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初入宫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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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府夏津公子资质过人，特传召于皇宫为御用伶倌，钦赐。”喜公公将手中的圣旨一个对折，捧给了夏公子。“夏公子，赶快谢恩吧，往后还请夏公子能在圣上面前美言两句。”
“谢主隆恩，夏津遵旨。”接过手的圣旨似是有千金重，夏津迟迟没有站起来，直到喜公公在耳边唤道。“往后夏公子可不能在圣上面前称自己为夏津，得称臣。”喜公公在说到圣上的时候拱手对天作揖。
握着手中顶好的金黄绸缎，手被绸缎外侧用金丝线绣的真龙摩挲着，夏津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宅子，四面灰墙，稀稀落落地种了些小菜，还有不少杂草。没有多余的屋子，一个院子，一间客厅，一间里屋，连茅房也是用灰墙的墙角圈出来的。饶有别致的却是大门进去有一小池塘，里面养了条红色的金鱼，在碧绿的水里隐隐现现。
说到底，夏津就是个卖唱的，南腔北调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每月初一十五去茶楼里卖嗓子换点银子过生活，平日里也就到处闲晃，却不多言半句，极少看他与旁人说话，都只是一个人愣愣地看着一个地方出神。夏津的眸子总是泛着隐隐的绿光，就似他宅子里的那小池塘。
“夏公子？夏公子！”喜公公看着对着自家池塘发愣的夏津，叫了半天也没有应，便提高了嗓门，用宦人特有的扁低嗓音叫了一声，这才把远方的夏津给拉回了夏府。
“公公请讲。”夏津有些失礼地欠了一声腰。
“夏公子请收拾收拾包袱随老奴回宫吧，恐怕要请夏公子在宫里暂住些时日了。想必夏公子也知道，最近皇上日理万机，国宴甚多，还请夏公子能露上几面，展现我朝唱腔的博大精深。”喜公公深深鞠了一躬。
夏津皱了皱眉，微微点了下头后便回里屋收拾行囊，与其说是行囊，也只是带了些便衣以便更换，一挥手将自己的长袖卷起放到腹前，欠了下身子。“劳烦公公带路。”
出门后夏津并未流露出不舍的神色，只是回头看了一下自己宅子门框上悬挂的一块破木牌匾，比灰墙更深暗的颜色，苍劲而端正的“夏府”。其后便随喜公公一步一步踏向了皇城。“风萧萧兮易水寒，将士一去不复返……”夏津脱口而出，喜公公像是被针扎到了一般回过头来一个箭步伸手遮住夏津那闯祸的口，飞快而小声地在夏津耳边呢喃道。“夏公子，当下国泰民安，夏公子何出此言！”意思让他闭嘴。
“公公不必为夏某担忧，也只是突然临行，撞进脑袋的段子而已。”夏津嘴角扯出了一丝微笑，眼眸里的深潭荡出了涟漪，皇上身边的宦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轻言轻语却不失分量。夏津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安静地随喜公公到了太和殿。
“皇上万岁。”夏津并没有施三跪九叩之大礼，而是轻轻下跪，低头。这一跪一低正让这个身形瘦弱的夏津更为单薄，身上的青衫也拖到了地上，说是青衫，不如说是一件白褂子外穿了层青纱，淡淡的翠，只是在褶皱处才加重了色彩。
“夏公子平身。”穿黄衣的男子笑了笑，笑得极为好看，极为雅致。他，便是当今圣上，李睿，字义天，义薄云天。李睿的字是全皇城的百姓赠与的，当年乱世芳华，暴君激起民怒，作为一方郡守，李睿为了民众的祈愿，当机立断决定起义，沙场过后，当上了九五之尊，华夏共饮，举朝欢愉。长安的百姓跪在皇城墙外，颂声隆隆，义薄云天，义薄云天。
传闻当今圣上为全城百姓请命，还百姓一个公道才被迫黄袍加身。夏津公子起身后，才发现李睿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大，至多五岁，并不老成的脸上却有了些许细纹，国务繁忙么。李睿的发用黄段子系着，梳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散发，额头高儿宽广，似是心胸宽大之人，两撇眉毛生得似刀锋般凌厉，双眼炯炯有神，仿佛能从黑仁里散出光来，夏津还未打量到那高挺的鼻梁……
“夏公子，朕……那么好看？”李睿忍不住笑了笑，眼角的细纹些许明显了起来，长袖一挥。“赐坐。”夏津还是清清然然地欠了一下身子，“谢皇上恩典。”呈上的是上好的红木椅，过惯苦日子的夏津坐在上面有些不适应。
“听闻夏公子南腔北调无一不精通，请夏公子来宫里当伶倌，绝响我朝千秋万代，意下如何？”说这句话时，李睿的眼神里没有骄傲，没有自豪，没有一丝冷热之心。
