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路丝缕》炼之蜻蜓

15、鬼宅篇14

　　要在一个空旷的巨大地下室抓住全部空中飞舞的碎纸屑的几率是多少？
　　宫湳在抓狂之前，阿笃已经先不耐烦。
　　“你究竟还要做多久？”
　　“你不要光在那里看热闹！自己来干试试看啊！！”宫湳一个回身鬼嚷的功夫，脚下一张符纸在他没有注意间脱落，被强烈的阴风翻卷着飞走，擦过阿笃的脸颊。
　　嗞嗞的声响混着皮肉烧灼的焦味，阿笃被符纸擦过的脸颊上顿时焦灼了小片皮肉。他冷冷的怒气毫不掩饰的呈现眼底，定定盯着宫湳。
　　——呃，好吧，我错了。我一个人继续干。
　　宫湳立刻乖乖回去干活，追逐着那些被风吹动的碎纸片上窜下跳。
　　阿笃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焦黑的，没有一点血液流出。不自觉的抚上手臂上的层层纱布——那底下被刮去了腐肉的伤口已经再次腐烂，永远也不可能愈合。
　　——这个死人的身体，还能用多久？
　　一个小时之后阿笃终于不耐烦，丢下一句：“认真干，作完自己上来。”转身上了楼梯。
　　呼啸的阴风中夹着一道宫湳的抗议：“怪物！你敢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忙乎跑上去泡妞！？给我回来——不许接近丝缕！！”
　　阿笃冷冷哼一声，抗议——无效。
　　上到客厅，菲菲和丝缕也已经起床，丝缕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菲菲窝在客厅里仍旧啃她的零食哪里也不敢乱跑，屋外的天依然滚着乌云，雨小了些，却没有完全停，使客厅里也昏暗一片。
　　菲菲抬起头看到他，神色变了变，僵在那里也不敢明着躲开。阿笃并不理会菲菲，只靠在桌边随手翻看着放在旁边的一本书。菲菲不时小心翼翼的偷瞄着他，突然间脸色一变，声音有些干涩：“阿，阿笃……”
　　阿笃抬起头看了一眼菲菲，她平日里躲他都来不及绝对不会主动招惹他或者喊他名字，只除了一种情况——在她眼前，有比阿笃更让她害怕的东西。当另一种“东西”出现，阿笃这个至少还有一副人模样，又算得上帅哥，也还算熟的不明人物，对于她来说，就相对变得可亲可爱起来。
　　果然阿笃看到她伸出手，指着自己身后的方向——他的身后，是楼梯。
　　他转过头去，看到楼梯的转折处，一团团浓腻的黑暗像雾气一样缓缓从楼上流下，中间涌动着一些逐渐成形的人影，菲菲惊惧的看着其中的一个，五官扭曲着，却仍旧看得出那张脸，分明就是阿笃！
　　阿笃只是冷冷看着那团黑雾流下来，略一蹙眉——终于，还是困不住它们了吗……
　　“阿阿……阿笃，那是……”
　　“惊讶什么，不过是正主来了。”阿笃淡淡冷笑，菲菲却诧异的消化着他这句话的意思，想到曾经在三楼见到的两个“阿笃”，还有阿笃的尸体……他，他的意思是……那个“东西”才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你们怎么了？”
　　丝缕端着早饭从厨房里走出来，疑惑的看着客厅里怪异的气氛，菲菲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丝缕竟然什么也没有看到！？伸手指着阿笃身后的楼梯。
　　丝缕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更加疑惑：“有什么东西吗？”看了看阿笃的身后，没有什么东西。再看看阿笃，也没有异常。这会连阿笃也略略吃惊的看着丝缕——她真的什么也看不到？
　　丝缕走到桌边放下早餐，拉开离楼梯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来……菲菲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那些半透明的扭曲体一点点流动蔓延，环绕在丝缕四周……
　　“丝……丝……”菲菲还在口吃当中，阿笃已经若无其事的唤了一声：“丝缕。”把她拉起来，带到自己身边，若无其事的对她说：“你跑一趟去叫宫湳来吃早饭好吗，他在地下室。”
　　“你也知道那个地下室？”
　　阿笃点点头，“顺便帮我带一句话：上楼来干活。”
　　丝缕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宫湳明白。当他咬牙切齿气势汹汹的赶上来见他的包身工，立刻被那一群慢慢占据客厅的“东西”惊住。
　　菲菲早已经躲进了离楼梯最远的角落，至于阿笃，却仿佛被恶灵缠身，那些扭曲的冤魂不断缠绕攀附着他的身体层层裹住，像是恨不得拉他一起下地狱去陪葬。阿笃依然若无其事，拿那些附体恶灵视若无物，却只吓惨了菲菲。
　　“这里怎么了？”宫湳很白痴的问了一句。
　　“自己看不到吗。”阿笃邪气的扬了扬眉，一手抱着丝缕的腰一手拉住菲菲的胳膊，说了句：“走，我们进屋打牌，这里交给那小子就好了。”
　　菲菲有些担心宫湳，一步三回头，丝缕却越发茫然，阿笃不是叫宫湳上来吃早饭的么，饭还没有吃，打什么牌啊……
　　终于还是困不住那些怨灵。
　　多少年了？阿笃记得他和其他的恶鬼被困在封印中，似乎度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然后终于有一点封印渐渐残破，有了漏洞，他虽然无法完全挣脱出来，却也能够让自己的一部分灵体从封印的缝隙中来到地面。游荡在这个老宅子里，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吃掉了多少人，那些惨死的，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和生命的灵魂变成了怨灵附着在这个老宅里，不断的作祟，残害着更多的人……恶性循环。
　　他一直冷眼的看，只觉得有趣。每一个怨灵都想要找他报复，却慑于他的力量不敢妄动，直到一天天强大。
　　阿笃知道眼前有两条路，现在的他不过是自身极小的一部分灵体，倘若封印打开，他的本体便能够得到自由，轻易便能够将这里的怨灵吞噬，但同时封印中的其他恶鬼也同时会被放出。或者，让宫湳修复封印，只能依靠自己现在的力量灭掉那些躁乱的灵魂。
　　倘若是过去的他，不会在乎放出恶鬼，扰乱的世间的吧。
　　阿笃自嘲的笑了笑，他竟然会有在乎别人的一天，会担心丝缕，会不想让她知道一切的实情……
　　走进房间，丝缕刚想要问出自己的疑惑，阿笃突然低头吻住了她，不管菲菲还站在一旁。丝缕瞪大了眼睛，瞬间的惊讶之后，一阵强烈的困顿席卷而来，眼睛渐渐沉重，终于垂落。
　　阿笃抱住丝缕下滑的身体，平放在床上，转身对张大着嘴巴合不上的菲菲说：“好好看着她，如果有危险就大声叫。”
　　菲菲迅速点点头，阿笃开门离开了房间。
　　——虽然，阿笃是有些让人害怕，可是这样的情景……好浪漫哦……菲菲无限向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