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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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来覆去，听着肚子无尽的叫声。
突然一个别的声音响起，我打开了微信。
陈大债主：你出院了？
竟然是那个陌生人，我的第一个债主。我怎么忘了，我还欠他钱呢，我不把钱还他，我怎么好意思再次选择死亡呢。
他怎么知道我出院了，他这是找上门来了？他这是又回去看我了？他这是怕我跑路？
一一宜宜：嗯，出院了。
陈大债主：在还我钱之前，别饿死。外卖在你家门口了。取一下。
他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哦，身份证。原来他不是怕我跑路啊，我这是遇到了一个好人？他怎么知道我不会吃饭？我完全不理解他的行为。
我爬起来，打开门，看见了塑料带上大大的“粥”字。
一一宜宜：谢谢你。下个月我就把钱还你。
打开盖子，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好烫，但不痛。
我饱餐了一顿，胃暖了起来。
我想了想既然没死，明天还得上班。真是难过啊，真是难过啊。不是不想工作，不是害怕工作，是真的不想上班，不想看到别人欢声笑语。
第二天早上，我洗了把脸，在8点一刻，准时出了家门。啊，我这憔悴的样子，不行，我得涂粉底液，我得涂涂腮红，我要显得有气色一些。
我预想了一下我的同事们见到我，肯定都会问一句，“你怎么样了？”，“没事吧。”之类的，也许我们的科长会同意我再休几天假。
这天可真冷，我站在公交站，冻的直哆嗦。啊，要不要把钱花完，再告别一次呢。首先卖房子吧。真是无法忍受那里的一切，再待下去，那破碎的心，还要再怎么碎啊。
虽然吧，终将会体会什么叫独自在世界上生存，但我真的不想这么早体验。这世界，也太操蛋了，我有时会觉得这世界，是不是就是想看着我死呢？
车来了。
我坐上了车，一路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单位。
“早啊。”
“早。”
亲切的关心不出所料的出现了。
“听说你病了，没事吧。”“没事，我这不是好了吗。”
“那就好。”
同事围绕着我。
“呦，小宜来了。没事了吧。”
“嗯，能有什么事情。”
“那就好。”
嗯，我能有什么事情。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好着呢。我突然又生出一种，不想让这帮人，看着我的坟墓说着可惜的话，也不想让他们在我死后议论我。
呵，我这微不足道的好胜心竟让我有了一丝求生的欲望。但我这求生的欲望过于卑微啊。
中午，微信响了起来。
陈大债主：外卖。楼下。
债主又给我点外卖了？这个债主是不是真的怕我死啊。或者，这是一种警告？“我知道你的单位！知道你家住址。所以你别想不还钱”？
一一宜宜：陈先生，谢谢您给我点外卖。以后您不用点了，这样我可更还不起了。”
一一宜宜：您放心，我下个月一定还您钱。
陈大债主：啰嗦。
就这两个字，我大概能想象到手机另一头的他是多不耐烦。既然如此，我好像也没办法改变，或者拒绝什么。
我走下楼，看着那喂猪一样多的外卖。深甚感他根本不是差那住院费钱的人。这，喂猪的阵仗我怎么还。
我只能回一句：感恩。
我拎一堆东西，艰难的上了楼。
我试图挤出我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跟大家说：“大家一起吃吧，点多了。”
至于我为什么撒谎说是自己点多了，当然是经过多年历练，我明白一件事，女人们的八卦欲是可怕的，如果你说这是别人点的，她们就会问你谁点的，再然后问你们什么关系，男的、女的，如果说是女的，她们会说，真的吗？如果说是男的，她们会说，是对象吧。你说不是，她们会说骗谁呢。然后这件事全单位的人都会知道。
综上所述，如果不想被无休止的追问，就闭嘴。如果不想被全单位的人都知道，就闭嘴。
我完全没有夸张，这就是现实。
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冬天还在停留。凌晨5点了的窗外还是黑的，大雪刚刚覆盖了这座城市。按理说阴天下雪，睡眠更好，可我已经习惯睡不着了吧。惯例冲了一杯咖啡，黑色的咖啡，在杯子里，浓郁的看不见底。
早上我大概也只能靠这些咖啡了，要不然可真没什么精神上班。失眠看起来很无所谓，但却相当折磨人，如果说只是清醒没什么不适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困得紧，但睡不着。这才是真的可怕。
这件事有多久了呢，快两个月了吧，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或者说没人会在意，因为在意的人都不在了啊。
孤独真是一种很好的锻炼。
上班，打卡、吃早饭（哦，这个步骤是以前的，现在可以省略）、打开电脑、给每个人都倒上热水，最后打开手机游戏，摸鱼。
下午，大家都困的不行了，我也是，打个哈切，嗯，只是打个哈切。打开excel开始做起了表格，处理起了数据。这些乱七八糟的数据相当令人恼火，我真想把这些讨厌的数据一键清空。