“夏某……”夏津顿了顿，“臣……遵旨。”夏津站了起来，拱手作揖鞠了个大躬，身上的青纱的褶子颜色也加重了。“只是还恳请皇上允臣一件小事。”夏津抬头，带着绿波的眼神投向李睿。
“夏公子不妨直说。”李睿微微一笑，和颜悦色。“毕竟朕是有求于人，夏公子提些要求，也是应该的。”
“请允许夏津不以臣自称，夏津罪该万死，但仅有此事，夏津万万不得答应。”说话的同时夏津已经跪下，头深深地扣在了地上，只是初春，即使是太和殿，也泛着潮气。
李睿挑眉。“夏公子言下之意，是不服李睿，做不得皇帝了？”仍是温和的音色，比刚才多了点温度，自然不是喜，也并非愠，而是饶有兴致。
“夏津不敢，还请皇上责罚。”更深地埋下了头。“夏津贱民一个，又是风里来尘中去的伶人，皇上封夏津为臣，夏某愧不敢当，也不想抹了皇上的威名。”
“哎哟我说夏公子啊，皇上封你做臣，你高兴才是，又何必……”那扁扁的声音被披有黄袍的手示意停止。“那便随了夏公子的意吧。”摆摆作罢。“来喜，带夏公子去房间。”
皇宫就是相当大，走了半天喜公公都开始用袖禁擦额头了才停住脚步，在一处圆拱门前停住。“往后夏公子就在这儿居住吧，秋云服侍着你，若有什么需要，直接交代秋云，她会替你办好的。”喜公公往前一凑，夏公子被这老太监的一个近身吓得不轻，往后退了一个踉跄。“夏公子，皇宫可不是闹市，还请夏公子听老奴一句劝，谨言慎行。”
“谢喜公公提点，有劳了。”微微弯身，算是送客。踏进了圆拱门后看见一幢房子，不高，两层，像自己唱曲儿的茶楼，门窗都是用红木做的，家具却是用杉木，隐隐地透出一股香味儿，心旷神怡。楼前有个小凉亭，一张石桌两张石椅，若是桌上放着一壶温酒，就更惬意了。凉亭旁有个池塘，比自家宅子的池塘大个十倍，养了不少金鱼，全数都是红色的，这水也正是自家宅子的颜色，绿得有些过分，遮住了些许金鱼身上的磷光。夏津嘴角衍生出一丝笑意，静静地坐在塘边的石阶上，眸中的绿意更浓了，一侧头，便看见了院中的竹，节节高升，还有一些栀子花，初春刚刚结了花苞，待展颜。刚想踏出院子，看见身后的楼上挂了块牌匾，还摁上了李睿的章。“风华斋”。一声绝响，一尽风华。
看来这位皇帝，在自己身上还花了不少心思，蹲下身子摸了摸土，新翻的，那门窗框的漆也是新涂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气味，甚不好闻。夏津走进内堂，一位女子姗姗而来，样子不俊秀倒也乖巧。“秋云给夏公子请安，往后夏公子的衣食起居，还让秋云服侍您。”夏津一笑，微微点头。
后宫。还是后宫。仍然是后宫。这就是从被招进皇宫到现在充斥着夏津的想法。夏津询了一下卧房在哪儿，便径直走到了床前，褪下青纱露出乳白色的绸缎褂子，虽说是绸缎，手感却委实显着粗糙。李睿登基后，还没看他娶妻纳妾，全朝人有猜忌却不敢言，李睿他呀，是个断袖！
初春时节，微冷，夏津躺下床后倦意袭来，一手向里摸去，扯上被子往身上盖。心想着这被子的作料比自己身上的白衫还要滑手，盖在身上却十分暖和，紧贴着。从夏府一路到皇宫，又从太和殿到这风华斋，用了不少时间，闻着床木微微透出的杉木香，夏津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夏津想去床头拿那青纱，却已不见，秋云以为主子是要吩咐洗了的，擅自拿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紫纱，夏津苦笑了笑，这皇城，人就是太自觉，让人措手不及。缓缓起身，套上紫纱，正想着去院子里摘些菜做晚饭，一想有不对，这儿是皇宫。
“主子，您醒了？”
“嗯，有吃的么？”万事吃饭大，饿了就要吃，这是夏津一直坚持的原则，什么事都抵不了吃饭，自己的日子也就吃吃饭唱唱小曲儿，少了一样生活就失衡。
“秋云这就给夏公子准备去，夏公子想吃些什么？”
吃些什么？白饭，大白菜，偶尔烫上一壶小酒。这就是自己一贯的生活，也从来不困扰这个吃什么的问题。今儿被人一问，倒不好意思了。
“随意吧。”难道我说我要吃米饭和大白菜？
那秋云就替主子做主了。
半盏茶的功夫，秋云回来了，带着一个硕大的饭盒，粗粗看了看，五层。粉蒸肉，小炒菠菜，扁食，银耳羹，白米饭。天南地北地来，也让这个素来淡然的夏公子震住了，这……可如何是好。
“秋云不知主子爱吃什么，所以各式各样的都带了点，还请主子不要怪罪。”
“不不……”夏津愣了愣，直勾勾地盯着桌子，生平没看见那么多好吃的，夏公子不贪吃，一点儿都不，只是，诱惑当前，识时务者为俊杰。夏津坐上了饭桌，轻巧地接过秋云递过来的筷子，眸子还没从饭桌上移开。
“皇上驾到！”来喜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扁，听了让人觉得嗓子被掐了。
煞风景！夏津暗暗骂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初入宫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