司，明明只是很简单的设计的活，非得和甲方这样吃饭，那样吃饭……吃饭也没聊多少正事啊，我国庆值班的时候跟了一次，啧，有的人真的恶臭……”

　　徐锦书从小就话少，所以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钟心在絮絮叨叨地说话。
　　好在，徐锦书不嫌钟心话多，说什么她都听着。问她问题，也会给钟心最真实的回答。

　　钟心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很踏实。
　　她们是认识了很多年，知根知底的好朋友。

　　车开过来了，钟心十分有眼色地要继续坐副驾驶。
　　徐锦书拦住了她，道：“坐后面吧。”
　　钟心迷蒙地眨巴着眼睛：“嗯？”
　　徐锦书：“你困了，坐后面睡一会。”
　　钟心笑起来：“可是那样，不就是把你当司机了吗？”

　　徐锦书抓着她的胳膊，打开了后车门。
　　动作说不上太温柔，甚至有点不容拒绝的强势。
　　钟心被塞在了宽阔舒适的后座上，徐锦书倾身帮她去系安全带。

　　车内空间大，但在这一个位置里挤着，也会逼仄起来。
　　徐锦书的胳膊不小心擦过了钟心的胸口，钟心在呼吸流转中，嗅到了自己的一点酒气。

　　屏气凝神，钟心不想让徐锦书闻到这不好的味道。
　　徐锦书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转了头。

　　如此近的距离，她望着钟心。钟心能看到的，只有她放大的五官。
　　那自带侵略性的眼睛，那高挺的鼻梁，那浓而黑的眼睫，不眨动，紧盯着她。

　　“给你当司机有什么关系。”徐锦书道。这句话，说得不容置疑，天经地义。

　　“好好休息一会儿，到家了有问题要问你。”
　　刚刚展现了一点低姿态，又立马下达了徐总的专属任务。

　　“嗯～”
　　钟心笑起来，声音闷在口腔里，亮晶晶的唇瓣，微微地撅了撅。
　　撒娇一般。

　　徐锦书关上了车门，眼神幽暗。
　　在冷风中静伫一秒，这才抬腿，向驾驶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