终于捋清这些数据，做好表格，算出应支付的金额后，我关上了电脑。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去卫生间的路上，碰到了隔壁办公室的同事，她叫住了我，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她挤眉弄眼的跟我说：“曾宜，你知道那个吴姐流产了。”
我顺着她的话，装出一脸惋惜的样子说：“哦，那挺可惜的。”
可惜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就不说那吴姐40岁的高龄，就她那少爷一样的老公，要什么二胎啊，累死的只能是吴姐。
可惜这些话我不会说出口，说了恐怕大家觉得我冷血吧。我好像是有些冷血，对待别人。
终于挨到了下班，我成了第一个走出办公大楼的人，我对我的速度很满意。只是回家后，我就有些后悔了。
家里真是好冷啊，这该死的暖气一点也不热！我冷血，但我也会感到冷，我甚至比别人更怕冷。我裹着棉被，不敢露出一点皮肤。真是的，还不如在单位吹空调呢。我想着，明天一定要在单位多待一会儿。
早上，昨晚太冷，依旧没睡着觉，当然跟冷没关系，就是睡不着。我感觉自己要猝死了，这也是一种死法。
工作一如往常，没什么大事，也没什么小事。我现在每天都在期待外卖，享受着人文关怀。这应该是目前为止阻止我走向死亡的最重要的阻碍。
下班时间到了，跟同事道别后，我坐在椅子上，等待保安大哥的到来，假装自己在工作。
保安大哥很快就来了，看见亮灯的房间，上前问我：“今天加班啊！”
我抬头，笑了笑，“对啊，等会就走了。”
保安大哥说：“好，那走的时候别忘关灯，我就不上来了。”
“好的。”
保安大哥走后，我放下纸笔，鼠标。
“hi，siri，订一个晚上7点半的闹钟。”
然后我就想趴在桌子上，试图睡一觉。温暖的地方还是有助眠的效果。咖啡失效了，我也熬到了筋疲力尽。我想我应该能够睡会儿了。
我原本以为应是闹铃叫醒我的。结果是语音电话。谁啊？
我拿起手机睁开眼，眼前有些迷糊。我揉了揉眼。
陈大债主！
我赶紧接通了电话。
小心翼翼的说了声：“喂。”
那头好听的声音通过耳朵，我的大脑中。
“不看微信吗？”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
我连忙最小化，看他发了什么。
陈大债主：外卖在门口。
我怎么忘了债主大人会给我订饭这件事呢。欸，这个脑子，真是废了。
陈大债主：怎么没有回答
陈大债主：不在？
陈大债主：人呢
陈大债主：快回话
……
他发了好多条。
欸，看着看着我突然有些想哭了，妈的，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陌生人在关心我。
我哽咽了起来，“嗯，没看到。嗯。”
“你这是哭了？”
“没有。”我倔强的不肯承认，我没哭，我是那种为这点小事儿哭的人吗！
“那你这是。”
“没事。谢谢你陈先生。我在单位睡着了，没看见。”
我擦干眼泪，但还是憋不住。还是在哭。果然我变得没出息了，果然一点点人间温暖都能让我崩溃。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叹气声。
他说：“曾宜，下楼回家。我想见你。”
他说他想见我，我突然有些紧张，身体紧绷，开始焦虑，他见我干什么。我还没有钱。我现在还很糟糕，我想要拒绝。但是我没有，因为我可能也有一丝丝想见见这个陌生人。
我原本以为会马上见到他。然而，我并没有在我家门口见到他。我看了眼我的狗窝，嗯，他没来也好。动起来！我真是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我可不想让他看见这么邋遢到我。我还要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就坐在椅子上，等他，没有动地方，连厕所都没去，盯着天花板，刚开始我还想象着他来得时候我应该说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就比如必须对他笑，还是八颗牙齿的那种。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他能来这件事渐渐失去了希望，我觉得他不会来了，他只是在逗我吧。
人间的温暖果然都是虚假的。
这两个月以来的种种都让我感到疲惫，我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书的一句话，这句话现在对我无比适用。‘死亡是真相，突破虚假繁荣。它终究会让你明白别人怎么看你。’
我现在想知道他是怎么看我的？
我有些冻僵了，我活动了一下关节，拿起一个塑料瓶子，倒上热水，我倒一半的时候瓶子就开始变形了，我坚持把它倒满，抱着它，走到床前把它放进了被子里。我脱了外衣躺了进去，抱住了瓶子，闭上了双眼。
我想象着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但这些事物最终在我脑海里都从彩色变成了黑白，最后灰飞烟灭。
那碗粥，是生的开始，也差不多是毁灭的开始。
我不想等了，我累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